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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書劄卷五


  與朱堯階 咸豐四年正月

  一、在縣城招水手約四千人。內舵工須另行造冊,頭工亦另行造冊。

  一、舵工須四百人。內正舵工一百三十人,副舵工二百七十人。頭工須三百人。餘皆善於蕩槳者。其口糧銀兩,蕩槳者每日一錢,頭工一錢一分,副舵工一錢二分,正舵工一錢三分。此外皆一錢。

  一、水師分十營:前營二(正前營正紅旗,副前營廂紅旗),左營二,右營二,後營二,中營二。每營共五百人。

  一、每營分快蟹船四支,釣鉤船十二隻。其五百人分派各船之法,營制中已詳之矣。

  一、招定水手,遣二千人至衡州,每人給途費錢三百文。遣二千人至湘潭,內分一千交褚太守、夏明府二人,分一千交胡維峰、胡楚峰二人。褚、夏善教水戰,而恐不能馴服湘鄉之水手;二胡熟習湘鄉之水手,而恐于水戰事太生。彼此互相為用,皆仗堯翁從中調停。

  一、水手第一教坐而蕩槳,第二教放炮。

  一、教成大概規模,於二十二、二十三將褚、夏、二胡之水師船撐至衡州,途次即用操演之法。

  複駱龠門中丞 咸豐四年正月初七日

  武昌、漢陽又搬遷大半,該匪又有上竄之意。侍本迫于星火,擬定正月二十八九起行。無論船炮之齊與不齊,勢難再延耳。朱石樵書,言彭澤一帶賊遂記籍編冊,將丁吾之丁,而田吾之田,真堪痛哭。甄師自出省後,遂無來書,不知有信達尊處否。甄師實賢者,又無意氣,乃不見信於人,理不可解。前奉來示,言省局所存之炮,可以撥用百尊,望即飭塔將點出,日內當送湘潭船上操演。如粵炮到六百尊,則此項炮位仍留省城,不輕帶出。侍去年劄塔將查稟,至今尚未稟覆也。

  日內大雨不止,船廠不能興工,焦灼萬狀,不知諸事何以不順若此!假令事事順手,而以侍之毫無閱歷,又忠信不足孚于僚屬,固已知其無能為矣。況又不順若此乎!起行一月,口糧總須八萬金,務求閣下與君兄為我設籌。此間所截各餉及各捐項,可發正月及二月上半月口糧。如本月捐項不踴躍,則二月初間,水陸各勇之糧,尚須由省支取,斯更難耳。

  與陳俊臣 咸豐四年正月初七日

  自別以後,日盼足下來音,而久不見達。足下深明武事,於禦眾之道,蓋得古人之遺意。僕此次東行,博求吾鄉血性男子有忠義而兼嫻韜略者,與之俱出。足下於僕,有文字之緣,有知己之雅,豈可不聯鑣以偕?茲專人前往,乞足下稟告侍闈,即日來陽共籌諸務。正月之季,定期長征。書不詳盡,佇盼麾從。

  複徐君青 咸豐四年正月初九日

  弟歸舍小住數日。緣遠征在即,咫尺庭闈,不一叩別,則非人情。而此間諸色人亦多有回裡度歲者,遂令各事不得急就。人春以來,又苦雨雪,船廠不能趕辦,以是焦慮。然鄙意決于正月底成行,尚有數事與閣下敬商者,臚列于左:

  一、今年省局製造火藥,似竟不可停工。蓋水師費子藥最多,而鄂省勢難寬備,必須本省接濟。除前單取用數目外,尚祈飭局添造,以便陸續運送。

  一、起行口糧,去冬奉尊處書,言須七萬。頃寄中丞書,言須八萬。皆約略一月之需。細思出征,一月必在黃州一帶,頓兵堅城之下,第二月如何接濟,真乃不堪設想。湘省司庫出入規模,弟不甚詳晰,尊兄為我籌畫,以後每月能接濟二三萬金否?研生書來,道兄為此事甚焦灼。弟亦極知其難,然舍我本省,他處更難為將伯之呼耳。

  一、各省協濟之說,鄙意實恐無相應者。憩亭兄屢勸致書各處,弟非憚于一紙書,特枉勞耳。目下較完富者,以廣東、四川為最,江西次之。鄙意必在黃州、巴河等處稍立功績,乃可奏明。求協于廣東,必師至湖口以下乃可;求協於江西,惟一到鄂城即可;求協於四川,此亦視乎聲績以為次第,非可執途人而求振饑也。吾兄宦蜀有年,度其情勢能稍佽楚軍否?彼中大吏有與閣下交契者,能以乞糴之書痛陳秦庭否?胡煦堂觀察與弟同鄉交好,弟思為書懇求,不知近何以出缺。祈示知。

  一、憩亭兄複書不能總辦糧台,止能奏辦捐輸,則糧台尚乏明練之員。又水軍亦須設一提調,鄙意思用郴州鄒牧。敬求閣下為我設法,能於上四屬調一人急署郴篆。該牧能速來,則感謝無既。此外需員尚多,其無缺者?俟到省再商。

  以上數條,務求逐一賜複。更有弟所不及慮者,尚祈隨時指示,不勝感禱。

  複褚一帆 咸豐四年正月初九日

  一、三板艇,蘭坡太守言,止須每船十千,弟決其必無是理。昨書言造七十號,價在千串者,已作十四千計矣。頃蘭坡兄書言須四十千,則與前說懸遠,即可不必造八十號之多。不特經費無出,且船多則須勇更多,實不足以敷分配。況衡郡現已造三板艇三十號,潭廠所造,至多不得過五十號,兩廠仍合成八十號。

  一、快蟹每船配五十人,長龍配二十五人,八號共配三百人。

  一、釣鉤船百二十號,於中擇其靈便而堅實者五十號以作戰船。凡十營,每營配五號,共配百人。其餘七十號,則以作輜重船。

  一、水師十營,常以八營同行打仗,以兩營在後守護輜重糧台。其輜重船上,亦有炮械。

  一、閣下及夏君既願帶楚勇,則請各帶一營(閣下正中營正黃旗,夏君副中營廂黃旗),各營四百人。此間以成守備為正前營,陳令(鑒源,潮州人)為副前營。其左二營、右二營俱在衡廠,中二營、後二營俱在潭廠(後二營即用以守護糧台者也)。

  一、在潭買船之胡維峰,系買賣場中人,而有義俠之氣,心地明白,操守廉潔,求之吾輩亦不多得。僕甚重之,即用之為正後營營官,又用其族兄弟胡楚峰為副後營營官,守護糧台必能得力。蓋釣鉤船隻,皆其所買辦;湘鄉水手,皆其所熟悉;大江河道,皆其所習遊。方今用人,不拘資地,想閣下必能青照也。二胡與朱堯階到潭時,乞閣下與之商籌一切。

  一、閣下熟于水戰事宜,而于湘鄉水勇則言語不通,情意不達。二胡熟于水勇之氣習,而于舟師操演,水次接仗,則茫然不知。斯二者宜互相為用。閣下宜遣數人入二胡營中,以教水戰而申紀律。又宜請堯階薦湘鄉數人人閣下營中,以通言語而達情意。庶不至於扡格不入矣。

