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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書劄卷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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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彭杏南 同治二年正月初一日 屢接手書,未及即複為歉。去歲八、九等月,金陵大營危險異常,十、冬兩月,又以舍季弟疾病大故,均勞表弟苦心經營,維持一切,至親不復言謝。當忠酋初退之際,官軍於疫沴之後,繼以傷亡,重以疲困,自不能再出征剿。當表弟信到之時,鄙人亦因沅弟之信,不復強之上援矣。刻下額數漸滿,元氣將複,擬添足三萬人,至三月訓練成熟,以萬五千守金陵老營,以萬五千雕剿東壩、句、高、二溧。請表弟與沅弟悉心商酌。牆濠有應加修者,趕緊加工,免致抽兵之日,臨時周章。一軍分為兩幫,剿辦近處,更番休息,實有無窮妙用,毫無不妥之處。打開東壩,每月可添厘金二三萬兩,不比大勝關之時王時衰也。 至表弟兩得獎敘,仰邀封典,實皆積勞得來,尚覺不足以酬功。此後惟於「勤儉謹信」四字,更加工夫。勤如天地之陽氣,凡立身居家,作官治軍,皆賴陽氣鼓蕩。勤則興旺,惰則衰頹。儉者可以正風氣,可以惜後福。謹即謙恭也,謙則不遭人忌,恭則不受人侮。信即誠實也,一言不欺,一事不假,行之既久,人皆信之,鬼神亦欽之。表弟心地端厚,精力充足,望於此四字再加磨厲,刻刻不懈,無論居官居鄉,皆可終身受用。茲值元旦令節,特書此函,以當面晤。 致劉霞仙 同治二年正月初五日 久未奉書,擬規仿王小二之所為,而不能竟其業。相去已遠,蜀事豪無所聞,僅從邸抄中得睹。閣下因蔣京兆一疏,曾以挺經禦之。又聞四川軍事將次完竣,如是而已。 此間去年春夏事機頗順,秋冬以來,奇險環生,至今尚在驚濤駭浪之中,尤可痛者,疾疫物故,萬有餘人,其中良將循吏有裨時艱者,損折十餘人。舍季弟近頗斂抑精進,亦罹斯厄,死喪之威,令人不寒而慄。而賊中廣購洋槍炸炮之類,我軍傷亡殊眾,亦視昔日局勢一變,看來東南浩劫,蓋無了日,良增歎惋。 上年湖南秋收,聞在七八分之間,江西亦近七分,惟安徽不及五分,且荒蕪未種者多,冀採買于湘、鄂、江西,尚不遽至缺乏。不料臘尾穀價驟昂,江西每谷一石,需錢壹千七百文,湖南則竟至二千文之多。向來饑荒阻境,例在青黃不接之時,今乃於隔年見此景象,殊不可解。國藩與希庵、厚、雪等部近十萬人,皖中本無米可購,鄰省兩湖、江西又昂貴若此,三月以後,饑荒殆不堪設想。 往昔蜀中之米,遍行于湖北三江,近年蜀省苦兵,既無餘力協濟他省,又無巨商遠貿東來,蜀糧焉能及吳?計惟以協濟之規,而行採買之實,以官運之規,而行貿遷之實,庶可通其變而濟其窮。請尊處墊款買米,派員解至荊州。綜計米價若干,運費若干,厘金若干,到荊後攤算每石該銀若干,敝處派員持銀至荊州收買。尊處之員如賣販,敝處之員如買客,銀米互交,豪無蒂欠。另派一員在荊州坐局,如開行之有經紀者然或即派荊州道府,或請湖北派員在蜀境內,巨細全仗大力經營,其價較兩湖、江西賤至十之三四,此協濟之規也。將東征局之銀,先運至荊,現銀交易,照章完厘,此又仍不失採買之規也。先此奉商,即日另有公牘達之籲帥。敬求早賜料理,三月間能運蜀米到皖,則大幸矣。 複沈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十四日 接奉惠書,姑蘇克復之說,系屬傳聞之誤。有常熟賊目周興隆、駱國忠至少荃中丞處獻城納款,福山口賊目江勝海亦已投誠,外間遂紛傳蘇州收復。偽忠王以常熟扼蘇郡之背,福山為北渡之津,親率數萬眾前往圍攻,周興隆等求援於滬。少荃以輪船載兵往救,至則福山江賊目複叛而從賊,無從下手。少荃乃調浦東各防之兵並力以攻福山,又以滬中空虛,飛檄來皖,索前此截留防守無為之九營。頃複書略稱,羽毛未豐,兵力未厚,尚宜約旨卑思,不宜多拓疆土。計函到之日,彼中已分兵四出援剿矣。 賊中大計,忠逆將率數十萬眾竄犯大江以北,其南岸甯、池等處,仍以楊、黃、胡、李暨賴、古、劉三股為最多。江西邊患,仍在西而不在東。春霆於初五日帶隊馳九十裡,初六日大獲全勝,擒斬近萬,立解涇縣之圍。此近事之堪慰者。附聞。 致左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十五日 巢縣銅城閘一帶賊加修城壘,為穩踞之計。屢獲偽文,忠逆欲率二十萬眾竄犯北岸,下擾揚防,上竄皖鄂,雖迭催希庵速出,共圖防禦,然忠部近用洋槍極多,尚未知希帥各軍果能制之否。 春霆於初六日獲一勝仗,立解涇縣之圍,差為快慰。然灣沚、高嶺、西河、油榨溝等十餘處,仍為賊踞如故,我軍猶須運米於二百裡外,終未穩固。青陽收復,南陵、繁昌無後路之虞,較去冬略善耳。 浙省各郡,金華、寧波系偽侍王分地,杭、嘉、湖、紹皆偽忠王分地,若雄師能攻克金蘭,進圍紹興,則敝處皖南、江北皆可大松。有自賊中逃出者言,聞諸忠逆秘計,論浙省諸城,視紹興為最重,湖州次之,杭州又次之也。然使閣下果克金蘭而指紹興,則雄師與江西首尾不相應,與敝軍聲息不相通,亦非計之得者。又不如貴部直指湖州,敝軍亦進廣德,庶幾兩相湊拍,局緊機活。但祝天心悔禍,尊處則金蘭速克,敝處則寧防速定,今歲軍威,庶有冀乎! 兩湖、江西之米,去臘價皆驟漲,一則去歲不甚豐稔,一則洋舟裝米東下,上游數省空虛。新歲安慶以下,石米已買至五千,二、三月後,豈堪設想!弟與希庵所部,合水師將十萬人,無粟可移,思之心悸。尊處近三萬人,取給江西一省,亦有不繼之勢,不知衢台現存若干,藎籌別有良策否? 複毛寄雲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十八日 皖北入春以來,並未開仗。蕭軍駐守運漕,當可支持。毛軍駐守石澗埠,尚嫌單薄。迭據探報,偽忠王率眾二十萬自九洑洲續行北渡,將以下擾揚州,上犯皖、楚。敝處兵力只此,實不能屏蔽楚邊,深以為慮。 