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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登雲(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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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百川見是王義找來了,好生歡喜,幾步跑到牆跟前說道:「快跳過牆來,見見這位楊老師傅,他說也久聞你的名呢!」 王義是能高來高去的,聽了劉百川的話,只一跺腳已跳過牆這邊來了。劉百川匆匆將大解時,看見空中有人坐著,及楊和尚對談的話,說給王義聽。王義不待說完,即「哎呀」了一聲說道:「照你所見的說來,不是別人,必是直隸楊登雲老師無疑。我雖沒見過面,然早已聞他的名,如雷貫耳,立在那邊樹下的就是他麼?」 劉百川點點頭,王義已緊走上前抱拳說道:「楊老師傅可就是直隸的楊登老麼?」 楊登雲合掌應道:「不敢當,貧僧俗姓楊名登雲。」 王義行禮說道:「江湖上提到楊登老的威名,誰不欽敬,誰不讚歎!不過大家談論起來,都恨無緣與登老親近。我今夜得在這裡拜見,真可算是三生有幸了,登老此刻就住在這廟裡麼?」 楊登雲忙答禮說道:「貧僧居處沒有一定,這回因到小蕩山采藥,暫借這關帝廟小住些時,采完藥就得走了。」 劉百川插嘴將要拜師的話,對王義說了道:「我不打算練武藝便罷,既打算練武藝,遇了這樣有飛天本領的師傅,我還不拜師,再去哪裡找師傅學武藝呢?我於今是個無家可歸的人,練成了武藝我方有生路;練不成武藝不能謀生,就只死路一條。他老人家若定不肯收我這個倒霉的徒弟,我的武藝也不練了。不練武藝將來不凍死就得餓死,與其日後凍死餓死,落得人家罵我沒有出息,倒不如此刻為求師不得,情急而死好多了。請師叔代我向他老人家求求何如?」 王義即對楊登雲說道:「這小子說的話,登老也聽得了,他現在的境遇委實可憐。我把他留在左右,也就是為見他無路可走。這小子心地很仄,登老若必不肯收他,他真個死了也太可惜。我與他初學武藝的師傅,是知己的朋友,此刻我那朋友已經死了。我看在死友的情分上,情願幫助他幾十串錢,不教他以衣食等費用累登老。」 楊登雲道:「不是貧僧怕受拖累,不肯收他做徒弟,實在是因看他的骨格太差,不是載道之器。無論有什麼好師傅,也不能造就他成一個人物。白費精神,白費氣力,彼此都討不了好,又何苦多此一舉呢?於今他既這麼誠心,王大哥又代他請求,我再不肯也對不起王大哥了,暫時且收了他再看。不過我有幾句話,得事先交代明白。」 劉百川一聽暫時且收了他的話,即拍了拍身上衣服,待上前拜師。楊登雲忙搖手止住道:「且慢,且慢!我要事先交代的話還沒說出來,知道你能不能答應呢?」 劉百川笑道:「只要老師肯收我做徒弟,傳我在空中坐著的本領,不問什麼話我都能答應。」 楊登雲也不作理會,只對王義說道:「貧僧既看他的骨格不能成器,勉強認他做徒弟,于他毫無益處,於我卻有大害。只因看他這時候的心還誠懇,如果能安排這片誠懇之心,持久到十年八載下去,就是骨格差些,也未始完全無望。不過這就得從容看他的毅力如何,一時的誠懇是靠不住的。暫時不要拜師,在我跟前過了些時,等到我認他能做我的徒弟了,再教他拜也不遲。我十多年來,山行野宿慣了,不能為他弄個地方居住。我雖是落了發,披了袈裟,然並不是出家受了戒的和尚,葷素菜隨緣便吃。有時為采藥到了深山之中,幾日得不著飲食,只好挨饑忍渴,不能為他不到深山裡去,也不能為他多帶乾糧。山中盡有可以充饑的草芽果實,他不能貪圖美味不吃。但是在能買辦衣食的地方,我有錢給他去買辦,用不著王大哥送錢。」 王義道:「要學武藝,自然隨時隨地都得順從師傅。」 劉百川道:「這些話我若不能答應,難道想跟著老師享福嗎?休說不至教我凍死、餓死,就是教我凍死、餓死,得跟著老師在一塊兒,我也甘願。」 王義對劉百川笑道:「恭喜你得遇明師,將來造就是了不得的。今夜且回去歇了,明早我再送你過來。」 楊登雲向王義合掌道:「貧僧禮應過那邊回拜,只是夜已深了,驚擾貴同事不妥。」 王義謙謝了幾句,即挽了劉百川的胳膊,提起來跳過土牆。回房後對劉百川說道:「你的緣法不小,眼睛也不錯,遇著他就知道要拜他為師,這確是很難得的機會。」 劉百川道:「我雖則一時想起來,應該拜他為師,學些本領。但是這楊老師究竟是怎樣的人,我此刻還是不知道。他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嗎?」 王義道:「豈但有名,威名大得很呢!他是河間府人,十八歲上就中了武舉,因不曾奪到武狀元,賭氣把頭髮削了,改成僧裝,雲遊天下。行俠仗義的事,也不知做了多少。江湖上人只知道他的本領大,然都不知道他本領大到什麼地步,能在空中行走坐臥,是曾有人見過的。只就這一點本領而論,已不是尋常人所謂英雄豪傑所能做到的了。」 這夜已過,次早王義、趙老平取了三十串錢,同送劉百川到關帝廟來。 劉百川從此就跟著楊登雲做記名徒弟了。楊登雲也不對他談起武藝的話,每日天還沒亮,就提起一根裝有鐵鍬的禪杖和一個鬥大的竹籃,上小蕩山去尋藥。劉百川跟在背後,在山上走來走去,遇了可用的藥草,即用鐵鍬鏟了起來,放在竹籃裡面。有時遇了顯露出來的枯骨,隨即教劉百川收集一處,用鐵鍬掘一個深坑,將枯骨掩埋了。劉百川是這般跟著跑了半年,楊登雲才漸漸將所尋藥草的名目用途說給劉百川聽。又過了半年,藥草也認識得不少了。 這日楊登雲忽問劉百川道:「你從前所練的拳棒還記得麼?」 劉百川道:「記是記得的,不過練不好罷了。」 楊登雲道:「不管好不好,且練一趟給我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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