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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紀澤·攜眷趕緊出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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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諭紀澤兒, 吾於七月念五日在太湖縣途次,痛聞吾母大故,是日仍雇小轎,行六十裡,是夜未睡,寫京中家信,料理一切,命爾等眷口於開吊後趕緊出京,念六夜發信,交湖北晰台寄京,念七發信,交江西撫台寄京,兩信是一樣說話,而江西信更詳,恐到得盡,故由兩處發耳,惟倉卒哀痛之中,有未盡想到者,茲又想出數條,開示於後:一、他人欠我帳目,算來亦將近千金,惟同年鄢勖齋,當時聽其膚受之朔,而借與百金;其實此人並不足惜,今渠已參官,不復論已,此外凡有借我錢者,皆光景甚窘之人,此時我雖窘迫,亦不必向人索取,如袁親家,黎樾喬、湯世兄、周荇農、鄒雲陵,此時皆不甚寬裕,至留京公車,如複生同年、吳鏡雲、李子彥、劉裕軒、曾愛堂諸人,尤為清苦異常,皆萬不可向其索取,即送來亦可退還,蓋我欠人之帳,即不能還清出京,人欠我之帳,而欲其還,是不恕也,從前黎樾喬出京時,亦極窘,而不肯索窮友之旋時,自必交還袁親家處,此時亦不必告知渠家也,外間有借我者亦極窘,我亦不寫信去問他。 一、我於念八念九,在九江耽擱兩日,江西省城公送來奠分銀一千兩,餘以三百兩寄還債,以面匝興今年之代捐貢銀,及寄雲兄代買皮貨銀之類,皆甚緊急,其銀交湖北主考帶進京,想到京時,家眷已出京矣,即交寄雲兄擇其急者而還這,下剩七百金,以二百余金在省城還帳,帶四百余金至家辦葬事。 一、馱轎要雇,即須二乘,爾母帶紀鴻坐一乘,乳媽帶六小姐五小姐坐一乘,若止一乘,則道上與眾車不同隊,極孤冷也,此外雇空太平車一乘,備爾母道上換用,又雇空轎車一乘,備爾與諸妹弱小者坐,其餘用三套頭大車,我之主見,大略如此;奢不妥當,仍請袁姻伯及毛黎各老伯斟酌,不必以我言為定準。 一、李子彥無論中否,皆須出京,可諸其與我家眷同行幾天,行至雄縣,渠分路至保定去,亦不甚驢也。到清江浦登船,可請郭雨三姻伯雇,或雇湖廣劃子二隻亦可,或三揚州換雇江船,或雇湘鄉釣鉤子亦可,沿途鬚髮家信,至清江浦,托郭姻伯寄信,至揚州,托劉星房老伯寄信,至池州托陳姻伯,至九江,亦可求九江知府寄,至湖北,托常太姻伯寄,以慰家中懸望,信面寫法,另附一條。 一、小兒女等,須多做幾件棉衣,道上十月固冷,船上尤寒也。 一、禦書詩匾,及戴醇士、劉茶雲、所寫匾,俱可請徒匠啟下,卷起帶回,王孝鳳借去天圖,其民本系郭筠仙送我的,暫存孝鳳處,將來請交筠仙。 一、我船上路,阻風十一日,尚止走得三百餘裡,極為焦灼,幸馮樹堂由池州回家,來到船上,與我作伴,可一同到省,堪慰孤寂,京中可以放心。 一、江西送奠儀千金,外有門包百金,丁貴孫福等七人,已分去六十金,尚存四十金,將來羅福盛貴沈祥等到家,每人可分八九兩,渠等在京要支錢,亦可支與他,渠等亦極苦也。 一、我在九江時,知府陳景曾,知縣李福,皆待我極好;家眷過九江時,我已托他照應,但計決不討關。(討關,免關稅也,討快,但求快快放行,不免部稅也。)爾等過時,渠苦照應,但可計決,不可代船戶討免關。 一、船上最怕盜賊,我在九江時,德化縣派一差人護送,每夜安船後,差人喚塘兵打更,究竟好些家眷過池州時,可求陳姻伯飭縣派一差人護送,沿途寫一溜信,一徑護送到湖南或略好些,若陳姻伯因系親戚,避嫌不肯,則仍至九江,求德化縣派差護送,每過一縣換一差,不過賞大錢二百文。 (咸豐二年八月初八日在蘄州舟中書) 【注釋】 ①繞:繞路,走彎路。 