南岸霆軍正月六日馳援涇縣,大獲勝仗,擒斬近萬,立解重圍。雖糧路尚未甚通,而軍威業已稍振。寧、徽二郡,或可保全。惟楊、黃、胡、李、古、賴諸酋,窮饑四竄,終不免軼入江西,攪我餉源。金陵及蕪湖、金柱關、東西梁山,仰託福庇,安穩如常。 米價逐日昂貴,安慶以下,每石價近五千。南坡翁勸弟採買川米,已劄李雨亭駐夔開局,又諮請閣下劄派潘倅駐宜開局,請鄂帥派員駐荊開局,不知果有濟否。 去歲兩湖、江西,雖非上熟,亦非凶年,而早荒如此,實緣洋人採買太多,接濟賊糧。湖北華洋雜處,無可查禁。湖南若嚴行禁遏,非有各營專諮,諮有定數,不准過嶽州一卡,或可少戢洋舟濟賊之風。不知閣下以謂可行否? 複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七日 接奉十四日惠書,常熟危急如此,殆不可保。尊處兵力本薄,散佈於福山、昆、太等處老營,空虛已甚。設忠酋引攻常、昭之賊,還向松滬根本之地,深為可慮。此間雖派樹字五營、疏牧一營回滬,而到防已在二月之季,未知趕得及否?鄙人多年在外,屢經挫敗,故常有無禮之葸、過計之憂,伏希亮鑒。 九洑洲北渡之賊,未知實數,而屢獲偽文,均言忠酋親率北渡,下擾揚防,上犯皖、楚。皖北兵力太薄,專待希庵及江味根到此,乃可進剿。左帥連克金華一府,龍、湯、蘭溪三縣,賊之大股退竄浦江,而於潛、昌化等股連日窺伺徽州,去郡城僅十餘裡,徽州守將為唐桂生,祁門守將為王鈐峰,或可保全。所慮者,休寧、黟縣耳。 九江茶務,委嚴錫康等抽厘,承許概濟舍弟金陵一軍,感荷之至。惟敝處引照捐照厘照,載經過江、皖,概不再抽,礙難食言,尚希亮鑒。接雲仙書,閣下議于滬上厘捐酌加一成,專濟安慶餉項,尤為沾感。今歲並江、席二軍,實添二萬餘人,斷難存活,得此遂如天雨金粟,地出銀甕。皖之軍民,其自此有生機乎? 複左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八日 頃奉惠書,敬悉一府三縣同時克復,抃慰何極!薌泉來牘,有進規杭、紹之議。規紹則可,規杭則斷不可。敝處兵力本不甚單,自進逼金陵,遂覺處處不敷分佈。當時舍弟所以冒昧驟進者,一則恃與多帥有約,可由九洑洲南渡會剿,一則蕪湖、梁山連奪重險,軍勢順時,有不暇細審耳。貴部精勁遠過敝處,而單薄殊甚,一逼杭州,則各路皆不敷分佈。固知偉畫決不出此,然閱歷之言,不敢不以告也。 金、蘭等城敗賊,聞多退浦江、諸暨,亦分支旁竄於潛、昌化,信否?頃聞於、昌、寧、旌等賊,由績溪竄近徽州,而春霆亦報甯國賊目偽王十人,特由繁昌、涇縣兩路竄擾池州,徽、寧兩防同時並警。東壩以下,米糧極少,賊之冒死而思就食江西,情勢然也。 弟于正月二十八日起行,至金陵審察一番,如果圍師可以撤退,則分剿東壩。高淳、二溧一帶,兵力足敷分佈,局勢亦較緊湊。惟舍弟堅持不退,厚庵亦以退兵為恥。去冬曾以奉質閣下,亦謂不宜輕退。頓兵蕩蕩堅城之下,形見勢拙,恐未得者茫如捕風,而已得者又複糜爛。展轉圖維、羌無定計、敬求藎籌、為我策之。 次青事何時複奏?弟前疏著語過重,致言者以矛陷盾,尚祈大力轉旋為荷。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九日 國藩於正月二十八日自安慶起行,將赴金陵、蕪湖等處查閱營務。外間多言金陵一軍,頓兵堅城,宜設法撤退,另作良圖者,亦須親往一看,熟商行之。 徽州日來吃緊,聞系浙江於潛、昌化等股前往圍撲,不知桂生等能禦之否?甯國有七偽王,日內將並力上竄皖南,局勢二月內可決雌雄。九洑洲之賊,正月間續行北渡者,據報數近五萬,蕭軍與水師相依護,必可無虞。毛軍孤立一方,雖添元中、瑞右兩營,不知果足自固否?務懇台從二月起行。如尊恙全愈,則請親赴前敵,勾當巢縣、和、含之事;如尚未全愈,則請臥鎮安慶,調度北岸諸軍。幸勿再遲,千萬之懇! 複彭雪琴侍郎 同治二年二月初二日 池州舟次晤程石舟,接奉十九日惠書,添兵之說,鄙人亦籌之再四。北岸兵力止此,無可再添。去冬調蕭、毛之兵,將壽州正陽關退出,讓還苗練,中外皆不以為然,鄙人亦深以為歉。今若再將成大吉軍調出,三河尖亦退還苗練,淮上形勝全失,斷斷無此辦法。自成軍外,別無可撥之師,閣下所深知也。 巢、含等處,外間皆言其並不兇悍,蕭軍不能攻克銅城閘,毛軍又有二十日之挫,維則全不知愧恥,反以兵少歸咎於上,殊不可解。將來希庵到後,自有定論也。目下續行北渡之賊,不知實數若干,僕因蕭、毛皆不善戰,故僅以守責之,豈謂北岸之賊不宜急剿哉?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二月十二日 國藩以初五日至金陵查閱,一切尚屬穩固。甯國附城及西河、灣沚、小淮窯之賊,一律肅清。自去秋各軍大病,風波奇險,卒能轉危為安,實為天幸。 刻下北岸吃緊,李世忠浦口、九洑洲各營被賊攻陷,上竄巢、含等處。毛竹丹兵力單薄,已調元中、瑞左益之。頃又調劉連捷三營助之。若蕭、毛與合、舒、無、廬幸保萬全,則恐其直趨桐城,上犯鄂境。務望台從迅速出山,由楚、皖之交入手,攻克巢、含,直下浦口、九洑洲,即行南渡,主持會剿金陵之全域,亦猶七年從上巴河入手,攻複二蘄、廣濟,直下小池口,乃成潯郡合圍之局也。 複左中丞 同治二年二月十四日 金陵行次,接奉惠書,敬悉永康、武義、義烏、東陽收復,諸暨亦已攻克。蔣軍進圖紹興,台旆已駐蘭溪,軍勢百倍,至為忭慰。 弟前商圖湖州之說,亦頗知機勢不甚便利,而不知瘠險一至於此。浙人自賊中逃出者,言忠酋全力守紹,以為有紹而後有杭。想我軍抵紹,必有數次惡戰。惟賊中文報最遲,忠逆方在蘇州,一面圖攻常熟,一面圖竄江北。或未日暇以悍賊預守紹郡,則蔣軍省力多矣。 弟以二十八日自安慶起行,初六日抵金陵營次。北渡之賊,初二日破九洑洲李世忠各營,初三日破浦口一城,刻下圍撲江浦。李世忠因捆鹽與苗部尋仇,親赴五河縣私斗方殷,其子李顯爵等頻函至舍弟處求援。雨花臺兵力單薄,本不能以大隊北援,而李營又萬難共事,只得坐視二浦、來、六之失。李部傾覆不足惜,而大局從此更難收拾矣。幸鮑軍於初一日大破圍撲老營之賊,乘勝將西河、小淮窯、高嶺、梅嶺、楊柳鋪、灣沚等處賊巢,一律掃除。而金柱關各營,亦于初二三等日,頻獲勝仗,並據稱偽侍王初一日溺斃,從此甯國、蕪湖局勢穩固。 