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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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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送張從德之湘鄉州判序 保定張君從德,自其先僑居吳中有年矣。君以門蔭初倅溧陽,再轉諸暨,皆以憂不赴,制閱倅湘鄉。其行也,吳士大夫悉知其世德與其為人,先大夫省齋公博極經史,勵志立行,官登三品秩,名實布於中外;君早學不倦,晚志操愈高,為克紹所基者,故皆樂為歌詩以餞之,而屬餘有以序諸顛。 予聞而喜之曰:「自昔寓公子弟之居吳者,類以馳馬走狗擊踘博戲為事,否則甘色嗜聲淫寄豭而亡其歸,先人之業蕩然矣,豈複有以學為事、志操為先者?及其蔭仕也,鮮克其任,而斬其世澤者有矣。吾嘗親視張君在貧賤而有休色,于富貴則不無戚然者,非有學者能爾乎?夫行潔則可以聞道,志一則可以立功,道聞而功立,豈直倅一州而可哉?湘鄉古熊湘之屬邑也,地有三江五湖之壯且險,其民往往湍悍難治,而其士也則清而文為可善也。國初以其戶齒之繁而升州,君倅於彼,以吾所謂聞道立功者理之,吾未見湍悍之難治,而且見清文之易為化也。況省齋公平日治道之講者,君聞之稔矣,豈得悖吾言哉?於君之行,遂書為敘,而吳人士之詩系於後雲。」至正七年秋八月十有八日。 ◇送錢伯舉衢州錄判序 國家懲前朝守令專城之弊,止設監長,次及副貳,並出制命,又非異時私辟、使有主客勢。嘻!專弊去矣,不知窮州下邑民日貧、戶日耗,聚群行吏持之,又弗免十羊九牧之撓。唯郊關之內廛處之民,領之者曰錄司,司設官僅二爾,官弗冗,事亦釐。錄判者雖秩卑員末、職下旁于遊徼,而一司之政得彼此持可不、議短長,錄監守行弗率,判所守貞所出直而達,遂為民儀向,類覆上監守。嘻!官豈可以崇卑正副計哉? 吳中錢君伯舉以故家台州通守之津,屢試仕管庫,民休戚情悉矣,吏成敗事諗矣。今登秩為衢州錄判官,伯舉年益增、學益優,又以其熟民情吏事者佐理於錄,吾見衢之民慶其來之莫矣,況衢之君子類好文墨而敏於義事,市人出郭而嬉,登前山,臨背水,飄飄然有神仙之思,其習嚚奸者寡矣。第未知監與守與伯舉同志乎不也?果同焉,吾將慶伯舉之佐理益易易也。豈曰錄判顓職遊徼而止哉?伯舉勉之,以征吾言可也。至正七年秋九月初吉。 ◇送王茂實慈利州同知序 譚州縣職者,以同知比縣之丞,上監守長焉,下通倅季焉。同知者得便文自營其中,故勢權劣訾詬輕,黠胥奸民率制之者寡矣,其人之悅厓檢者往往樂居之。嘻!此豈國家肇建守佐之意哉?守令之選,其淆也久矣。同知其事者,苟能以吾民為念,一貞其身,而左右後前靡不正,未有不行乎。顧行而推利下人者也,發政施令覆出監守上,固不得以地為限矣。 昆陽王公茂實,簽省齋公之孫也,初承世澤為下砂令,考滿轉同知慈利州,所與遊者咸為之慶,以其驟加秩三等為優;又不居守將責望之地,而在其貳焉,可以便文自營矣,豈不優甚哉! 余嘗交茂實吳中,知其志甚遠,每每悼民窮、疾官敗,則知茂實之材將有為于時,而伉其官,不以同知為逭責地喜也。吾所論同知發政施令覆出監守上者,將於茂實為征之。抑吾聞慈利乃赤松隱遁之鄉,其山多隱君子,以詞章出仕者有騷人之遺風焉,故為慈利者甚易易。吾見茂實之得治民早,而其退之暇,又得水山之樂於騷人羽客之儔也,是則茂實之優者已。 於其行也,予既與客崇酒以別之,酒餘賦詩者若干首,而遂以餘言為敘引雲。