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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防身有器兩杆盒子炮 酬德無由一幅米公書


  話說又過了些時,又有人送金爺問候熊先生的信來了。熊靜藩看來的也是四個,也是一般的三十來歲年紀,不過衣服的顏色材料不同,四人都穿了馬褂而已。細看四人腰間,也微微地有些顯露,好像是帶了和那四個一般的東西。

  熊靜藩看過了信問道:「前次送信的這回沒有同來嗎?」

  其中一個答道:「金爺每月有幾次派人到漢口來辦事,不知道前次送信給熊先生的是誰?」

  熊靜藩因不知道那四人的姓名,不便緊接著將打巡捕的事說出。直到後來送信的次數多了,彼此親熱無話不談了,熊靜藩問他們腰間帶了什麼東西,他們揭開長衣取出來。原來每人身上帶了兩杆盒子槍,槍上子彈都裝好了,攔腰捆著一條皮帶,帶裡一排一排地插滿了子彈,並且有一大半是軟鼻彈,彈尖有十字縫的。

  據說這種軟鼻彈,就打在不重要的地方,也得永遠成為殘廢的人,因為軟鼻彈的尖頭是鉛的,約有半分深,以下就是鋼的;鉛頭上還鋸了兩條十字交叉的口子,一著肉便開花,哪怕近在咫尺,也不至穿透過去。據說這種彈子,是要在被圍不得已的時候,才可使用。為的被圍自是敵人太多,若一彈送一個敵人性命,金爺說殺人過多,有傷上天好生之德;然不下辣手不能突破重圍,鋼彈打在不致命的所在,當時還有開槍抵抗的力量,只有這種彈子,就打在手腳上,也得登時倒地。我們打人第一個要穴,就是太陽,一著便昏倒不能開口,免得從被打的口中說出容貌裝束來。

  熊靜藩問道:「現在各碼頭、各口岸都有人檢查,你們是這般全副武裝的來來去去,如何不被檢查出來呢?」

  他們笑著搖頭道:「怕什麼!」

  究竟他們何以不怕,大約有關於他們內部的秘密,他們不肯說,熊靜藩也不便問,只問了那次打巡捕的事。

  據說那兩個大漢,就是前次送信的,因那兩人有一次在漢口短少了盤纏,曾押了一隻金戒指在一碼頭當店裡,那回每人得熊靜藩十塊錢的賞號,就打算到當店裡去贖取金戒指。走到離當店不遠,想從裡衣袋中取出當票,誰知腰間掛手槍的鉤不曾套牢,以致鬧出那麼大的亂子。兩人回去,都被金爺重重地責罰了。

  依得金爺那時的性子,定要開槍的那個人自行投案辦抵,虧了大家求情,才責罰了事。然他兩人就因那回的事做得荒唐魯莽,直到於今,金爺還沒有派差到他兩人名下。金爺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拿人命當兒戲,有時卻殺人不眨眼。

  熊靜藩有個朋友是康南海的小門生,就是紹介在下和熊靜藩會面的唐君。唐君與熊靜藩往來最密,知道金秀山的事也最詳。

  一日,在上海見了康南海,想起金秀山的話來,便說道:「有一句話,多久就想問太老師,那年復辟不成之後,太老師出京有人同走麼?」

  康南海道:「沒人同走,我改了裝束,誰也不知道!」

  唐君又道:「也不覺得暗中有人跟隨麼?」

  康南海聽了很詫異地說道:「你這話提起來,我倒想起一樁很奇怪的事來了。你何以忽然問我這話?」

  唐君因將金秀山所說曾派徒弟暗中擁護的話說了。

  康南海點頭道:「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他若不說出來,我心裡的疑團,將永遠不得解釋。我那次走上津浦車的時候,就有一個形色很匆忙的漢子,走近我身邊,打了一個跧,低聲說道:『康大人請坐過那邊去。』旋說旋指著車廂角上的一個座位,我看他沒有惡意,即移到廂角上坐了。那人離我四五個座位立著,同時在車廂中立著的,還有五六個人,似乎是相識的,卻不交談。我因懷著戒心,所以對廂中人的舉動,都很注意。只有這幾個立著的,看不出他是哪一類人。而那人又認識我,究竟猜不透他請我移座位,是好意呢還是惡意。車到浦口以後,便不見那人的蹤影了。」

  康君複將金秀山之為人,並崇拜南海的話說了,康南海很高興地取了一張玉版箋,揮毫題了四個大字,並很客氣地書了上下款,交唐君轉托熊靜藩送給金秀山。唐君因一時有事不能到漢口去,那字至今還存在唐君行篋中,然金秀山早已得著消息了。唐君還不曾寫信告知熊靜藩,熊靜藩就接了金秀山的信,中述康南海賜字由唐君轉交的事。

  不知以後尚有什麼奇事,且俟第五回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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