自去秋以來,奇險迭見,至是始慶更生,真天幸也。現檄春霆進攻新河莊、水陽鎮、金寶圩,一氣追至東壩,必克復該處,而後甯國之藩籬可固,金陵之後路無虞。荷蒙盛意,以劉、王會合新軍,由徽州打到甯國。目下寧事已穩,尊處若有餘力,乞留以援剿歙南及江西之北境,其利大矣。此間餉事之絀更甚尊處,每與僚友言,假令潤帥而處鄙人之位,決不至此。希庵、味根同走皖北一路,誠不知能否契合。然北岸地廣賊多,非此兩軍不足當之。弟所慮者,不在楚師之小隙,而在苗、李之大患也。 複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二月十七日 蕪湖舟次,接奉正月二十三日惠書,敬悉一切。舍季弟蒙大疏褒揚,一一俞允。聖朝旌忠之典,良友推愛之情,感愴何極! 此間軍事與鄙人行程,粗具於二月十二日在金陵拜發疏中,業經抄諮冰案。浙東一律肅清,敗賊約分兩路,一由皖南以圖竄江西,一由金陵以圖犯江北。皖南自鮑軍屢捷後,寧郡大致安穩。惟花旃浙東等股,蔓延歙、績,古、賴、劉巢等股,蔓延旌、太,而偽侍王擾犯金柱,苦戰不休,黃老虎自西河敗後,似亦並歸。金柱日內正爾吃緊,若能擊退侍、堵兩酋,則蕪、金少安。擊退古、賴花旗諸酋,則徽、池少安,而江西亦受其福。兵單賊眾,竊恐難如人意。 李世忠於西壩強捆軍民之鹽,苗黨率各幫鹽船闖越逸去。李親赴高良澗尋仇私鬥,而金陵各賊,遂以是時攻陷九洑洲、浦口各營,現仍急攻江浦、橋林。大約二浦、天六均不能保,而李甘私忿,尚留五河未歸。頃以代奏為勝保贖罪一疏,奉旨將李世忠革職留任,將來不知作何變態。上而皖、楚,下而淮揚,並承其弊。世變遷流,浩無紀極,可勝慨歎! 柘皋須扼重兵,議之熟矣。蔣之純八營四守潁州,一守霍邱,二守舒城,一守三河,諸將皆庸材,故姑為守局,以待希庵之至,非屯運漕以自畫,棄柘皋而不防也。閣下高掌遠蹠,視鄙人之約旨卑思,誠太局促,然授諸將以重任,亦須度其人略勝此任而後授之,竊願與左右互規而參證之也。 複郭雲仙 同治二年二月十七日 樹字五營自聞有常熟、福山之役,即決計遣之東下,頃聞輪舟接者無多,僅樹字營成行,余尚留滯無為,不知何日可全數赴滬。又半月未得常、昭消息,殊耿耿也。浙事順利異常,計杭州亦可得手。忠酋自去歲以三十萬眾援金陵,分黨竄犯皖北,其氣甚張。今蘇浙賊黨屢敗,縱使皖北得以一逞,在該逆已得不償失矣。 承惠黃刻《輿地廣記》,寶貴無量。國藩嘗謂乾、嘉間好事諸君子刊刻古書,其精雅實超軼宋、元善本。就余所見,如黃蕘圃、盧抱經、孔巽軒、孫淵如、畢秋帆、阮伯元、胡果泉、朱竹君、秦恩複忘其號,江都人,刻《法言》等書、汪孟慈、吳山尊諸家,所刻書籍,每一把玩,使人穆然意遠。閣下若遇諸家初印本,幸以重價購寄,言明不打把戲也。又《皇清經解》中各種,若能得其單行本,亦求代購頻寄,老年竊位,智短事繁,雖亡羊而補牢,但還珠而買櫝,只自哂耳。 江西藩司委孫小山長紱接署牙厘,疲乏已極,不知此後又複何如。順問台安。 複左中丞 同治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紹興克復,浙東八郡一律肅清。閣下受事于糜爛之後,如大海巨颶,檣傾楫摧,一旦陰雲解駁,稍睹畔岸,遠近智愚,疇不忭慰?鄙人則猶在風濤顛簸中也。九洑洲北渡之賊,盡破李世忠洲上各壘及江浦、浦口各城、新河口、橋林各隘,而李世忠方逍遙五河,與苗黨及各軍鹽船酣於私鬥,流連不歸。 忠酋蹤跡,少荃來信謂其調集群賊救杭,而該逆自留蘇州,蕭為則慶衍,駐運漕則稱其實已渡江,於二十三日進巢縣城。舍弟處偵探亦言該逆因蘇、浙多未耕種,無所得食,欲仍取南岸宣、太之米,北岸廬、和之米,複昔年之舊觀,故忠酋大舉北竄,侍逆苦攻金柱關,皆偽天王之令也。 弟自金陵西旋,遍閱傍江各城隘,北岸則堅守西梁山、裕溪口、運漕、石澗埠、三河暨無、廬、舒、合四城,待希庵、味根到日,再以兩支虛堵巢賊,而以全力實攻銅城閘,若忠酋果未渡江,北局當可支持。南岸則堅守金柱關、東梁山、蕪湖、灣沚、西河及宣、涇、南、青等城。屢得偽文及擒獲生口,均稱偽侍酋誓攻金柱、蕪湖,不得不休。十六日之戰,官軍先挫後勝,所擒有金華餘黨在內。弟本檄春霆由灣沚進攻水陽、金寶圩直趨東壩,抄侍逆之後路,不意黃、胡、李等股合竄青陽,將由東、建以入江西,不得已調霆軍暫回青陽,要擊此股。如天之福,春霆能將此股驅之東返,而徽州之花旂、譚星等股,亦由克庵等軍擊之回竄,則江西其少得安枕乎! 至徽、甯與江、浙交錯,群賊往來縱橫,實弟與閣下之公患。務求藎籌,畫一長策,俾三省合力遵守,不求速效,但求終足以弊之而已。幸賜教督無吝。 複沈中丞 同治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弟以十六日自金陵轉棹,周曆兩岸各城隘,地大兵單,處處不敷分佈。本擬江北堅守四城五隘,以待希庵、味根兩軍之至;江南堅守五城宣、無、涇、南、青四隘以禦侍、輔、堵、孝諸酋之竄,其拙謀已具於前此奉復函中。不料僧邸近複改圖,意欲速剿苗党,壽、正、臨、淮一帶,又添一種波瀾。而朱鎮呈報堵、孝各酋,已集青陽,將由東、建以犯江西,不得已檄春霆回軍,以截此股。能于青石境內驅之東歸,斯為至幸。乞飭諸將加嚴湖口、景鎮之防,以固江西之圉。川米約於五月可到,能得三四萬石,則兵食略可接濟矣。 與吳桐雲 同治二年二月二十八日 知僧邸欲急圖苗黨。此本堂堂正正之辦法,毫無疑義。但嫌去秋撫苗之時,言太甘,意太濃,使該練黨得以有詞。又惜楚軍全力注重江濱,堵剿北渡之賊,前此既撤壽、正之防,目下又不能派兵與僧軍犄角而除苗,恐勝之不武,不勝為笑耳。然邸帥聲威全盛之際,張落刑、孫臭兒、姜台淩次第授首,或苗部聞而膽落,徒黨瓦解,則苗沛霖雖欲獨叛,亦不可得。事機之利鈍倚伏,固難一端論也。 至臨淮米糧,苗黨未必竟敢阻截。苗沛霖鼠子耳,晝伏夜動,進退瑟縮,去年畏楚軍如虎,後因邸營有間可入,則媚邸而拒楚。今既失邸帥之歡,又複阻楚師之糧,公然與兩大為敵,沛霖縱有此志,其黨未必肯從。如果臨淮糧斷,敝處必派兵從六安水陸下擊,助僧邸之聲援,通臨淮之運道,或亦不難得手。所懷千端,匆匆不盡。 