  一、水手五千人,除每營分配四百,十營各四千外,下余千人為輜重七十號之用。如嫌太少,不敷駕駛,再雇二三百亦可。

  一、湘潭四營操演必須炮位,擬由衡解廣炮百位至潭,十六七可到。再由省解熟鐵炮百尊至潭。如有不敷,俟全軍抵潭時再行分配。

  一、湘潭四營應分快蟹船十六號,即由衡撥六號送潭,於十二三解去。其長龍船應由潭撥衡者,即不必送來矣。

  一、旗幟。每船各尾旗五道(五色),各桅尖旗一道(分別正紅,廂紅、正白,廂白),營官旗、大旗一道,七星旗一道。湘潭四營之旗,均在此間制就,十二三送去。此外調隊之旗,則聽各營官自製。

  一、所買釣鉤船百二十號,已送至衡者四十餘號,此後不必再送來衡。

  一、每船艙長一名(即尊書所謂坐艙頭目也),正舵一名,副舵二名(即所謂幫為它護舵也),頭工二名(即所謂大桅二桅也)。此六人口糧較優,余俱以水手呼之。口糧一例,免致紛歧。

  以上各條,仍祈逐一示覆。或專差限二日送到更妙。

  複朱堯階 咸豐四年正月十一日

  一、此間水師六營,須二千四百人。外剩釣鉤輜重船二十號,須用三百人駕使。目前已有千六百人,再添一千人即可成軍。湘潭四營,須一千六百人。外剩釣鉤五十號,須用八百人駕使,須盡由兄與胡君雇募。

  一、戰船載物不宜太多,此萬不可易之理。茲定每營大船十三號(快蟹四、長龍四、釣鉤五),共載米百石,煤千石,火藥六千斤,子一萬斤,方為合式。太少則飄,輕不能壓浪,亦不可也。

  一、輜重船除自買七十號外,更須另雇三十號,合成百號,方敷使用。大約以三十號裝米,二十號裝煤,三號裝火藥,四號裝子彈,二號裝鹽,三號裝油;其餘三十號,以裝雜項及分坐各委員。

  一、湘潭整船,不知近日何如。弟當再以信與菊農,令其趕緊辦畢。二十三四委員在湘潭河下收米,庶有船可載。並求兄與維峰加信去催。

  一、趙玉班有用之才,現有劄往調,求催其飛速來衡。

  以上數條,祈一一查照辦理。大局如此,以後不更改矣。

  複倉少平 咸豐四年正月十一日

  弟在此間籌辦無狀,日夜焦灼,而諸事彌不稱心。平昔訾人出征遲滯,或咎人軍興浪費,及身膺斯責,則其遲滯尤久,而其浪費更多。履之後艱,於茲益信。各項船隻,前限於燈節畢工,因雨雪連八九日,又複愆期。現定於月杪起行,船之齊否,炮之到否,不復顧計。所提漕米,閣下前書曾暢言裝帶不宜過多,中丞及憩亭兄、筱泉亦詳言之。弟不敢膠執己見,擬酌帶萬余石前赴下游。余一萬數千石,即在省城覓倉存貯,求閣下為我擇一善地。各州縣皆欲早為交清,以了公事而省。弟劄中言交兌之後,即由局派人看視,不與該縣相干。無使人疑或帶或不帶,有所厚薄左右於其間也。將來由省續行運鄂之費,經委員等議,以二米改收折色,作為水腳,頃已照議行矣。

  複胡維峰 咸豐四年正月十三日

  昨與褚太守一書,言快蟹船配五十人,長龍船配二十四人,每營僅用釣鉤船五號等語。此二日細看快蟹、長龍,實不能容許多人,夜間無處安歇。快蟹止能容四十人,長龍止能容十六人,已擁擠矣。每營必須用八號釣鉤,乃可載四百人也。茲定一營制單,祈送褚太守一閱。衡州六營,湘潭四營,皆照此辦理。以後斷不更改矣。尚有數事與足下商者,臚列如左:

  一、釣鉤船來衡城者近五十號,湘潭尚有七十號,應以三十二號派作戰船(取其靈便堅固者),以四十號作輜重船。前托菊農修改,不知已改畢否。如尚未改完,萬望飛速改修,於二十四以前一概修完,以便收米。至要至要。

  一、輜重船除自有四十號外,須再雇三十號。務於二十三以前雇定,以便裝米等事之用。僕昨命長、善二縣雇船二十號裝子藥,每日給錢一千文。

  一、此間水手,再來六七百人即足矣。湘潭四營須千六百人。又輜重船四十號,須五六百人。煩足下與堯階兄招定。

  一、收米一事,此間派大小委員各二人,湘潭派鄉紳左菊農幫同收管。大約二十四起,至初三收畢。

  一、開藥店者,開錢店者,開油鹽店者,務求足下與菊農覓妥人。至要至要。

  複駱中丞 咸豐四年正月十五日

  侍十三夜接寄諭,知岷樵殉難,心緒萬分作惡。侍所以辦理一切,規模宜大、條理宜明者,意將交付此人。以渠為大帥,而以侍參酌其間,或有小補耳。今斯人既亡,侍之精神、才力、度量、閱歷四者,皆不可以為大帥,而浪得虛名。京師之人以耳為目,動輒保奏侍出辦軍事,此事不知作何了局也。昨夜奉到批折,雲「成敗利鈍,固不可逆睹,然汝之心可質天日,非獨朕知」等,因此等嘉獎,如何承受?如何報答?真正愧死!尚有各事與閣下細商者,開列如左:

  一、朱石樵前因岷樵飛調,未宜奏留。今岷樵已死,則石樵可與侍同去,侍擬派令充陸路營務處。

  一、來示須派一統帶大員等,因歷來軍營皆有此席,或稱翼長,或稱統領,或但稱營務處。其實雖有此名號,而其心之不甚聯屬,則如故也。侍明知其無益,而不能不立此規模以昭統攝。現擬派朱石樵充陸路營務處,派褚汝航充水師營務處。

  一、水師之難,難於上天。凡在外調來之官,聘請之紳,皆不肯帶水勇。即招來之勇,亦不肯當水師,惟船老闆肯在河下耳。此時將不暇擇,兵不暇選,但求願在河下者,即爾收留,如何能好!炮手當遵示加口糧銀。褚守之圖說多已遵用,侍與之函商諸事已多次矣。成名標辦長龍船甚不好,侍悔前此用之太專,然此時尚不能不用他帶一營也。

  一、第三起炮百二十位,此時尚在郴州。合前二起,可三百二十位。省城之炮,除解湘潭百位外,尚有四十餘尊可帶。求閣下飭局,即日造成炮架。至炮架樣子,此間所造有磨盤者較好,已送六十架至褚守處矣。求飭長、善二縣,專差至褚守處取一個到省為樣子。

  一、來示言「見之行事,猶是獨行,已見不能擇善而從,故進言者安於緘默,引身而退」云云,不知系指何事。祈再指明一二,以憑改勉。

  一、起行口糧,必須八萬。務求閣下與青翁籌畫,二月初十全數領取軍務浪費可怕,並截北省之二萬餉,尚恐難支至二月初十也。

  一、璞山處終不能婉從吾言,侍去臘二十六與以一書,已煞費苦心矣。若勉強帶之同行,將來必大齟齬。現即決計不帶渠,亦不帶其勇去也。若論天下大局,不特侍帶去之人不能有補毫末,即再添如璞山者十人,亦仍歸無濟也。此等處侍雖愚昧,尚看得分明。