至正七年秋九月序。 ◇送蘆瀝巡檢範生序 友生白子昭為余言欒城范生廉卿之為人:欒風堅忍隱厚,其人廉節而好禮,貞信而少文,廉卿本其風之微,而習經術于南中儒先生。術成無所於試,乃俯就門蔭,官巡檢蘆瀝。廉卿雅士,巡檢引弓民長也,以雅士長引弓職,大盭若才。今佩武器擁邏士領職,其所與遊者則既為慷慨歌詩,相與張飲西津,重徼一言以序其去。 余既聞廉卿雅士而樂之,及聞職蘆瀝,則不寧盭才之懼。蘆瀝鹽榷之司在焉,鹽萌依私榷為命,雖流死比交跡,不以屬心。在令,巡榷官一失其覺分,其罪罪官;不幸再三失,小輟祿,大貶爵而。其夫或遠出所邏外,波聯蔓牽,莫之雪白,漕府猜禍吏聚櫝如牛腰,明漕長不曲直;即有曲直,吏輒以律雌黃其明。嗟乎!榷之逮不辜,法端使然哉!故余于廉卿之巡檢蘆瀝,不寧盭才之懼也。雖然,國家於鹺病之劇,方議更而新之,求天下之善言鹽策者,是諏是采。廉卿試以其得于所學者,為采風者言之,使法不逮不辜,餘之懼也庶幾其或免矣夫! ◇送郭公知事還湖州序 杭,江以南望郡也,在宋為行都,今為行垣所郡治,領州一、縣八、錄事司四。其俗具五氏而不一,其民習躁爭巧媮而不和厚,故奸伏易乘、獄市滋起,吏重應上取下、什百於它郡,非長以能材、佐以良幹之屬捷應辦工發擿者,不能得治名。乃者總管某去,經歷某又去,兩知事坐不任廢,府事麻沸狼籍,無與理者,推今湖州知事、河中郭公仲敏以佐治。令聞徹省府,相君簡識其人,而傷杭治之難,無與承之者,乃特移職於茲。知事位在經歷下,其識贊三尺平,以左右二千石者也。公至,則既鞚皞屬曹而裁決予奪,實又兼二千石之職。時未期月,而府事僨者起、滯者疏、破者補,叉牙齟齬者無不妥帖順易;相府而下察憲漕所疾呼急諾,又罔不周旋如意。於是攝職稱治,民歡然誦之為良幹官。今複政而去也,杭官吏相與張飲西亭以餞,而乞餞言於維楨。 維楨念民無賴于吏久矣,以吏苟於公而急於私而已矣。有能移其私于友與親者鮮矣,矧能移其私於官乎?能物其官於本位者鮮矣,矧又能物其官於他之位乎?故維楨聞杭吏無治狀至於廢而去,未嘗不悲其才之窮。及聞杭人譚郭公之政,又未嘗不歎其才微而無私之治,足以及人之廣如此也! ◇李經歷治績序 經歷,古郡功曹之官。功曹,太守所自辟也。經歷,今出吏部選用,七品印章,奏三尺平,控吏牘進退,上以齊二千石長吏之異同,而下以內群書佐于成軌,此其體益隆而責亦重矣。朝廷懼其選與守令同,以廉明者、有操尚者居之。故郡不得良二千石,幸而得一良經歷,郡可治。 徽州路經歷李君其代滿歸廬陵,其從子出其郡人士所書治跡,求余文敘以送之。 予惟李君之政班班可書,徽人士侈紀載者皆能之,抑今之稱良經歷者蓋未有君之職其職也。君之簡訟詞、革濫卒吏,未足稱良於經歷也;平質劑於市,明爰書於獄,畫委輸之法,而州縣之官便安之,未足稱良於經歷也。惟其政有弗正於上,必務引其人去弗正以就正,如曲木之就繩、悍馬之就馭。籲!此真良經歷矣。余聞徽之羾金也,歲監官取其羨為己有,君還羨於民,以准他歲羾之數。徽之祿廩也,田不足而取諸山,山不毛則白取諸佃。君收實入而蠲白取,為久久定則。鄉之宿豪餌官府為奸也,抑之不得行;土胥相為根柢、持短長於官也,格之無所置手足,所謂上之異同有所齊,而下之成軌有所內。經歷至此,信可以稱良也。餘閱郡經歷凡若干人,往往陷於隨而不立,未見職職如李君者。其能已於言乎,故為約其政件書之,且視人以吏師,非徒紀載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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