複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一日 國藩以十六日自金陵返棹,遍歷南北兩岸各要隘,已於二十八日旋省。鄙人行程及近日軍情,業經抄折諮達冰案。另有密片一件,茲寄尊覽。忠酋蹤跡,頗為江南北用兵一大關鍵。此間紛傳該逆於二十三日入巢縣城,仍懇尊處設法確探見示。 英國提督士迪立弗請以英國頭目帶中國兵勇萬有二百人,各頭目支薪水五萬八千一百餘兩,兵勇口糧在外,軍火器械在外。國藩方苦楚軍沿襲各路舊章,月餉太多,無可挽回,豈敢增此鉅款,另開風氣?同募中國之勇丁,同隸鄙人之部曲,又豈可多寡懸殊、苦樂不均?雖面訂作書請示總理衙門,而鄙人固已期期知其不可矣。 樹字五營駐防無為,聲名甚屬平常。韋志俊換防以後,城中始有貿易者。韋部向頗騷擾,而樹營物論反出其下,甚失鄙人屬望淮勇之初心,亦非閣下造福珂鄉之本意。國藩初募湘勇時,蓋因嚴禁擾民,與羅、王諸君大相齟齬,湘潭鐵行一案,筠仙當能言之。次青之於平江勇,則有愛而無憎,有獎而無激。柳子厚所謂「雖曰愛之,其實害之」。閣下名位鼎盛,竊謂帶兵與百姓交接,擇術不可不慎,善於用獎,不如善於用激也。 舍沅弟並無引退之志,不過因家門過盛,才薄位高,夙夜祗懼,思以閒散效力軍中,惟事局尚在艱難之際,尊處亦難於措辭,自可置之不議之列。 北渡之賊,巢、含尚無動作,恐其由天、六繞犯裡下河,是吾二人難寬之責。幸僧邸軍威大振,群撚瓦解,北患或不甚廣耳。順問台安。 複左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三日 接奉二月十三日惠書,圍師難撤,誠如尊指,不特厚、沅諸人持之甚堅,即以局勢論,苟能力扼蕪湖、金柱、甯國、廬州、東西梁山、裕溪、無為,實足制金陵首逆之死命。而欲力保此數處,又必須於雨花臺、大勝關置一支重兵,水陸依護,乃足為上游各軍之歸宿,又以斷賊中水路之接濟。尊示所謂大著差失,當思補救,而不必改換,誠至論也。惟兵單而地廣,力薄而遠圖,恐賊以全力上犯江西、湖北,敝處更分棉力回顧兩省,所謂蕪、金、寧、廬數處,一有疏失,則金陵圍師仍處臲臲之勢。 頃黃、胡、李及古、賴等股,已分犯青陽、池州,先鋒至東流以上。弟撤霆軍回援,若不能於東建境內擊退,則賊必直趨饒、景。但求景鎮各軍能堅扼昌江,師閣下昔年之所為,則春霆一軍擊其後,克庵一軍要其旁,當不致深入江西之腹地。惟克庵方與花旂及譚星各股角逐,徽境未知能速了否?薌泉進規杭州,自是一定之理。弟前議無遽謀杭,系因紹興未複言之;即舍弟沅甫初進金陵,亦為多帥已克廬州,約定即攻九洑洲言之。厥後多軍西行援陝,非初意所及也。 敝處近日餉項奇絀,二月入款僅贛局四萬耳。江西省局競至不名一錢,東征局月額三萬,正月分因提餉哨船遭風沉溺,愆期不到,而敝台食餉者至七萬餘人之多。頃截留尊餉八千金,極知不恕,然逼迫為之,非本願也。 致沈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三日 連日各路探稟,黃文金、胡鼎文、李遠繼等逆未撲青陽縣城,由池州直上殷家匯、張家灘,其從東流、建德竄入江西之饒、景,毫無疑義。自去秋以來,無日不以賊犯江西為慮,今殆必難倖免。雖日地廣兵單,亦實鄙人調度未善,無所辭咎也。迭次飛檄春霆回援,聞因餉絀,難於撥動,定于初一日起程,不知果成行否?現飭景鎮水陸各軍堅扼昌江,無令賊得內渡,而使春霆自池建來,以躡其後。克庵自徽、婺出以要其旁,冀得挽回萬一。敬求閣下嚴飭段道等即以能否扼住昌江為考成,一面諮催席研香三千人由湖南馳赴撫州。黃、胡雖屢敗之餘,然較之古、賴等酋兇悍多矣。 此間正、二月餉絀異常、蓋凡餉皆由江西經過,定蒙鑒察。東征局提餉之船,又於洞庭遭風沉溺,以致愆期。據報潯關自十一月十二日起至二月十三日止,共收各稅銀二十萬一千七百五十兩零,除各項用費,實存銀十二萬九千三百有奇。敬求賜撥六萬金,以濟眉急。其中以若干為惠協之款,以若干為借款,由厘局歸還,均候尊裁。 複李申夫 同治二年三月初五日 此次賊竄江西,鄙意當分湖口、景鎮兩路,而景鎮賊勢尤重。現請春霆由建德直趨景鎮,另牘奉達左右。尊意欲用船載七成隊沿江探賊,登岸一擊,似可不必。一則賊行岸上,距江濱二十裡、三十裡不等,待我軍探明登岸,而賊去又遠矣。除湖口外,賊無可停駐之處,湖口若能守,則萬泰率兵千人當可保全。若不能守,則安危即在初五、六、七等日之內,亦非貴軍所能趕及也。一則春霆進剿景鎮一路,荒涼無米可買,渠不善經理此等雜物,必須閣下親駐建德,代渠料理米糧、子藥等件,渠乃放心前進。東流為建德之後路,或酌留兩三哨人於東,與水師相依護,聽候裁奪。春霆到建德後,望閣下星速前往與之熟商一切,分條見示。 複郭意城 同治二年三月初五日 自二月初將甯國各賊擊退,宣州鮑軍無恙,意謂或可小休,不料黃老虎一股由旌德、石、太上竄,分犯湖口、景鎮兩處。北岸續渡之賊,攻陷江浦、浦口、橋林各李營,由巢縣圖撲廬江,日內警報紛至,苦無大枝遊擊之師,承草奏權衡輕重,仍請以味根一軍東下,剴切軒豁,已邀俞允。敬懇函催味帥星速前來。 陳大撚匪竄擾黃、麻,鄂軍小挫。若巢、含之賊竄入鄂境,發、撚合勢,全域皆震。味軍終以在北岸為宜。研香三千人似又不能不先赴撫州,以重江西中權之勢,而顧吾湘東路之防。味、研本不宜分,鄙人用兵,向亦欲順該軍自然之性,不肯生吞活剝,瓜剖豆分。惟味根自長沙啟行,當在一月以後,而南北兩岸是否決裂,消息計在一月以內,請令研軍先赴撫州,以符初議。而味軍到長沙後,則請寄帥與閣下察南北兩岸之孰為最急,以定趨向可也。 楊炳軒自是有用之材,而隔省勸捐,其難十倍。應俟與渭春中丞商定,乃可發給實收執照之類。山東張更新在省募勇擄船傷人一案,據稱已親至劉子梅處賠禮說明,請便中一詢子梅,尚無大悖戾否?高腳牌告示,即日當刊刷寄湘。 國藩至各軍查閱,往返一月,氣象似均安穩,精神亦不散漫。浙軍肅清浙東,滬軍已解常熟之圍。以理推之,官軍應有起色。而春來陰雨連綿,乏晴暄朗暢之象,南北岸驚波迭起,抑又何也? 致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六日 日來未接惠書,僅于魏蔭亭信中,知常、昭業已解圍,以為至慶。從此外而福山、內而昆太,均可得手。