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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鶴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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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陳鶴梅,幼與王志群同學,均好拳技,而各有師承。鶴梅師王福全。 王福全者,與黃興、劉揆一同設華興會而死于長沙獄者也。治技非精絕,而勇邁之氣,蹈厲無前,村拳師皆聞其風而下之。雖強與人角,人無敢攖之者。 鶴梅性佻達,膽力過人,未學技時,即喜抨擊人,同學中呼為「陳二打手」。時志群已從彭少和學,鶴梅漸不能敵,因發奮事王福全。福全多其氣盛,以所得授之,其意蓋欲為華興會得人也。鶴梅治技既日游進益,乃不復與諸同學角,唯見志群則攘袂而鬥。塾師呵叱所不計,兩不相下,往往鬥至昏厥。後志群從何延廣學八拳,八拳無從容之手,不能戲較,屢避鶴梅。鶴梅猶時故攖志群,志群佯負以壓其欲,始已。 距鶴梅之家數里,有貧家婦而美,鶴梅惑之,日周旋其門。鶴梅固魁偉有丰采,舟旋未及月,而遂有私。貧家子好博,恒外宿,鶴梅即宿其家。事為鶴梅之祖母所悉,其祖母約鶴梅素嚴,至是及夕即扃門下鍵。陵坦高峻,恒人所不能踰也。鶴梅亦不習縱跳,乃於人靜,潛入竹園,緣竹而升。及顛,力投其身於坦外,系竹顛於地,趨從貧家婦。歸後,緣之而入,家人不知也。 裡中無賴某,久涎貧婦色,不能入,固疑婦不能貞。窺之,見鶴梅。既而入昏暮,不辨為鶴梅也,操刀伺於暗陬。鶴梅出,猛劈之,鶴梅見刀光,疑貧家子乘己,及刀未下,急沖其懷,無賴棄刀大呼而僕。鶴梅察其聲不類,乃批其頰,齒落血出始已。無賴銜鶴梅,而力不能複,遂橫播蜚語,貧家婦不能堪,遂絕鶴梅;鶴梅亦不復顧。 長沙南門白衣庵尼,有殊色,與崇福寺主持僧證一通。證一能書畫,有口辯,縉紳先生多喜與遊,以是人莫敢舉。鶴梅偶至白衣庵,見尼,而驚其豔。以詞挑之,不納。出詢人,知證一之事,乃糾同學技者數人,掩證一于白衣庵。證一鑿壞而遁,鶴梅等大索庵中不得。尼怒,控鶴梅,證一複構會之。邑令以吏捕鶴梅等,鶴梅獨踣吏而逸,余人燕下獄,鶴梅因是除學籍。 鶴梅之父官雲南巡警道,鶴梅往省之,道署有馬而良,鶴梅喜騎之而馳。某西人有球場,修廣數十畝,最宜馳驟,禁吾國人入。鶴梅故策馬往來其中,西人呼止之,不聽,即有吾國人之役於西人者,執杖奔呼而至,舉杖擊馬首。鶴梅素惡西人跋扈,更痛吾國人之為虎作倀者,乃下馬擊之。其人將奪馬,鶴梅怒挾其人,載騎馳歸,系署前柳樹上鞭之,見血。西人不勝其忿,於滇督前索鶴梅,鶴梅欲詣署自白,其父不可,因是罷官。 將歸湘,鶴梅複與某校英文教員爭妓,擊之至斃。將論抵,鶴梅忽佯死,受驗不虛,獄解,乃潛入粵,卒以好狹邪染惡疾而死,時年未三十,知者皆惜其質美而失教。 志群嘗言其人聰明天賦,讀書一二過無或遺忘,喜為詩,每多麗句。其治拳不演式,擇散手不拘泥者,苦事習練,自言有一二手循環相生,即用之不竭。而與人角,及之者果少也,亦治拳術之別開生面者矣! 愷然曰:「東牟戚繼光所言:山東李半天之腿,鷹爪王之拿,千跌張之跌,張百敬之打,皆以一法名也,豈拳術固不必大知哉!此足語乎上智耳。上智者舉一隅不以三隅反,明乎攻守之勢,進退左右,操之一心,及人者實一二手而止耳!余始習技,甚病左手之勁於右手為遜,乃專致力於左手,久之而右複遜矣。以詢吾師,吾師笑曰:『刀曷貴有刃?』餘曰:『能入間耳!』曰:『何不兩其刃?子謂左右如一,即足加人乎?則治長手者(治拳稱短手,治器械稱長手),宜皆雙刀雙拐矣。一指即足跌人,進退在我,右來而左承之,亦何損於捷?且兩手雖不專致力,而進益適相等,實不遜也,曷剋日以物權之,其驗一也。』余時方囊鐵砂,晨起手提投擲,日增其量,一月而左右投擲之數適均,始知吾師經驗之言,為不誣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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