  複駱中丞 咸豐四年正月十六日

  廬州勇尚未到衡,侍懸盼極切。廬郡城中,侍親友甚多。陳岱雲、李少荃、鄒叔績,不知何如。江達川、劉印渠未遇害,差強人意。午橋奏請侍先搗安慶,亦無可奈何之極思耳。平生交舊,時聞惡耗,侍比亦多病,徹夜不眠。此心已傷,不復能勝憂煎,昔人所謂無腸與君斷也。

  來示欲令璞山帶勇先行赴鄂,此計妥善。即由尊處劄飭起行,或多或少亦由鴻裁酌定。此時甄師在外,孤立無助,能多到一人,自多一人之益。若璞山一去即能克復黃州,先聲一立,以後較為得手。然聞此賊守城甚堅,城外無屋,近處紮營不住,須立木城,稍擋炮子,方可於近城掘地道。若頓兵堅城之下,三月不克,餉項不繼,即恐有潰散之虞。侍日夜焦思,莫大于此,莫切於此。從前朱石樵來衡,力請自往江西、廣東,勸捐接濟,人方笑其迂闊無當,侍亦欲其總統陸路,不遣之他往也。近來思之,石樵之見,實不可易。刻擬奏請派夏憩亭、郭雲仙專辦湖南捐務;黃莘農、朱石樵專辦江西捐務;胡詠芝、王子壽專辦湖北捐務;庶一月可少接濟。否則徒恃藩庫供支,閣下與君翁何從覓此金穴?起行八萬之資,不審有眉目否?務望於初十前備齊,至感至禱。

  詠芝前輩有書來,言及在省稟請帳房等事,並有數件囑侍多帶。此實戡亂之才,而書中若不見容於黔中憲僚,不解何故。郴州鄒牧,侍已飛調來衡接印。蓋糧台之任,較郴州更吃緊耳。

  與吳甄甫制軍 咸豐四年正月十六日

  新歲尚未恭訊起居,不審吾師在外,道體安否?士氣振否?廬州失陷,岷樵遂爾捐軀。吾黨失此男子,知與不知,同聲泣悼。國藩之初意,欲多備船隻、炮械,募練勁旅,奉吾師為主帥,而國藩與岷樵二人為左右之輔。蓋以近年以來,老成凋謝,吾師為中原群士所歸仰,而國藩與岷樵二人又適皆出門下,或者共相激厲,維持南服數省之大局。今岷樵成名以去,吾師又被參劾,國藩區區,將何所依倚以圖宏濟乎?但祈吾師善衛玉躬,臨戎持重。

  此間定於二十八日起行,水陸近二萬人,仍先遣陸勇早行。國藩在省須耽擱十日。子藥米鹽等件,皆在省河裝載。戰船分衡州、湘潭二廠,皆於二十日外乃可畢工。廣東炮位已到者二百尊,現至郴州者百二十尊,合省垣之炮可得五百餘尊。本尚不敷分配,然再待一半月,設再不來,又將如何?止待各船粗就,即全數北行。惟水勇未經操練,毫無把握,擬於沿途合操幾次。廣東兵四十名,前函即令赴鄂,後渠等願待碣石兵百名來此同行,國藩允之。初七日碣石兵來到,又以此間行期在二十日內,而水勇太不中用,遂將此兵配入此間水勇隊內。雖于吾師去冬速令廣兵赴鄂之諭有違,然此百餘兵者專令赴鄂,則無船無炮,仍歸罔濟。留此間同行,較有益耳。先後之相去無幾,想吾師必能亮之也。

  胡詠芝前輩正月杪當可即至黃州,大能為吾師激厲眾心,出奇制勝,此蓋可喜之事。衡永四屬土匪,比已迭次殲除,然餘孽未靖。伺國藩東下,又恐竊發,現留千人駐此。

  與胡詠芝 咸豐四年正月十六日

  閣下治軍鄂渚,為甄師喜,為兩湖喜。而同時又接廬州失陷、岷樵殉難之信,為天下憂,為吾黨憂。國藩自九月來,募練諸勇,造備戰船,擬與甄師、岷老合為一氣,共商四省合防之策,兼籌以剿為堵之道,意將奉甄師為主,而侍與岷老輔之。不謂斯材遽成名以去,而甄師又被群言謗劾。孤立無助,對此茫茫,止堪痛哭!

  侍先後招用陸勇六千人,訓練可用者略近三千。水勇五千人,皆新集之船工、水手,不知軍火為何物,戰鬥為何事。調集之官、招聘之紳,亦無敢以舟師自任,願與此賊相搏於風濤浩渺之中者。以是毫無把握。日夜焦思。計自衡至鄂,舟行當逾二旬,可以逆風之暇,操演數次。船隻仿粵東之式,有所謂快蟹、長龍者,人多見謂可用。炮則不滿六百,稍與分配,即行成軍以出。鄂中望助孔亟,亦不復可延候矣。計二月之杪,當與旌從相遇。

  季翁堅臥不起,郭筠仙亦無意再出,蕭可卿以年逾六十,不願即戎,譚湘溪老母在堂,家無昆弟,歐赤城新有母喪,王元圃去秋沒矣。此外聘求之士尚有數人,相見伊邇,當一一為閣下道之。方今世變孔棘,而宦場泄遝之風,曾無少為振作。有識者以是深懼,皆懷入山恐不深,入林恐不密之志。故侍之不克羅致英彥,固由素行淺薄,不足以引針拾芥,亦實因有道之往往潛藏,不肯輕予人以一知也。尊書所拔滇黔各材,想甄師必以入告,不知曾會賤銜否。所須軍械,到黃即可分用。此行以水次為糧台,一切軍裝米鹽皆儲舟中,較之陸路糧台稍便耳。

  複褚一帆 咸豐四年正月十八日

  接到惠書,條理精密,啟牖良多。中有數條,業經商定,不復置答。尚有應複之件,臚陳如左:

  一、三板艇業經攢底趕造,應即照辦。惟稱錨、篷一概在內,三板艇豈亦有錨與篷乎?此間所造者極小而價仍極昂,遠不如潭廠也。

  一、前函發後,細看此間所造之快蟹,實不過容四十人,長龍不過容十六人,且極窳脆,大不稱意。是以刊定營制時,即以四十人,十六人為例。又恐潭船太大,不敷分配也。故于給劄尊處時,令自行酌添,總以適用為主。

  一、先撥快蟹六號至潭之說,如無人駕駛,即于月底大隊同行,到潭時再行撥配。

  一、鍋碗零用等件,由各營自備,昨已另有劄行矣。唯肉香湖南所無,刻已辦有骨之香,未知可用否。

  一、鈞鉤船隻每營分配八號,其可改為戰船者,去冬潭廠改來之樣船較可用,衡廠改去之樣船不如也。其分配正中、副中二營者,仍祈閣下自行修改,以歸適用。

  一、廣東水師兵前來提標四十名,後來碣石標百名,已遣二十名解炮至潭交尊處差委矣。惟以廣兵教楚勇,言語不通,全恃帶兵者之善於聯合。此間僅成守備是廣東人,而其才不足以聯絡楚粵之兵勇,終覺扞格不入。弟欲廣兵換湘勇之號褂,添湘勇之口糧,以渠之每日七分加作一錢二分,以為可期水乳。而彼亦不願服吾之服而言吾之言也。刻擬將各兵概遣赴鄂,明知此間新勇無人教練,亦無可如何耳。明日當令羅管全帶十人赴潭,以資差遣。其前遣往解炮之陳弁帶兵二十名,閣下若能駕馭之,融合之,即行留用。否則斷斷不安,亦可酌給口食,令其一並赴鄂,免致兵勇蠻觸耳。此間另有劄,令閣下飭陳弁北去聽調也。