滬、浙兩路大順。忠酋或不敢一意窺犯,皖北獲庇多矣。 此間南岸之賊,黃老虎由旌德、石、太上竄,三月初一、二日已過東流、建德,徑趨湖口、景鎮兩路。譚星與花旂等股蹂躪歙、休等處,古、賴各股時從石、太入犯各嶺,幸左帥派王鈐峰守祁,又令劉克庵來徽為遊擊之師,山內或可保全。黃文金一股,則調霆軍由甯國回剿。自甯至景鎮七百餘裡,陰雨泥濘,恐鮑軍未到,而賊已深入腹地。又恐鮑軍甫動,而賊複更擾宣州,顧此失彼,應接不暇。 北岸之賊,初二日已過盛家橋,勢將圍撲廬江。該縣先有吳長慶三營,頃又截留南岸調回之梁美材三營,協同守城。俟防守稍定,即令梁美材等留廬,而使吳長慶等還滬,不敢久假不歸也。 餉事近又奇絀,為數年來所未見。二月僅收贛局銀四萬,江西省局與廣東厘局皆不名一錢,東征局亦以餉船沉溺,愆期不到。七萬餘人嗷嗷待哺,其何以支?萬不得已,諮請尊處惠協八萬,以濟眉急。一面劄行滬中司道,蓋志在必得,故照例之公牘,自不可少,想邀鑒亮。 洋槍風氣,開自尊處與舍弟營。今各營紛紛請領,不可遏止。意欲於滬中購買五六百支,以應眾將之求。可否飭為代買,亦希裁示。 複李申夫 同治二年三日初八日 初七夜接海航信,石澗埠毛營危急之至。改調霆軍至江北援救無為,計畫不精,致霆軍忽而東壩,忽而江西,忽而皖北,舉棋不定,良自愧也,另牘達覽。 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足以包括古今兵書。凡初從軍者多不知懼,鄙人知懼而又苦不好謀,閣下能謀而亦不甚好行。軍貴飆疾,打仗貴勇猛,目下救湘軍之短,宜從此二語加意。閣下有志此二語矣,更望從懼、謀二字加意。 複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初九日 讀正月二十日、二月初九惠函,敬悉一切。以貴恙尚未全愈,本不欲催迫東來,然以朝廷眷逮之殷,皖江軍務之緊,盼望台旌,實有一日三秋之感。國藩以二月二十一至運漕蕭營,二十二日至石澗埠毛營。石澗埠地大兵少,四面受敵,以局勢業已久定,援賊又已逼近,未令改圖。頃初三四日賊已圍逼毛、劉營盤,接濟、文報俱斷,可危之至。不得已調春霆援景德鎮之兵,改援石澗埠。霆軍於初七日已抵青陽,距石澗埠僅一百八十裡,縱渡江或有耽擱,亦不過七八日可到。若毛、劉能堅守半個月,則援師至矣。 浙東八府,一律肅清,杭省聞亦可圖。上海近克福山口,事機亦順。惟敝處節節棘手,皖北則李世忠連失江浦、浦口各城。偽忠王又猛犯無、廬蕭、毛等處。皖南則浙中各股麇集徽州,黃老虎等股直竄景鎮。決裂之患,恐在目前。祈閣下星馳賁來,屨皇劍寢,無更少延。書不百一。 致金竹虔 同治二年三月十三日 自辛酉秋至壬戌夏,軍事頗順,論者以為廓清有期。逮六月間,秦中回變,多軍西行。七月以後,大疫遍作,士卒十喪四五。自是賊氛彌熾,無日不在驚濤駭浪之中。 希庵中丞假歸,弟兼顧其眾,所轄至八萬餘人,而餉項大絀。本年兩月有奇,到餉不滿十萬,軍士嗷嗷,志意散漫。淫雨陰霾,氣象幾與庚申春間相類。不才忝膺重任,值此時艱,百感茫茫,不知何日稍睹畔岸也。所幸賤軀頑適,除牙痛目昏,間一患苦,此外尚足支持。拙性疏懶,不耐瑣雜,近亦稍稍能之。 舍間未改窮鄉風味,五女已嫁其三,兩兒粗解向學,足慰垂注。老兄解組十載,宴處超然,與世無競。倘肯乘興放棹,賁然東來,一訪故人乎? 致沈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十三日 接景鎮初三日稟報,尚無賊竄石門、洋塘等處確耗。連日大雨,昌江計已盛漲。自饒州以至景鎮,炮船足以制之,當難內渡。所慮賊由浮梁以上甲路天寶堂,翻山竄入婺源境內,仍可窺伺景鎮、樂平。樂平為緊要關鍵,甚于石門,可否飭韓軍仍駐樂平,較有把握。 春霆為石澗埠所牽制,克庵為徽、休所牽制,景鎮苦無遊擊之師。若席寶田速到,與韓進春合為一路,應可一戰,但未接其拔營日期。想尚在袁州一帶,到撫尚須時日,祈閣下專弁一催,或酌帶銀兩迎而犒之。 湖北撚股由麻城東下,初八日已至廣濟境內,九江即日亦必告警。然大江天塹,斷難飛越,敝處已派水師巡防北岸矣。省城雖萬無他虞,然亦不可不為之備。新補都司之詹鴻寶,往年初充哨官,膽氣、弓馬、雜技,均有可觀,後因受傷過重,不能騎馬衝鋒。頃已劄飭赴省履任,其膽氣尚自過人,祈閣下進而訓誡之。若佈置城守事宜,可擇一最沖地段,責成詹都司防守。此外都守中曾經閣下考驗者,膽氣優者幾人?建昌楊錦斌、李卿雲曾考過否?城守如分段責成,不至乏員否? 複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十七日 餉項十分支絀,為近年所未有。沅弟派人援無為州者,往返近七百里,每人僅發途費二百文。霆軍人數近二萬,今年兩個半月僅發銀六萬兩,斷難支持。議者請由此間派員至滬勸捐,專勸蘇、皖、江西三省之寓滬者,是否可行,祈卓裁審度見示。縱使可行,亦尚難濟目前之急。前緘八萬之請,務懇慨允速解。 寧波一口近日稅務如何?紹興計已設卡抽厘,尊處耳目較近,或可得其大凡。如左帥餉入稍王,則景鎮、河口厘卡亦可酌還敝處。然左公派克庵、鈐峰兩軍援徽人數將近七千,斷非兩卡之厘所能養贍。且賊竄江西,兩卡必大衰歇也。 蔭渠所調人員似多好手,惟鄧伯昭在達川處難於抽身,達川請敝處奏留,目下為藩幕,將來或可為皖吏。鄙人住皖年餘,吏治毫無起色,良以為愧。白齊文乃複有還統常勝軍之請,殊駭聽聞,閣下力持不可,此等處吾輩萬不宜屈撓遷就耳。 複郭意城 同治二年三月十七日 北岸之事,有霆軍與彭、毛、劉各軍以禦下游忠酋大股,有成、李兩軍以禦上游撚匪一股,應足支持。南岸之事,古、賴等及浙東敗匪麇集徽州,克庵、桂生、鈐峰諸軍尚有難於支撐之勢。黃老虎等股從東、建內犯饒、景,則更無活兵制之。沈帥以五千人守景鎮,必可保全,其以韓進春五千人防剿石門,則恐未必可靠。前有緘牘,請催席研香速赴撫州,不知已抵何處?再求閣下諄催,愈速愈妙。並請函催江味根建旆東來,定由袁州至撫州,與研香合為一路,專禦黃老虎一股。如黃逆幸于饒、景擊退,不入江境,則江、席直入皖南,再行相機進止。