【譯文】 字諭紀澤兒: 我於七月二十五日在太湖路上,悲痛地聽到我母親逝世,當天仍舊雇小轎走了二十裡,當晚沒有睡,寫京城家信,料理一切,叫你們眷口在開吊後趕緊離開京城,二十六日晚上發信,交湖北撫台寄京城,二十六日發信,交江西撫台寄京城,兩封信是一樣,只是江西的信更詳細,恐怕到遲了,所以由兩處發,只是倉卒哀痛之中,有些沒有想到的,現又想出幾點,開示在後面:一、別人欠我的帳目,算起來也將近千金,只有同年鄢勖齋,當時聽他訴說切身的驚恐,而借給他二百兩,其實這個人並不足以憐借,現在他已參了官,不再說了,此外凡有借我錢的,都是情形很窘迫的人,現在我雖窘迫,也不必向別人索要,如袁親家、黎樾喬、湯世兄、周荇農、鄒雲陔,現在都不很富裕,至於留京的公車,如複生同年、吳鏡雲、李子彥、劉裕軒、曾愛堂這些人,尤其十分清苦,都萬不可向他們索要,就是送來也可退還,因為我欠人家的債,既然不能還清就離京,別人欠我的債,而要他還,是不合恕道的。從前黎楊喬離京時,也很窘迫,但不肯索取窮朋友的債,是可以效法的,至於胡光伯的八十兩,劉仙石的二百千錢,他出差回來,自然必須交不袁親家處,現在也不必告訴他家,上面有借我錢的人也很窮,我也不準備寫信去要。 一、我在二十八、二十九日,在九江耽擱兩天,江西省城公共送來奠分銀一千兩,我拿三百兩寄到京城還債,因為西順興今年的代捐貢銀,和寄雲兄代買皮貨錢之類,都很緊急要還,這三百兩銀子交湖北主考帶到京城,我想銀到達時,家眷已離京城了,就交寄雲兄選擇急要的地方先還,還剩下七百兩,用二百兩在省城還帳,四百餘帶回家辦喪事。 一、馱轎要雇的話,要雇兩部,你母親帶紀鴻坐一部,乳媽帶六小姐五小姐坐一部,如果只一部,路上與其他車子不在一起,太冷清了,此外,雇空太平車一乘,準備你母親路上換著用,又雇空轎車一部,準備你與諸位妹妹體弱的坐,其餘用三套頭大車,我的主見,大致這樣,如果不妥當,仍舊請袁姻伯及毛、黎各老伯斟酌,不一定要以說我主的為准。 一、李子彥不管考中沒考中,都要離京城,可請他與我家眷同行幾天,走到雄縣,他再分手到保定會,也不算繞路,到清江浦登船,可請郭雨三姻伯雇船,或者雇湖廣劃子兩隻也可以,或者到揚州換雇江船,或者雇湘鄉釣鉤子船也可以,沿途要發家信,到清江浦,托郭姻伯寄信,到揚州,托劉星房老伯寄信,至池州,托陳姻伯,到九江,也可求九江知府寄,到湖北,托常姻伯寄,以安慰家中懸念,信面寫法,另外附一條。 一、小兒女等,要多做幾件棉衣,路上十月固然冷,船上尤其冷。 一、禦書詩匾和戴醇士、劉茶雲所寫匾,都可請裱匠取下來,卷起帶回,王孝鳳借去天圖,底本是郭筠仙送我的,暫時放在孝鳳那裡以後請交筠仙。 一、我坐的船上路以後,因風陰隔,十一日還只走得三百多裡,十分焦急,幸虧馮樹堂由池州回家,來到船上,與我作伴,可以一同到省城,可以不至於寂寞,京中的人可以放心。 一、江西送奠儀千兩,外有門包百兩,丁貴、孫福等七人,已分了六十兩,還留四十兩,將來羅福、盛貴、沈祥到家,每人可分八、九兩,他們家要支錢,也可支給他們,他們也很苦。 一、我在九江時,知府陳景曾、知縣李福、都待我極好,家眷過九江時,我已托他照應,但付決不討關。(討關,免關稅,計決,只求快快放行,不免關稅。)你們過時,他如照應,但可討快,不可以代船戶免討關稅。 一、船上最怕強盜,我在九江時,德化縣派了一個差人護送,每晚安船以後,差人叫塘兵打更,畢竟好些,家眷過池州時,可求陳姻伯飭縣派一個差人護送,沿途寫一封信,一徑送到湖南,或者略為好些,如果陳姻伯因是親戚,避嫌不肯的話,那就到九江,求德化縣派差護送,每經過一個縣一個差人,不過賞他大錢二百文。 (咸豐二年八月初八日在蘄州船上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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