  一、操練實已無期。擬於自潭開船後,每日黎明操演。二營演畢即開行,每日尚可行百餘裡。以閣下之熟悉,而弟親督同鄉之人,日日訓練,得一月之久,或亦小有可觀。

  一、權重信專,乃可責以成功。此古來不易之理。頃已派閣下總統水師十營,齎至關防以後,水軍之事一以付託。即祈毅然自任,無避嫌怨。

  一、親兵多廣人,恐生芥蒂,誠有是理。弟處戈什哈皆長沙人,湘鄉人僅二三名耳。以閣下視之,則廣人與楚人風馬牛也;以水手視之,則長沙人與湘鄉人仍風馬牛也。昨令金從九祖謨往尊處,即可為彈壓傳話之用。如有棍責等事,即用新招之水手打新招之水手,更為磊磊明明。

  一、夷炮甚好,而炮架無磨盤,似不活便。尊處若送磨盤,炮架仍可多送數十件。

  複郭筠仙 咸豐四年正月二十日

  廬州失守,岷樵殉難,浩劫同盡,先後亦齊,無足深悲。名在人口,理不可朽,無足深憾。獨其忠肝俠氣,若常照吾之目,思之無終極也。

  岱雲、叔績,皆在城中,蓋無生理;達川、印渠,紮營在離城五裡外,不及於難。然聞桐、舒、英、霍之間,群盜如毛,達、印之師,亦進退維谷耳。所示諸端,良足深佩。亦有鄙懷欲相質證,臚具如左:

  一、水勇一事,因衡州以上船戶強半入會,定計專招湘鄉人,意在以雉媒相引也。去臘之尾,無人應募;正月五日開局,湘鄉縣城以新年雨雪,來者不多。實非止左氏一人主之。近日稍稍招齊。惟水路十營,每營五百,去冬與霞仙商定。會鄒叔明招五百,至今未到,甚切懸盼。

  一、治上四府,土匪環顧,無以逾羅山者。故與中丞商,即屬之以此席專恃羅兄,僕尚恐難了此也。而肺腑之交,或疑我不以誠求羅山出謀大事,而反置能者於閒散之地,是豈知我者乎?

  一、璞山一人而恃三千人,一出而獨當一面,其閱歷局量,似尚不足及此。其志趣所在,不特不欲受僕節制,亦未欲他帥節制也。與其進止之際,以齟齬而失機,不如此時早自決定,不復帶之東下。頃省中欲令其先率眾以行,偏材而全用之,恐未宜也。僕既過譽於先,省門諸公又過信於後,僕亦不復相沮,恐人疑我為忌才妒功耳。

  複褚一帆 咸豐四年正月二十二日

  湖南向無水師,此次開天闢地,披荊棘之世界,實屬萬難。陸路之勇,一人船上則站立不穩,頭暈嘔吐者往往有之。故鄙意欲招駕船水手,以免站立搖晃也。須俟吃口糧稍久,徐徐教導,徐徐簡汰,徐徐新添,乃可成事。

  衡郡六營副右營楊將官于初點名時,即將如何往江南殺賊,如何號令嚴明,退怯者如何正法,一一問明,各勇紛紛告退,無一顧者。正前營諸將官,正左營龍將官,起初並不與諸勇問明,但每日給之口糧,教之放炮蕩槳等事,不過二十日,諸勇欣然,今則躍躍欲戰。愚民無知,於素所未見未聞之事,輒疑其難於上天。一人告退,百人附和。其實該勇心中亦並無真知灼見。假令有百人稱好,即千人同聲稱好矣。戚南塘論招勇之法,亦嘗詳及此層,其說極精。

  胡維峰昨來稟函,道及閣下與渠言招陸勇之說,弟甚善之。祈閣下飛告維峰,雜招陸勇,但須肯上船者耳。

  弟為勇未招齊,極為懸系,准於二十八日起行,抵潭時再與閣下面商,免致兩處牽繫。目前數日廣為招之,將來嚴為汰之,不過多費口糧耳。即有應行更改亦可更改。閣下與厲伯符一商,無容盡行稟陳也。

  致勞辛皆中丞 咸豐四年正月二十四日

  天下大局,遂以糜爛。黃州、巴河以下直達金、焦,長江之險盡為賊有。並江兩岸各數十百里,該逆查戶編籍,勒人蓄髮,乃將污穢吾土,椎結吾民。岷樵殉難,舒廬、皖桐並淪異域,淮南郡縣亦恐難恃。金陵自五月以後,未曾開仗。靜海一股,亦久持未下。海運之門,從此阻塞。蒼蒼者不知何時始肯厭亂也!

  侍在衡郡辦船兩月,比粗就緒。索未經歷,又乏能者相助,浪費愈多,見功愈少。張德圃觀察奉命購炮解楚,至今尚無確耗。僅解到夷炮三百位,大者不過六百斤,餘俱二三百斤耳。尊處大奏,言須得千斤以上,及二三千斤大炮,乃足以及遠而摧堅,實為決不可易之理。而倉卒欲出,何從取辦?兩湖舊存及新鑄之炮,質惡而匠拙。即二三千斤重者,其為用或尚不逮數百斤夷炮之遠,徒嫌笨重,又虞炸裂,亦無取也。既無處取辦堅大之炮,不得已則思用其靈便者,大奏中所謂參用子母炮、抬槍是也。而南省總局,此二物最少,新造者亦率窳脆,不甚適用。頃張月卿刺史過衡,道及廣西防局二物極多,堆山塞海,用之不竭。且粵省造器遠勝兩湖,可以借用。特此飛書,叩懇老前輩統籌全域,兼切維桑,准借抬槍八百枝,子母炮二百尊,即日委員起解來湘。侍處一面委員至永州以上催迎,一面即於二十八日自衡起程。在湘潭、長沙,均有耽擱,花朝前後乃能自省長征。若西省抬炮能於二月到省,則相去無幾,可資利用矣。肅此奉懇,無任翹企。

  上吳甄甫制軍 咸豐四年正月二十四日

  久未得黃州確耗,昨日青墨卿學使來諮,言賊匪踹破官兵營盤,令人駭栗。不知果有是否?此間船隻,於二十六日可悉下河。國藩即於二十八日起行。湘潭分廠船隻,聞尚未畢工。水勇亦未招齊。緣水師一事,湖南之人素為耳所未聞,目所未見,一旦開闢草萊,人人疑懼。故貧民願當陸勇者,投效日以數百計;士紳願帶陸勇者,干進日以數十計;一聞充當水師,則皆掉臂不願。是以遲延若此,日夜焦灼。烏合之卒,未經訓練,如何可恃?