味軍之或南或北,前此本未定計,今所以決歸南岸者,一則以鮑軍北渡,援解毛軍之圍,南岸太嫌空虛;二則以黃逆竄江西,席軍太單,必江、席合打一路,庶足保江西之腹地,兼可固吾湘之東藩;三則以味根與希帥較疏,與左帥較親,軍行皖南,處處與鄙人及左帥相周旋,諸事聯絡融洽。因此三者,故定請味帥由江西進兵,求閣下先達鄙意,即日另有函牘催之。 致沈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十九日 此次徽、祁危急,全仗尊處派心初一軍,左帥派克、鈐兩軍,苦戰苦守,乃能保全三城。然徽、休之賊雖少退,而黟縣之賊仍盤踞黟城及內外各嶺,其胡、李、黃大股,因景鎮及陶家渡官兵聲勢頗壯,遂西竄桃樹店、閃上、小路口等處,蔓延百里。祁門鈐峰一軍,與劉、唐、心初各軍,業已聲息不通,實屬異常危迫。若鈐峰稍有蹉跌,祁失而徽、休萬難獨立,則不特壞三省之大局,而弟亦無詞以謝客軍。每一念及,憂心如焚。敝部派守南北城池至十六處之多,占住兵力,盡成呆著。除鮑軍外,別無大支遊擊之師。所為全力急解石澗埠之圍,非僅慮毛軍覆沒,亦以力保無為、裕溪、西梁山三處也。幸而立解重圍。鮑軍回援祁、景,總在一月以後。江、席二軍由撫州入皖,則當在兩月以後。如天之福,此兩月內,饒、景、祁、婺皆不決裂,則大幸也。 孫方伯欲于藩署之外,另委大員總理糧台,養素亦以為言。鄙意欲筱泉、少彭、芥舟、子堅四人之中,擇一奏委,何人最為妥葉,究竟藩司與糧台應否分辦,伏乞卓裁詳示。 致晏彤甫制軍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日 弟近日竭蹶之狀,反有甚于庚申年祁門被困之際。彼時蘇、常新破,徽、寧繼失,人人視為糜爛之局,故責望之意尚淺,但能自保,即為至幸。自安慶、徽、寧、廬州、蕪湖、東西梁山次第克復,人人皆有澄清之望,望之彌殷,責之彌切。今江浦、浦口各隘,為賊所有,忠酋又以全力窺伺廬、蕪、裕溪、西梁山等處,南岸則寧防甫松,徽事又棘,計兵數倍於昔年,而防剿翻覺不敷,餉項尤為不繼,決裂實在意中。此次告急于左右,蓋亦迫而出此。否則,拙性不肯為無病之呻也。 複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三日 接初十日惠書,具悉一切。太倉初九日小挫,無關得失。頃聞該州業於十五日克復,昆、新亦無獨存之理。昆、太並得,松滬與福山、常、昭聯為一片,即蘇州亦有可圖。昔嘗憂小耿落落難合,直至今日,方信調度自有方也,喜慰何已。 此間石澗埠圍困半月,十七日彭杏南與蕭軍援攻于外,毛、劉二軍奮擊于內,鮑軍甫抵無為,未及登岸,而重圍已解矣。惟賊之小股雖退,巢縣大股則歸併上游,圍攻廬江,而鄂、豫撚股亦於十八九日連陷宿松、太、潛,上下發撚,勢將粘連。此間檄春霆從下跟追,而令成武臣、李申夫從上馳擊。另有公牘奉達冰案。郭松林戰守果穩,自未便臨警易將。國藩因惡其昔在沅弟處名聲本劣,旋又背而輕去,故告左右審慎用之。 筠公兼臬,鄙意無所不可。晉鶴替人,亦非慎于簡選,乃實無人應客,枯腸之窘極矣。白齊文一事,處置最善。複總理衙門函稿,無孔不入,無幽不顯,天下之至文也。大筆之所獨構乎,抑與筠公兩軍會合而成文乎?令弟幼泉似亦文武兼資之才,敝處欲用之為統領,以儲他日棟樑之用,先此奉商。 致江味根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三日 目下蘇、浙兩軍,皆極得手,滬軍連克十余城,蘇州亦有可圖。浙軍肅清浙東八府,杭州亦有可圖。賊勢散漫,不似昔年兇悍,東南大局似有廓清之望。惟忠酋力犯皖北,恐為鄂省之患。黃、胡、古、賴諸逆,麇集皖南,恐為江西之患,兼恐貽害於湖南。惟冀閣下早自粵旋湘,振旅東來。如黃、胡、古、賴諸賊尚在皖境,則各軍會剿,尚易為力,若已入江西,則請閣下一面援江,一面顧湘。吾湘兵力不厚,處處空虛,與其禦賊於本境,不如禦賊於江西;與其禦賊於撫州以南,不如禦之於撫州以北。國藩非敢置廣西于不問,蓋實見黃、胡、古、賴各黨已成流賊之行徑,一流于江西之南路,則無法可遏其流,而湖南之亂無已時矣。故思于江西之北路,早截其流,想智者必以鄙言為不謬。望與寄帥、意誠諸公熟商行之。 致彭杏南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五日 昨夜接廬江吳長慶稟並抄寄偽忠王文書,僕細閱之,知系假函,非真偽忠王文書也。其中有故作大言恐嚇,亦有實系賊中主意。茲將朱筆批出原文,送寄弟覽。賊稱曾某之兵,守則有餘,戰則不足,此實忠酋確有所見之言,即群賊亦確有所見。蓋兩三年來,除鮑春霆在豐城一戰外,我軍從未與忠黨痛打一仗,即雨花臺、石澗埠兩次,亦皆僅能堅守。故忠酋欺我全不能戰,叮囑群賊,如遇曾某之兵,一到即與交鋒,該酋自信戰有把握也。 鄙意自西梁山進兵,上攻銅城閘,下攻和、含,系可戰之地,賢弟與竹丹、南雲共二十二營,系能戰之兵,偽來、戴、首、梯四偽王,系好打之賊,務請賢弟與雪帥、竹、南會商,即日由五顯集進攻銅城閘,得手後即攻和、含、巢,縱不能大勝,亦無損於大局。若再不痛打幾仗,恐官兵愈疲,賊焰愈長矣。至囑。 複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三月二十九日 接三月初八日惠書,知初十日果克成行。姻伯精神強固,尊恙亦日就康復,歡慰無已。 石澗埠十七日解圍,忠酋大股十九日撲廬江縣,二十一日撲舒城,皆旋即解圍以去。二十五日圍攻六安,聞其志在必破。本日檄鮑軍由廬江赴六安,相去僅二百里,限四日趕到,不知城中二營能堅守十日否?若六安幸得保全,賊必上犯黃、漢。昨諮請台旆暫駐黃州,若閣下果肯留鄂,則調蕭、毛兩營即赴黃州,庶左右有親兵可用也。忠逆之狡謀與英逆相等,而臨陣之兇悍遠不如英,但頭隊洋槍甚多,須善禦之。九舍弟遂得拜撫浙之命,忝竊之至。一家受恩過重,報稱愈難。 複左季高制軍 同治二年四月初二日 頃奉寄諭,敬審總制閩浙,仍專治浙江軍事。聖主任賢之篤,藎臣謀國之忠,良堪慶倖。惟舍弟謬步後塵,深慮不學無術,隕越詒羞。 此間近狀,已具於二十七日奏片中,亮達冰案。忠酋十七日自石澗埠解圍後,十九日圍撲廬江,二十一日圍撲舒城,二十五日圍撲六安州。廬、舒皆兩日解圍以去,六安則二十八日尚未解去。