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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淵墓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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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顏墓銘 南渡以來,天下稱宏傑之士三人:曰高廷玉獻臣,李純甫之純,雷淵希顏。 獻臣雅以奇節自負,名士喜從之遊,有「衣冠龍門」之目。衛紹王時,公卿大臣多言獻臣可任大事者,紹王方重吏員,輕進士,至謂:「高廷玉人材非不佳,恨其出身不正耳。」大安末,自左右司郎官出為河南府治中,卒以高材為尹所忌,瘐死雒陽獄中。 之純以蘇州軍事判官上書論天下事,道陵奇之,詔參淮上軍,仍驛遣之。泰和中,朝廷無事,士大夫以宴飲為常,之純於朋會中或堅坐深念,咄咄嗟唶,若有旦夕憂者。或問之故,之純曰:「中原以一部族待朔方兵,然竟不知其牙帳所在,吾見華人為所魚肉去矣。」聞者訕笑之,曰:「四方承平餘五六十年,百姓無狗吠之警,梁不以時自娛樂,乃妖言耶?」未幾,北方兵動,之純從軍還,知大事已去,無複仕進意,蕩然一放於酒,未嘗一日不飲,亦未嘗一飲不醉,談笑此世若不足玩者。貞佑末,嘗召為右司都事,已而擯不用。 希顏正大初拜監察禦史。時主上新即大位,宵衣旰食,思所以弘濟艱難者為甚力。希顏以為天子富於春秋,有能致之資,乃拜章言五事,大略謂:「精神為可養,初心為可保,人君以進賢退不肖為職,不宜妄費日力,以親有司之事。」上嘉納焉。庚寅之冬,朔方兵突入倒回穀,勢甚張,平章芮公逆擊之,突騎退走,填壓溪穀間不可勝算。乘勢席捲,則當有謝玄淝水之勝。諸將相異同,欲釋勿追。奏至,廷議亦以為勿追便。希顏上書,以破朝臣孤注之論,謂:「機不可失,小勝不足保。天所予,不得不取。」引援深切,灼然易見,而主兵者沮之,策為不行。後京兆、鳳翔報北兵狼狽而西,馬多不暇入銜,數日後,知無追兵,乃聚而攻鳳翔,朝廷始悔之。至今以一日縱敵,為當國者之恨。 凡此三人者,行輩相及,交甚歡,氣質亦略相同,而希顏以名義自檢,強行而必致之,則與二子為絕異也。蓋自近朝士大夫,始知有經濟之學,一時有重名者非不多,而獨以獻臣為稱首。獻臣之後,士論在之純;之純之後,在希顏。希顏死,遂有人物渺然之歎。三人者,皆無所遇合,獨于希顏尤嗟惜之。 希顏別字季默,渾源人。考諱思,大定末,仕為同知北京路轉運使事,希顏其暮子也。崇慶二年,中黃裳榜進士甲科,釋褐涇州錄事,不赴,換東平府錄事。以勞績遙領東阿縣令,調徐州觀察判官。召為荊王府文學兼記室參軍,轉應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考滿,再任。俄拜監察禦史,以公事免。用宰相侯莘卿薦,除太學博士,還應奉,終於翰林修撰。累官太中大夫。 娶侯氏。子男二人:公孫,八歲;宜翁,四歲。女二人:長嫁進士陳某,其幼在室。 初,希顏在東平,東平河朔重兵處也,驕將悍卒,倚外寇為重,自行台以下皆務為摩拊之。希顏蒞官,所以自律者甚嚴,出入軍中,偃然不為屈,故頗有喧嘩者。不數月,閭巷間家有希顏畫像,雖大將亦不敢以新進書生遇之。嘗為戶部高尚書唐卿所辟,權遂平縣事。時年少氣銳,擊豪右,發奸伏,一縣畏之,稱為神明。及以禦史巡行河南,得贓吏尤不法者榜掠之,有至四五百者。道出遂平,百姓相傳雷禦史至,豪猾望風遁去。蔡下一兵與權貴有連,脫役遁田間,時以藥毒殺民家馬牛,而以小直脅取之。希顏捕得,數以前後罪,立杖殺之,老幼聚觀,萬口稱快,馬為不得行,然亦坐是失官。 希顏三歲喪父,七歲養于諸兄。年十四五,貧無以為資,乃以胄子入國學,便能自樹立如成人。不二十,遊公卿間,太學諸人莫敢與之齒。渡河後,學益博,文益奇,名益重。為人軀幹雄偉,髯張口哆,顏渥丹,眼如望羊。遇不平,則疾惡之氣見於顏間,或嚼齒大罵不休,雖痛自摧折,猝亦不能變也。食兼三四人,飲至數鬥不亂,杯酒淋漓,談謔間作。辭氣縱橫,如戰國遊士;歌謠慷慨,如關中豪傑;料事成敗,如宿將;能得小人根株窟穴,如古能吏;其操心危,慮患深,則又似夫所謂孤臣孽子者。平生慕孔融、田疇、陳元龍之為人,而人亦以古人期之。故雖其文章號一代不數人,而在希顏仍為餘事耳。希顏年四十六,以八年辛卯八月二十有三日暴卒。後二日,葬戴樓門外三王寺之西若干步。 好問與太原王仲澤哭之,因謂仲澤言:「星殞有占,山石崩有占,水斷流有占,斯人已矣。瞻烏爰止,不知於誰之屋耳?」其十月,北兵由漢中道襲荊襄,京師戒嚴。銘曰: 維季默父起營平,弱齡飛騫振厥聲。 備具文武任公卿,百出其一世已驚。 紫髯八尺傾漢庭,前有趙張恥自名。 目中之敵無遁情,太息流涕請進兵。 揜聰不及馳迅霆,一日可複齊百城。 天網四面開鯢鯨,砥柱不救洪濤傾。 望君佐王正邦經,或當著言垂日星。 一僨不起誰使令,如秦而帝寧勿生,不然亦當蹈東溟。 元精炯炯賦子形,溘焉寧與一物並? 千年紫氣鬱上征,知有龍劍留泉扃,何以驗之石有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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