  國藩到潭,尚須自住河幹,招練十日。置辦船中各物,視陸路亦艱難數倍。每念吾師孤軍在外,恨不得奮飛至前也。到省亦須耽擱數日,大約花朝前後,乃克長征,抵黃則在月杪矣。

  吾師初三賜示,十七奉到。距黃城二十裡紮營,似嫌太遠。攻城之道,要須引兵直薄城下。聞城外房屋,該匪已概行拆焚。毫無遮蔽,炮子如雨,自未能紮住營盤。然築修術城,稍資捍蔽,即可於木城之內掘開地道,即用該逆之法以破該逆之守。不知環城四圍,何面好立木城,求遣人看明,迅賜示知。至要至要。

  鄂省現尚有木排可購用否?黃城西面山脈入城處,其地勢較高,該逆在城外此處紮營否?該逆向稱善守,其守城之法,常以精壯者安營城外,老憊者登陴防範。此次城外共有賊營幾座?河下尚有賊船若干?其船隻向皆擄掠民船,但安炮位,近聞亦另造戰船,果否?國藩到黃以後約有三策,應以何策為最妥善?水陸兩軍齊逼城下,修造木城,紮營自固,即于營盤之內掘道轟城。一面預製沙袋、雲梯,以備轟破之時四面緣登。此一策也。以水軍五千,陸軍一二千,與吾師之軍圍攻黃州,而分陸軍數幹往剿英山、霍山、桐潛等處土匪,以振軍威而作士氣。此二策也。水陸兩軍棄黃州而不顧,由南岸直下,徑攻巴河之賊。若黃州之賊出躡吾尾,則吾師之軍亦可出而躡賊之尾。敝軍回師反攻,必可得手。此三策也。三者果孰為優?乞吾師斟酌詳示。若吾師無暇詳答,即乞密告胡詠芝前輩,將此三端,詳細考究,飛速示覆。至切至要。

  安徽各郡縣,近想又有淪陷。如有所聞,萬望隨時飭抄示知,至感。

  複駱中丞 咸豐四年正月二十六日

  甄師此次失利,不知底細若何。然官兵之不用命,實有非人力所能挽回者。甄師前次與侍書,雲所帶之兵已有二萬,實在得力可用者亦有四千云云,不知何以一敗至此!甄師邇日不知何如,恐憤憾不復欲生矣。

  褚太守精明幹練,熟於水師事宜。侍與書函往返極密,因以教練水師之事任之,渠亦欣然以為可遂訓成勁旅。昨二十三日,水勇不服約束,太守責之。各勇哄然嘩亂,叢毆廣中帶來之兵勇,受傷者十餘人,內有二人傷重,未知能否保固。太守具稟,請辭帶勇之役。事機之處處不順,一至於此!現在湘潭招集未齊,操練已停,侍心十分焦灼。固由才力短絀,亦由天事多不相湊合也。到潭時,尚須親為經理此事。湖北待援,急於星火。侍又不能舍此一簣未成之水軍,專挈陸勇而去,只得在潭少住,晝夜親自招練,親自督辦船上各物。友朋多諷侍不宜躬親各務者,老前輩亦曾有知人善任之誡。實則官紳來此者,皆不願帶水勇,褚守願帶能帶,而又以叢毆之案,不得盡展其長。侍雖欲不親,其可得耶?下游消息日警,務祈飭抄各種探報見示。

  與李次青 咸豐五年七月十六日

  此次平江勇東渡,僕極不放心。蓋以未經戰陣之卒,當狡猂百戰之賊,固為主持者之不慎矣。而玉川之勇,漫無紀律若此,又實出我意計之外。是以愈想而愈生危慮。茲特有數事諄囑,千萬牢記:

  一曰紮營宜深溝高壘。雖僅一宿,亦須為堅不可拔之計,但使能守我壘安如泰山,縱不能進攻,亦無損於大局。

  一曰哨探嚴明。離賊既近,時時作敵來撲營之想。敵來之路、應敵之路、埋伏之路、勝仗追賊之路,一一探明,切勿孟浪。

  一曰稟報詳實。足下專好說吉祥話,遇有小事不如意,輒諱言之。如蔣營之事,至今決裂不可收拾,而後聲言,固已晚矣。以後稟報軍情,務須至實至詳。

  一曰痛除客氣。未經戰陣之勇,每好言戰,帶兵者亦然。若稍有閱歷,但覺我軍處處瑕隙,無一可恃,不輕言戰矣。足下在軍年餘,毫不諳練。寶秋兄亦頗有輕敵之心,各哨官哨長,一味客氣用事。余所深慮,尤在於此。切宜痛戒。

  以上四條,切望細心體察,勿涉大意。

  與李次青 咸豐五年八月十五日

  陸軍獲勝,甚慰甚慰。水軍挫衄,由於各營不協,隊伍不齊。足下但知水師進攻,或有益於陸軍,而不知水師小挫,亦足令陸軍短氣而損威也。應複各條,開具于左:

  一、羅山定於十六日自南康起行赴義寧,霞仙同去,帶陸軍由崇通進搗武漢,不回湖南也。如武漢不能得手,仍於年內回軍至鄱湖,與潯湖之師會合。

  一、寶勇已於十五日辰刻自南康拔營往義甯,歸併羅軍。前本擬俟羅翁相定之後,即令寶勇過湖會剿。不意初九一挫,羅翁回康,無意再行渡湖攻剿。羅山既回義寧,寶勇願隨之以行。若強留之在此攻湖口,未必能與平江勇同心一力。故聽其隨羅山以去,或可做成事業。

  一、蔣營本欲遣之東渡,奈初八以前以多風不果。初九以後,既定羅山攜寶勇回剿之局,則蔣營、虎勇二起,餘不得不留為護衛老營之計。尊處即添兵數百,未必能破賊壘。而敝處少此數百,則時時可虞。故仍留之。

  一、水師進紮蘇官渡,自是正辦。不料初八日一挫,各營膽寒。軍中能成大事者,氣為之也,人為之也。今前幫蕭遊戎既已淪謝,後幫吳子序以輕敵而敗,賀笠山以氣弱而失,則各營中實乏緩急可恃之才。僅推陳炎生為領袖,亦只可與言防守,難與言進取。僕之苦心,有非足下所能盡知者。姑令其紮青山、屏風兩岸,待風息後操練數日,再圖進取。

  一、貴營紮在東岸,僕甚不放心。聞營盤近水,恐賊用炮船對岸轟擊,必須移于高阜之處,使水中炮子不能及營。非畏怯也,圖安靜耳。羅翁深慮貴軍紮營不合法,惟裕川一營較為得地。鄙意湖口一軍不宜攻取,止宜防守。蓋凡攻城攻壘,總在半月之內;若半月不破,亦不破矣。自二十三日未能乘機克復,嗣後賊志愈堅,遂難得手。細思湖口一關,去年梅家洲之難破,本年五月羅山之不能由饒州而至鄱湖,七月塔公之變不能東渡,二十三日之一間未達,初八日水師之醜態奇出,其氣機皆若不能遽奪此關者。故僕之私意,願貴營嚴防固守,亦有益於鄱湖,不可稍涉大意,忘山垤之戒也。