該州為希帥部糧台,頗有儲蓄,又僅兩營守兵,又苗沛霖新叛,距該州僅百餘裡,與相應和,故忠酋思得該城,為皖與鄂、豫居中綰轂之區。弟現調霆軍往援,未知趕得上否。其湖北下竄之撚股,中途在蘄水分支,一支西旋,回竄河南;一支東下,過宿、太等縣至桐城,而與忠酋合股,銳意上犯漢、黃,兼窺荊襄。偽文抄呈台覽。 今歲江漢盛漲,弟多調水師援鄂,又以希帥東來,諮請暫駐黃州。聞希公初十日起程,舊病復發,十八日尚在湘鄉備諮報病,抵鄂尚需時日。自胡文忠薨後,鄂中軍心渙散,恐不足禦狂寇。鄂事倘有疏失,皖中首承其敝,而江西、湖南亦將旰食,焦灼曷已。 徽、休仰仗大力,竟獲轉危為安。鈐峰十一日小路口之戰,黃文金全股大敗,厥功甚偉。克庵小挫一次,轉戰彌厲,前與王心初迭剿徽、休之賊,皆系以少勝眾,而十七日、二十四日大破黟縣一役,以四五千之兵,敵二十萬之賊,尤為奇捷。惟弟不能派撥一旅,由東、建進援徽、祁,而唐鎮又不能自率一隊,助劉、王會剿休、黟;客兵裹創而苦戰,地主釋甲而閉關,感佩之餘,愧悚無地。刻下惟祁西祁南餘匪未靖,其竄犯江西之心至今未死,更煩藎籌,一為廓清。自壽州、正陽撤去防兵,苗沛霖外有僧邸之煦嫗,內無湘軍之逼處。本可相安無事。去臘今春,僧邸改圖昌言於眾,奉辭伐苗;至二月又變其說,謂目前仍宜主撫,與唐中丞會銜出示,謂苗道現已撤練,真心效順。示於十二三日張貼,苗即於十七八日舉事。諭旨仍以剿苗事宜,責成弟與希庵。謬以非材,膺茲艱巨,發、撚之外,重以苗禍,伏求閎謨,救此顛躓。 複沈中丞 同治二年四月初四日 複接三月二十七日賜書,敬承一切。黟、祁敗逆,竟已併入饒、浮,號稱二十余萬,勢若長蛇,誠可深慮。惟聞石、太各股二十四日在黟縣劉、王大戰,二十五日實已敗退嶺外,仍回石、太。來示所雲牽綴韓營,蔓入浮境,當是二十內外情事,或尚是祁西黃、胡等股,非黟北古、賴等股也。下游實無所得食,該逆冒死內竄江西,以營一飽,其勢但願進死,不願退生,窮寇狠謀,殊無禦之之法。然劉、王等軍在徽、祁境內,以少擊眾,屢獲大捷,均出意料之外。若留鈐峰守祁,而克庵、心初回剿浮、景,合之段、韓二軍,或更有意外之捷。全數驅之東竄,亦未可知。此則全仗閣下與左帥大力維持,與蒼蒼者憫念江、皖孑黎而已。 六安之圍,初一日環攻愈急,春霆以久無口糧,師行甚遲惠協六萬,以三萬解鮑,現尚未到。淫雨泥濘,城中僅守兵一千,恐難久支。苗沛霖與忠酋勾結,亦派其黨水陸來圍六安。苗逆偽示抄呈一覽。僧邸招降各撚巨股,斬其頭目,撫其黨羽,本系妥善辦法。時會不妙,苗逆即借此激怒群撚,禍端彌烈矣。 複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四月初六日 忠酋十七日自石澗埠解圍後,十九日攻廬江,二十一日攻舒城,均不得逞。二十四日圍撲六安,其勢似不得不休,乃初二日亦解圍以去,聞將由廬州、巢、含回竄。揣度賊情,約有三計:一則複去猛撲雨花臺大營,如庚申春得杭不守,回攻和、張之故智;一則竄撲六合、揚州、裡下河,冀江北疆土大成片段;一則聞太倉既破,回救蘇州、六安。獲逃賊亦稱忠酋傳令回援蘇州。三者之中,末段最為近之。忠逆若果東竄,弟當檄春霆由柘皋以進巢縣,檄彭杏南、蕭慶衍由東關以進桐城閘,檄蔣、成、毛三軍由六安救援壽、潁,聲罪討苗。是則滬上漸緊,皖北漸松,但未蔔忠逆果東否耳。 複左制軍 同治二年四月十五日 唐鎮株守徽、休兩城,從不帶隊出與劉、王會剿,弟亦數批責之,今略抄數紙呈覽。其中或有渠輩以片紙來稟呈兵事,弟輒就其紙尾親筆批還,尚是昔在太湖、宿松偶行之章程。朱、唐等呼之日小稟批詞,與尋常印發者微有不同。敝處近年馭將失之寬厚,又與諸軍相距過遠,危險之際,弊端百出。然後知古人所雲:「作事威克厥愛,雖小必濟,反是,乃敗道也。」亦非僅唐鎮為然,即鮑、朱亦殊出情理之外。茲亦抄一二批詞奉覽,以著其概。亦非僅鮑、朱為然,即希部亦非能打惡仗蹈危險者。弟亦不敢概責之諸將。自去秋以來,調度多乖,佈置尤疏,如徽、休、祁門以至旌德,始僅江、朱、唐三軍,本不足以當巨寇,自江良臣回蜀而將益少矣,自朱雲岩由旌德移青陽而兵益單矣。向非公與沈幼帥以劉、王三軍來援,則徽、休早已困於長圍之中,潰敗決裂,豈複為我有哉?然弟所以未能撥兵一顧徽、休者,蓋亦有故。二月初五以前,甯國四面皆賊,鮑軍久困,自顧不遑,別無大支勁旅,可當一路。逮鮑軍出險以後,議定回援江西,已至大通矣,因忠酋圍石澗埠而改圖。石澗埠解圍後,鮑軍複登舟西上矣,因忠酋由廬江、桐城犯鄂而又改圖。弟非敢重北岸而輕南岸,亦見劉、王進兵神速,苦戰力堵,以為可以幸全,而又迭聞劉、王十七之捷,二十五之捷,鈐峰十一之捷,韓軍二十五之捷音,皆足以寒賊膽而卻巨寇,遂爾倚仗客兵,始終置之不顧。不然,鮑軍且不應回顧石澗埠之急,又焉敢進援舒、六,進規廬,巢,一意從事於北岸哉? 至唐鎮九營內,有兩營系江良臣部卒,唐所鄙棄不願管轄者。又馬複震皖勇一營,唐於二月稟請遣撤,業經批准。此外六營,分佈徽、休二城,若派隊出而會剿,則義不容辭;若分兵另紮岩寺,則力有未逮。此又當分別觀之者也。 克庵自肅清祁、黟後,即欲回援浮、景,因王心初率隊先行,不得已而留鎮漁、祁。處處獨任其難,勞而不伐,尤堪欽敬。徽、祁若幸而保全,則克庵之勳勞保之、心術保之也。 六安解圍後,忠酋竄至定遠,或蘇或揚,或回救巢縣,或進圖臨淮,未定所向。舍弟所派之彭、劉兩軍與蕭、毛會克東關及銅城閘,巢縣本有可圖,因弟調毛軍援壽剿苗,其機又稍滯矣。 致毛寄雲中丞 同治二年四月十七日 兵勇擄船,大有損于厘金,近則百弊叢生,實有不可終日之勢。如霆營自青陽赴援無為州,本僅百四十裡陸路,三日可到,乃擄船一千餘號,耽閣七日,致大通荻港厘金為之頓歇。頃又有叫冤者,連船並米自姑塘擄來,逼令送營給價,實與搶奪無異。弟痛心疾首,誓必斬梟數案,挽此澆風。敝處嚴禁于下游,閣下嚴禁于上游,仍請官、嚴兩帥暨新堤劉道、九江蔡道嚴禁於中段。有犯必懲,庶船戶稍遂其生。彭尚安一案,即日亦當懲辦。 京米一事,辦理誠屬萬難。然兩湖三江不能竭力一籌,更責何省取辦?吾輩受恩深重,豈忍坐視京師百官饑餓,而不為之所?今歲若年谷稍豐,閣下若能備米數萬石解皖,弟必當設法解滬解津。湘省若為之倡,江西、湖北亦不能不從而和之。