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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九弟·咸豐八年三月初六


  沅甫九弟左右:

  初三日,劉福一等歸,接來信,藉悉一切。

  城賊圍困已久,計不久當可攻克。惟嚴斷文報是第一要義,弟當以身先之。

  家中四宅平安。余身體不適,初二日住白玉堂,夜不成寐。溫弟何日至吉安?

  古來言凶德致敗者約有二端:曰長傲,曰多言。丹朱之不肖,曰傚,曰囂訟,即多言也。曆觀名公巨卿,多以此二端敗家喪身。餘生平頗病執拗,德之傲也;不甚多言,而筆下亦略近乎囂訟。靜中默省愆尤,我之處處獲戾,其源不外此二者。溫弟性格略與我相似,而發言尤為尖刻。凡傲之淩物,不必定以言語加人,有以神氣淩之者矣,有以面色淩之者矣。溫弟之神氣,稍有英發之姿,面色間有蠻狠之象,最易淩人。凡中心不可有所恃,心有所恃則達於面貌。以門地言,我之物望大減,方且恐為子弟之累;以才識言,近今軍中煉出人才頗多,弟等亦無過人之處,皆不可恃。只宜抑然自下,一味言忠信,行篤敬,庶幾可以遮護舊失,整頓新氣,否則人皆厭薄之矣。沅弟持躬涉世,差為妥葉。溫弟則談笑譏諷,要強充老手,猶不免有舊習,不可不猛省,不可不痛改。餘在軍多年,豈無一節可取?只因傲之一字,百無一成,故諄諄教諸弟以為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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