  一、此賊長處,專在「擊其惰歸」四字。貴營由蘇官渡至下鐘岩,往返三十裡,常常進攻,則歸時惰玩,恐該匪尾襲。千萬叮囑各哨,每次收隊,先議定好手殿后,必優保之也。

  一、賞錢千串,折銀五百,已告知糧台矣。恤亡銀照新例須令其親屬來領,發審委員會同糧台訊明乃發。養傷銀須委員驗明乃發,可送來一驗也。

  一、小姑袱賊防,聞亦甚堅固。此刻兵力實無暇顧,探報賊數之少,有難盡信者。前此屢接函稟,言湖口賊不過千餘,他處探報亦然。近日尊處勝仗稟報,前後共殺賊二千有餘,而湖城之堅如故,賊船之悍如故。是當平心細察,未可浮情輕聽也。

  與羅羅山、劉霞仙 咸豐五年九月初二日

  前複一函,由寶勇帶往,亮達觀聽。此間先接胡潤公十一日一函,而知陸軍敗挫之狀。旋接雪琴、厚庵初五一函,而知水軍自十二至二十四旬餘血戰,入險出危,奇功不世,為之駭詫敬歎。有此偉績,而蒼蒼者不令竟複武漢!其卒不復耶?抑留以有待耶?時事愈艱,則挽回之道,自須先之以戒懼惕厲。霞弟傲兀鬱積之氣,足以肩任艱巨,然視事太易,亦是一弊。鄙意此時不可分支,且以五千之眾並為一路,非必滕、羅而薛、霞也。姑試十余戰,徐徐以養霞公之望,而堅軍士之信耳。寶勇尤不可獨分一支,想羅兄深知之。岳鄂地勢甚大,賊股甚眾,必有為分支之說者。故國藩兩書皆兢兢焉,伏惟詳察。郴州之賊,擾陷茶陵;醴陵等處,不無警動。尊處亦不宜撥兵回救。古人所謂「絕利一源,用師十倍」者也。筱泉刺史丁艱,國藩擬附片奏請留營辦事。

  此間水陸如舊,周副將潯城一軍,尚足自立;次青在蘇官渡,師垂老矣。後幫三營,故乏起色;前幫四營,可與防守,難與進取。外江事勢如此,雪琴恐不能遽來章門。如決不能來者,則請于鮑超、張榮貴二人之中,飛調一人來南康,以振積疲之氣。天下滔滔,何處英傑翩然來止,以輔不逮而張孱窳乎?雪琴、厚庵處不別作書,鮑、張二君亦不具公牘。求閣下為我力致之,必分一人前來,而後有濟也。

  與李次青 咸豐五年九月十七日

  一、密商之件,早間較勝子夜。此事愈密愈好,不必約水師也。心有所待,則不專一,且恐效初八日,令陸軍少沮佳興。

  一、水師後營恐營哨不和。雪琴想日內可到,非渠來振興一番,終恐不濟。國藩近立親兵營,自行帶隊操演,亦因無人之故。迫而為此,亦恐罔效。營官乏人,萬難成事。陸軍如胡雲岩、吳貫槎、蔣小懷三人,僕亦時以為慮,恐難得力。聞蔣營與虎營大不和,共處一營,殊為可慮。黃虎臣亦非營官之才,僕日內當再至青山彈壓。

  一、高橋離陸營大遠,仍須在皂湖登陸為妥。國藩已囑賀虎臣,凡貴營運餉運米之船,概用戰舟護解至皂湖,並囑渠函訊貴處,通候殷勤矣。賀君誠篤君子,足下亦宜與之通信。

  一、小姑洑此時賊極少,足下若率三營以去,不過破一定牆子,勝之不武。若並不勝,則為笑大矣。攻破牆子之後,若留師駐守,卻非三千人不可。蔣營、虎營,國藩決不令其渡湖。現在貴軍在東岸,吾已嫌人數太多矣,又令千餘人東渡,究竟何干?徒令西岸空虛也。九江為江省門戶,周鳳山一軍斷不可輕動。吾弟每有調遣,其大者常與鄙見不符,小者卻多相合,以後當彼此精思,歸於一是耳。

  與李次青 咸豐五年十月十二日

  吉郡賊頗眾多,似非劉、李二人所能了辦。既日「江軍」,即當聽江省調遣,勝負亦只好聽之。蘇官渡驟去二營,自應添募,以固軍心。塔公麾下得力弁兵調來二十人,分撥水旱二營。茲撥去十人遣往尊處,分任哨官、哨長、大旗、藍旗、幫辦之任。足下前請再招五哨目為公侯伯子男者,即以此十人列入五哨之內。前此已招者撥歸此十人管帶。今此新招者,任此十人挑選,不必遽爾取盈。一營之數,一哨半哨逐漸而增,某哨亦不必遽爾取盈。十隊之數,什人伍人逐漸而增。惟其人不惟其額可耳。雪琴到後,水師統領得人。國藩即當駐紮蘇官渡陸營,為足下整理一切也。所需鍋帳軍械之類,即日派員走省守領。抬槍此間尚存三十杆,餘均不敷用。新營未招齊之前,貴處兵力單薄,務祈認真訓練,無稍鬆懈。切囑切囑。

  昨夜接羅山、霞仙信,知寶、湘兩營在濠頭堡失利,彭三元、李杏春力戰捐軀,弁勇傷亡二百餘人。其失在羅山自駐崇陽,既分李、劉、蔣、唐普于羊樓峒,又分彭、李於濠堡,故猝遇大股而致敗也。二十六日賊撲羊樓,我師獲勝,軍威複振。計此時尚在羊樓休養。軍事危險,決不可以浮情將之,亦可見矣。

  與李次青 咸豐五年十月二十七日

  義寧之賊西竄,瑞州境內新昌城池失陷。瑞州去袁州甚近,安福之賊既陷分宜,則兩股合併為一,實亦意中之事。陸中丞調耆觀察晉省前,國藩曾致一書,言饒防萬不可撤。昨夜接其複書,尚雲俟耆軍到省,即赴瑞州堵剿云云,似並未劄止耆公留饒。今日又馳函至省,力陳留耆公防饒,調周將援瑞等語,不知中丞果從吾說否。季高書來,言羅軍初三日大獲勝仗,軍威複振,不知羅、霞何以尚無捷書。各路探報均稱武漢之賊大敗,或李鶴人在襄河亦立功績歟?雪琴十月初四自衡起行,不知何以不至,致為懸系。

  尊營在湖口,與紳民以捐項相結,契成一永不可動之局,終非正辦。無益于大局,無益于江省,亦無大益於吾軍。再過數月,足下亦必有嗛然不安予心者。前經面囑,方寸自為消息。預為將來拔營地步,何卒不思一為之所也?七月間,餘力言不必渡湖,新募之勇,難遽圖功云云。胡、吳二君來幕中告請奮勇,其詞甚堅。後國藩過蘇官渡,二君亦無慚愧之色。惟段瑩器談及此事,深引以為疚恥。古人稱「明恥教戰」,足下於此等處。當日討哨隊而申儆之,以生其恥而作其氣。慎無徒以美言獎飾,長其驕浮也。

  與李次青 咸豐五年十一月十一日

  各勇進銳退速之弊,羅山西去時曾屬及之。全賴營官、哨官得力,故倖免於疏失。大抵他處兵勇情形,亦略相同。進則爭前,退則散亂,得三五人保住陣腳,即是勁旅。無此三五人者,則其初每成先勝後敗之局,其後遂為屢北不振之師。此蓋軍旅強弱之恒態。

  而麾下平江勇與恒態微有不同者,他處營官、哨官,各有賞罰生殺之權。其所部士卒,當危險之際,有愛而從之,有畏而從之,尊處大權不在哨官,不在營官,而獨在足下一人。哨官欲責一勇,則恐不當尊意而不敢責;欲革一勇,則恐不當尊意而不敢革。營官欲去一哨,既有所憚,欲罰一哨,又有所忌。各勇心目之中,但知有足下,而不復知有營官、哨官。甄錄之時,但取平江之人,不用他籍之士。「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營哨之權過輕,不得各行其志。危險之際,愛而從之者,或有一二;畏而從之,則無其事也。此中之消息,望足下默察之而默挽之。賞罰之權,不妨專屬哨官,收錄之時,不妨兼用他籍。哨官得人,此軍決可練成勁旅。但總攬則不無偏蔽,分寄則多所維繫,幸垂意焉。

  胡應元果能戰者,則宜直授以營官,不宜複以資地限之。衛青人奴,拜將封侯,身尚貴主。此何等時?又可以尋常行墨,困倔奇男子乎?