三省各數萬石,滬捐再得數萬石,則京師可湊三十萬石,又足支危局矣。 金逸亭觀察何日東來?舍沅弟才薄任重,深虞隕越。於逸亭外,更望閣下與南、意諸公求多賢以扶助之,至感至感!再頌寄兄同年大公祖台安。 複郭意城 同治二年四月十八日 自去歲閏月以來,恒以月之十二、二十七日兩次奏報,每次必有一片陳近日軍情梗概,不詳敘戰狀,但期各路緩急,一目了然。此是一家則例。閣下若次第取閱,可得其大凡也。壽州毛牧維翼以五百人堅守孤城,四面皆苗黨圍逼,相持彌月,良可敬憐。 敝處兵力全萃北岸,南岸佈置多疏。雖賴左、沈之力,幸保徽、休、黟、祁,而借人之力,不可長恃。仍求大力代籌江軍行糧,俾味根迅速東來,與研香合辦一路,庶徽、寧不致搖搖,而霆軍免更南渡。敝處亦有數緘浼催味根,而成行之遲速,則在銀而不在信也。 擄船之事,公私交困,官商同怨。頃出示一律嚴禁,截斷眾流。湘中如更有犯者,幸一面嚴辦,一面知照敝處。南翁奏留之案,即由敝處主稿,將援調營籌鹽以立言耳。 致李申夫 同治二年四月十九日 一、前日閣下以米糧後路為慮,僕答以就祁台之米糧,惟思賊在距景鎮四十裡之茅屋嶺一帶,去東、建甚遠。閣下抵建德後,若南行打賊,則不能就祁台之米,若東行就米,則不能打景鎮之賊,二者萬不得兼。應請閣下徑赴祁台就米,雕剿黟、漁、尚溪、赤嶺之賊紮漁亭:書為適中之地,然守壘之外,出隊者不滿二千人,不如紮祁門花橋一帶,可出全隊雕剿,庶收輕車熟路之效。自建德一直沖過祁門後,便無米糧梗塞之虞。 一、劉克庵肅清黟、漁後,本擬回援景鎮,因王沐先行。不得已留鎮黟、漁。此時景鎮群盜如毛,官軍多而無統紀,必須克庵赴景一行,乃可了事。閣下到祁後,請單騎與克庵一會,告以鄙意,敝處即不備公牘。一則無路遞去,二則貴軍不到,黟、漁太空,渠囑其全部回顧景鎮,其黟、漁軍事,閣下任之,但主迎擊,不主扼防耳。 一、桂生一軍,克庵欲其分守岩寺,左帥切責之,桂生自願分守屯溪。鄙意桂部除良字二營素不親附,震字一營批准裁撤外,僅余六營,似不如專守徽、休二城,而稍留餘力,為雕剿屯、漁之用。請約桂生至漁亭,與閣下面商,敝處亦即有批去也。 複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三日 敬知昆、新之捷,擒斬實二三萬人,偉矣哉,近古所未有也!令弟與黃昌岐進規江陰、無錫,可免賊竄江北之患。程鎮進圖蘇州,于理於勢,皆可得手。向嘗疑上海非用武之地,又頗疑左右力薄而遽遠謀,或非所宜,定至今日,乃知勝算非碌碌者可及耳。 李朝斌二十一日到此,即日當令其赴滬助剿,惟途費正無可籌發,而楊、彭撥歸太湖之三營,尚須赴玉溪、烏江兩處交代。若尊處能於數日內寄銀二萬兩,徑交李鎮,則十營可各分二千,一萬則各得一千。敝處若日內倏有銀到,亦當迅發,遣之東行,不專候滬銀也。減漕一案,即請尊處主稿,挈敝銜會奏。若蘇州克復,此折與紅旗同去尤妙。近不用紅旗,以專員行走太遲也。若由滬坐輪船赴津,當速,酌之。鄙人之意,第一疏宜專論浮額,不論浮收。敝處十一年九月減江西浮收,黼堂刨稿,為數太少,州縣之入款頓絀,而出款卒不少減,牧令深以為不便,而紳民於大減之後,仍爾催征不前,蘇民亦難免此,殆非可久之道。將來蘇松等府減浮收,競可不必入奏,不必出示,但令每縣各立一案,就該縣風俗人情而為之制。大戶名目,可革則革,辦法不必一律,減法不必一價,但使小戶實有所減而已。 複沈中丞 同治二年四月二十四日 申夫一軍,本令速赴祁、黟,騰出克庵全軍回援饒、景,因建德未克,申夫不敢於賊中沖過,又值彭澤告急,大諮見商,遂改令申夫由彭赴鄱,會合韓、席等軍,由內打出。然非克庵南援,恐終不能了也。 研香何日到撫,能迅赴饒、景否?味根一軍,頃奉四月九日寄諭,又令往粵。三令三更,此軍精力光陰,遂全耗於道途之中。敝處不欲再行陳奏,一則恐政令多門,不成事體;二則七千人之餉,毫無可指也。羅安當知難而退,亦自佳事。來示決裂與否,聽之於天,以鄙見度之,羅安當之伎倆不能聳聽,洋酋構怨興兵,彼畏難作而自退,並非閣下堅拒不見,當無他虞。 偽忠王已由定遠回救蘇州,撚股之附忠者,又自定遠臨淮折回六安。蔣、毛二軍援壽,二十一日自六安起行,不知趕得及否。苗逆實非巨寇,毛牧以五百人而堅守月餘,賊技可知矣。 複彭雪琴侍郎 同治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攻克東關、銅城閘、巢縣,皆水師之力居多,王吉、任星元本皆可隨折保獎,惟任鎮業得實缺以後,盡可少保,保亦無益。提督缺少,極難補也。王鎮應如何保法,乞速示。蕪、金累月苦戰,水師功大,亦望速諮開單請保。金陵各營及朱、羅兩營已於四月二十七日出奏,水師及吳、劉等營同打蕪、金之賊,保奏之期不宜過遲,相形見絀也。春霆部卒近日騷擾異常,此後進剿和、含、二浦,請閣下隨時照料勸之。力禁擾民,保全名聲,千萬千萬! 致晏彤甫制軍 同治二年五月初三日 弟請簡派大臣會辦,已經三次具疏,並非有漸圖推諉、置身事外之意。實因局面太大,統軍過多,艱險相尋,精力日減,即有才識十倍于弟者,亦不能久膺此等巨任,不得不早為陳明,在弟不致久妨賢路,在朝廷亦宜預儲替人,但使責任略輕,弟仍竭其力之所能為,一息尚存,不敢稍懈,仰副知己期許之厚。目下滬軍聲威極壯,蘇垣可望克復。敝處亦風波大定,江北可望肅清,惟餉項奇絀,故於粵東不能無賒望,尚冀曲垂鑒亮。 複李筱泉 同治二年五月初三日 自去秋以來,風波奇險,為近年所未有,今幸出險就夷,而餉項支絀,又為近年所未有。粵東厘務,若從包攬沮撓兩處下手,自不能不改用猛劑痛加懲創,即民怨沸騰,台諫彈劾,亦屬意中之事。然使因循不變,敝處將寶山空返,即本省亦更難振作。黃南坡之善於聯絡眾紳,任怨不辭,本可略開生面,然年已七十,亦恐難遠道度嶺任此勞怨。黃曉岱編修與陳俊臣頃到此間,似皆有幹濟之才,二人皆曾客廣東,熟於彼中情形,國潘思于此三人中,派一二人赴粵,果於厘務另有生髮否?三人之中何人最為有裨,物望孰優,乞審量見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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