  致羅羅山 咸豐六年正月十三日

  新正九日,接臘月十七惠書並公牘,具悉一切。水陸屢次大捷,似武漢不難克復。獻歲新祉崢嶸,想已踏破黃鶴,馳奏露布,勳福無量,至以為頌。

  江右軍事,洎無善狀。周鳳山臘月初四樟鎮大捷之後,本應留賊之浮橋,星夜修補,濟師西岸,速剿臨江,正可一鼓而下。乃不知出此,而循河之東岸而上,以剿離樟鎮六十裡之新淦。初十日收復縣城,於是疑議紛起。司道移文,請周軍就近南援,以解吉安之圍。而吉安城中周廉訪、陳太守等,亦飛書請援于周副將。而新淦縣李令則稟請周軍留淦,以防賊竄撫、建之路,往返商確,遂耽擱十餘日。新撫文中丞批令由樟鎮仍剿臨江,而亦未堅主其議。國藩恐周將地形不熟,方略不明,遂飭雪琴觀察由南康馳赴臨江,與周將商辦一切。逮新正四日,始抵樟樹,而陸軍已有初一夜之挫。蓋周將自駐新淦,分辰勇、常勇八百人回駐樟鎮,護衛水師。賊匪覘知兵單,遂渡三四千人於樟鎮,乘之攻陷營盤,傷亡二百餘勇。幸初三日,周將自新淦回援,中途大戰獲勝,斃賊數百,奪器械馬匹甚多。初二日江軍水師戰勝,奪獲船隻炮位。初七日雪琴水師戰勝,搶奪浮橋、木排,軍威稍振。周將亦於初五回紮樟鎮,日內可同雪琴進剿,差慰廑念。

  惟自彭、周而外,江西無一軍可恃;吉安之圍,五旬未解;西路州縣,陷至二十余處,無人過問。餉項業已罄竭,臘月即發鈔票一半,辦理諸多棘手。國藩為江省計之,深望閣下之來援;為大局計之,又甚不願閣下之回援。何也?凡善弈者,每于棋危劫急之時,一面自救,一面破敵,往往因病成妍,轉敗為功;善用兵者亦然。今江西之勢,亦可謂棋危劫急矣。當此之時,若雄師能從北岸長驅,與水軍鼓行東下,直至小池口、八裡江等處,則敝處青山、湖口之師,忽如枯魚之得水;江西瑞州、臨江之賊,忽如釜底之去薪。以不援為援,乃轉敗為功之要著也。若閣下仍從通城、義寧回援江西,則武漢縱能克復,恐敗賊從而回竄。北岸既無重兵,外江之水師萬無東下之理,內湖之水師終無出江之望。是回援而滿盤皆滯,不援而全域皆生,國藩所反復思維而確見其然者也。

  頃接黃南坡兄來信,湖南擬以六千兵勇救援江西,系黃與夏憩亭方伯、朱石樵太守三人董其事。此舉果成,則由袁州建瓴而下,較之閣下從外兜剿而入,尤為得勢。望探確湘中實情,如援師已成,閣下即無庸回江。國藩細察目下局勢,閣下克復武漢後,由北岸迅速東下,湖南援師由袁州橫出,上策也。湖南援師不成,閣下克復武漢後回剿瑞、臨,中策也。援師既不成,武漢不復,閣下屯兵鄂渚,國藩親率青山、湖口陸兵馳援腹地,與周鳳山一軍夾剿,此則近於下策而亦不能不出此者也。敢布區區,尚祈卓裁示覆。

  水師近未開仗,青山、蘇官渡尚屬平順。霞仙比已至尊營否?筠仙已赴浙中,軍事多虞,離索增感。

  與劉霞仙 咸豐六年二月

  自聞季霞弟殉難之耗,寸心傷悼,惘惘如有所失。非以國藩之故,吾弟斷不能羈滯軍中至二年之久;非以吾弟之故,季霞斷不能行役鄂中至千里之遠。是季霞之逝,吾弟累之也,實國藩累之也。使吾弟上無以慰老親,下無以全友愛,國藩負疚神明,夫複何辭?

  乃者凡在敝軍人員,一技半職,皆得月分祿養,薄沾微潤。惟吾弟與雲仙不議月俸,出比龍見,而蛻若蟬清。蓋國藩不欲以職事累兩君,亦不以榮祿相酬。使兩君得遂其來往自由之身,此鄙人之微意。而吾弟與雲仙所默喻,而便安之者也。不謂季霞冒犯矢石,遂以身殉。念閣下艱難相從,寒暑跼踏於拖罟暗艙之中,又以力戰隕喪愛弟。是未受職事,而勞苦過於職事重大之人;未沾榮祿,而得報異于榮祿優厚之人。固天道之不可推測,而國藩之負疚懷慚,乃展轉而彌深。謹具賻儀二百金,為季霞營齋營葬之費。道途梗塞,無術速達,俟賊氛稍息,即專差送交迪庵觀察,請其妥寄。

  近聞諭旨飭南撫傳諭老伯,命吾弟出辦軍務。朝廷甄采正士與謀軍國,此古來所罕見。正氣得伸,朋來無咎。吾弟應詔而出,萬不可以少緩,不知新歲已啟行赴鄂否?睠望台旆,悠悠我思。

  賊軀粗適,癬疾自服雲亭方藥,比十愈三四。次青在蘇官渡扼守如常。黃虎臣尚稱營官之佳者。水師終乏起色。筠仙與弢甫同赴浙江籌餉,正初當可抵杭。弢所薦士,有龔孝拱、趙惠甫,頃已到營,皆英邁有識,諸關綺注,用敢布聞。

  答黃麓溪 咸豐六年二月二十六日

  接奉惠書,就諗藎勤益茂,履候勝常,至為欣頌。

  承示捐項因穀賤銀艱,催收匪易,此亦時勢使然,不得不俟事機之順。至湘潭曹前縣練勇口糧一節,弟原諾歸入大營報銷。茲備公牘,並函致時卿觀察,當可照辦無虞。而劉馨室前歲捐辦團防,弟亦曾諾為歸營辦理。迄今日久,境過事懸,合於此次一併清厘,庶免他時重生枝節。蓋兩事相同,辦法固當一律也。敝軍久頓鄱湖,本擬俟鄂渚東下之師合清江面。而兩路山賊闖入江省,糜爛遂及四郡。水陸之眾數千,殊覺不敷分佈。瑞、臨難期遽複,吉安又聞失陷,焦灼萬分。須俟吾楚援軍由醴入萍,庶夾擊易於得手耳。

  與李次青 咸豐六年四月十八日

  一、前函跨河而營之說,是過於求穩之著。賊匪圍長沙,綰搭浮橋以河西為去路,維時官兵在城外者四五萬,故賊不得不為此計。今撫州城外並無大股援賊,自以緊逼城根,伺隙環攻為是,不必分紮河外也。該匪外無厚援,內亦未必有如林啟容、韋俊者為之堅持,每出輒敗,不久終有可破之理。望與秀三、彌之諸君堅持定力,每日講求營務,訓練整齊,使全軍八千人無一人稍萌懈志。吾保一月之內,必破撫城也。

  一、鴉片抽稅,經禦史伍輔祥奏請軍機大臣大學士,戶部痛駁,義正詞嚴。此時瀆奏,必仍駁斥。就令奏准,亦實無人能辦此事者。二月二十一日,僕與文中丞奏撥上海關稅銀十萬兩,經戶部議駁。上海抽厘之奏,聞亦經江蘇督撫議駁。前此足下每以笏堂之行、上海之厘為必有所獲,而今皆賦子虛,事固難以逆料也。

  一、棄城官吏,一言難盡。誰能持斯正論,力振紀綱?去年因李皓而辦誣告巨案之所由起也。今年一切,僕不過而問焉。大炮攻城,僕不甚信其說。火箭,火炮二物,頗能知其性情力量。如必須巨炮,當設法運往耳。

  與李次青 咸豐六年四月二十六日

  賊匪每夜明火列炬,更鼓嚴明,正守城之下乘。林啟容之守九江,黃文金之守湖口,乃以悄寂無聲為貴。江岷樵守江西省城,亦禁止擊柝列炬。已無聲而後可以聽人之聲,已無形而後可以伺人之形。撫賊之備物太甚者,其中蓋有所不足也。願足下以精心察之,冷眼窺之,無乘以躁氣,無淆以眾論,自能覷出可破之隙。若急於求效,雜以浮情客氣,則或泰山當前而不克見。以瓦注者巧,以鉤注者憚,以黃金注者昏。外重而內輕,其為蔽也久矣。僕之不欲再增撫州陸兵,實以金注太重為慮。其水師助剿,已調新中親兵二營,以饒防稍松也。

  連日苦雨不息,風雷交作,憂懼百集。不知尊營能無被浸淹否?將士淋漓困乏之中,尚不至多病否?此等苦況,軍中所不數見。足下積年體弱,能勝此否?國藩比亦移居營帳之中,深宵聞喧豗傾注之聲,念我撫郡征人,茫然不知天道人事之何所終極也!各屬民未厭亂,從逆如歸,所出告示,嚴厲操切,正合此時辦法。但示中所能言者,手段須能行之,無惑于妄傷良民、恐損陰騭之說。斬刈草菅,使民之畏我,遠過於畏賊,大局或有轉機。

  四五月餉項竭蹶,每名每日只能給百文。待六月廣東餉到,再行逐一補足。外每日加賞米一升,鹽三錢,將來不復扣還。此系萬不得已之計,望足下傳集各弁勇,將國藩苦衷一一告明。即日再會中丞銜出一告示,並諄劄各營也。

  豐城經劉養素水師克復,亦一快事。省城虎、勇等營,將以日內駐紮瑞州等處,西為湖南援師興隔嶺之雲,東為撫州大軍抽釜底之薪,或者稍有裨益。捐功牌銀數,由足下更定,便宜行之,一面稟明可也。

  與彭九峰 咸豐六年五月十四日

  此軍到建,合之何、張二太守原有之兵勇及華太史、郭茂才之勇,計不下六千人,盡敷攻剿。但浪戰浪追,為我軍向來大弊。此次必須謀定後戰,切不可蠻攻蠻打,徒傷士卒。各路兵勇新合,與六琴太守熟計,均告以《得勝歌》之規模,庶幾如一家之軍。華太史處,僕已先通一信至廣信,恐相左未接到也。

  撫州初十日獲大勝仗,秋下棠埠之行,不必再往。蓋我去,人少則恐不勝,人多則賊必遁耳。夜間派數十人驚營,頗足疲賊,但不宜多派,多則反疲我士卒。伯宜體弱,不宜受雨,於夾帳之上作一極大單帳冪之,則雨淋日炙,並足少蔽禦也。

  省城一切如常。吳城水師十一日獲一勝仗,賊舟四十餘號上犯,一擊敗退,不知別有何計耳。

  與羅伯宜 咸豐六年五月十九日

  用兵者必先自治,而後制敵。《得勝歌》中言自治者十之九。足下與都司彭君率此軍以出,縱使攻不遽克,名不遽立,亦自無妨,要當盡心力以求合於歌中之所雲者。不然,日日但求勝敵,我之可以取勝者果安在乎?孫子以攻城為下策。攻城不破,非戰之罪也。吾之所望者,但望賊匪來撲。野戰交鋒之時,我軍進退嚴明,確有不可搖撼之象,則此枝漸成勁旅。此吾之所期望而慰幸者也。望與六琴兄切實講求,時時以浪戰為戒。

  九峰暫不必回省,須令六琴太守與六營將弁一一親熟,然後可交替回省。大約至速亦須一月。軍營以辦米、辦小菜為先務,宜請六琴兄預為廣籌。此時第一要著,環城多設邏兵,晝夜巡邏。凡為賊送文報者,做小買賣者,概行屠戮。使賊尋我開仗,而我不必蠢攻蠻打,則不至傷損士卒。閩兵入境,此間不劄,歸六琴兄調度,亦可省一番精神耳。

  與李次青 咸豐六年五月十三日

  自四月下旬連番苦雨,士卒過勞,剿辦不甚得手。又賴准發陣亡,李晉發受傷,國藩私心引以為慮。至五月初二,江軍惡戰僅而得全,初五日楚軍小挫,鄙懷愈用懸懸。茲幸有初十大獲全勝,挽回局勢,振起軍心,為之欣慰。

  此際江省安危,系乎撫州一軍,屢誡足下不可浪戰浪追,實恐銳氣暗損,難乎為繼。往年岳州之役,陸軍六月亦未得手,七月苦戰經月,閏月逆黨下竄,乃成破竹之勢。望足下堅持定力,無幸旦夕成功。「膾炙人口,艱貞無咎,美成在久。」古人之言。良有深味,幸無厭僕之瀆告也。

  與李次青 咸豐六年五月十六日

  《陸軍得勝歌》不敢繩以古人之法,就吾輩今日所能行之者為之。惟國藩未曾身歷行陣,當決命須臾之際,甘苦疾徐,有非局外所能盡喻者。吾弟身經數十戰,必有痀僂承蜩、梓慶削鋸之神解。是否有與拙歌背馳之處?望示一二。至於營規粗跡,則歌中所述乃決不可少者。茲附去四十份,望飭各營官、哨官一一遵行。

  外江戰船,乃自金口抬舟過堤,由梁子湖出樊口,下至田鎮、武穴等處。雖屬險著,實豪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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