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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變宗旨淫欲招殃 懷忠心奴僕救主 卻說飛來燕子得了首級,心中自然異常歡喜,就取了首級,星夜趕回京,交了旨。雍正帝看見,胸中也覺得快樂非常,以為心腹之患已經除卻,便可高枕無憂,做一朝太平天子。然而有人說飛來燕子取得的首級,並非是文蔚的,李文蔚也沒有自殺,這個首級是他用法取了別人的,給與飛來燕子帶回,北京雍正帝不辨真假,就此混過。然而文蔚則深恐走漏消息,於己不利,就同著他幾個同志,隱遁海外,故日後雍正仍舊被他設計暗殺,此說亦近情理,惟都是後話,現在暫且不表,歸就正書。 自古以來,人人說佛門清淨,僧道高潔,話說有理,但是不能一概而論。有的佛門,本來是清淨,反被那好色的淫僧,帶了慈悲的假面具,不去普度群生,卻轉弄錯了頭路,專去普度一般婦女,把那本來清淨的佛門反弄得異常齷齪,言之良堪浩歎。這都是因為有一班道行淺的和尚,真心守不住,中途變了心,有的仗著他拳術武藝,有心變心作惡的,這就是像那蘇州伏虎山的曇空和尚。 曇空和尚在伏虎山,修煉了幾十年,自持本堅,思想高妙,而且有一身好武藝。若能長在這伏虎山上靜修,恐怕還守得住,不知道人事難憑,往往有出人意料所及的。自從是年雍正臨了朝,就密遣幾個心腹來宣召他進京,他執意不肯,足見他早已把那功名利祿厭棄了。然而雍正所遣的心腹回京後,曇空和尚暗自思忖,深恐雍正疑忌他,算計了性命,故就同了他慈因、慈雲、慈法、慈普四個徒弟下了山,隱居在附近熟識的民家,暗裡托人往各處去打探消息,自己也不時同著幾個徒弟到各處熱鬧的地方留覽。 然而熱鬧地方即是奸邪的隱處,唯奸邪最足以動人,曇空和尚雖然修煉有年,然目常睹粉白環綠、耳常聞佚辭淫聲,不多時,竟漸漸地變心了。又兼著慈雲、慈因兩個徒弟不時逗動,遂致內邪外奸相機並進,而迫得曇空和尚盡費前功,墜落地獄,做出不端之事,玷污佛門,且竟致喪折性命。淫欲之念,豈可妄動哉! 曇空和尚後來探聽得外面沒有什麼動靜,就仍舊移歸上山。其時適值仲春天氣,山上花方綻苞,綠楊蔭芽,景色絕佳,以至一班公子王孫、大家閨秀咸都上山來。游春的遊春,燒香的燒香,倒把個寂寞荒山頓變成繁華世界。 曇空和尚已變了心,見著這班如花美眷成群結隊地走來走去,豈有不動欲、心起邪念的?越看越想,越想越看,差不多眼睛裡要看出火來。又有慈雲、慈因兩人在旁邊攛掇,於是曇空和尚深悔當日何必剃光頭,肉在口邊,不能吃,眼飽腹仍饑。其懊惱形狀,有不可以言語形容者。 曇空和尚已心迷於色,他的行動舉止也就漸漸地放肆起來。不時遇著婦女上山來燒香,他就眉開眼笑地曲意奉順。那班端正的婦女,固仍處之如常,不露絲毫輕狂態度;若有一幫淫浪婦人逞若曇空和尚這般景象,反大加歡迎,故意格外賣弄風騷,眉挑目送,做盡醜態,引得曇空和尚熱鍋內螞蟻一般,坐臥不安,飲食無味,迫得他漸漸地由眉挑目送進了一步,動起手腳來。由動手腳而實行普度,遍撒佛種,頓使乾淨佛土,變成宣淫穢地。 那班淫蕩婦女,自得了曇空和尚的甘露味後,就不時地假著燒香為名,上山來做那無恥的勾當。甚至留宿庵內,日參歡喜禪,夜開並蒂蓮,可算得常在極樂國裡,逍遙貢界。 然而人的心胸終沒有滿足的時候,只想越多越好,非獨於錢財如此,就如對於女色,也是如此的。有了一個,還想兩個;得了美的,還要得醜的。就是像這個曇空和尚,他既有了好幾個婦女與他來往,然而他的欲心尚未滿足,又不時遣他的徒弟下山覓豔、訪情。遇著有絕色的,就百計引誘她上山,或者遇貧窮人家的婦女,則昭以重利;不從,則強掠之上山。有的怕他威嚇,有的貪他重利,都願受他淫污者;或有抵死不從者,則緊閉密室,凌虐誘勸。然有不受其誘勸而凌虐至死者,亦比比是。 曇空和尚雖享盡人間豔福,卻造下萬重罪孽,到後來以至喪失他的性命。現今緩緩地來述他最造孽的一件事情,及他致死之原由。 有陸秋園,一文弱書生也。先世本望族,及生而中落,生父歿,家只老母,一妻以及老僕。妻年少而有殊色,且孝且賢,日則為人洗衣,夜則挑燈事女紅。伴書生讀,漏深不輟,以十指所得資家用。姑食輒肉飯,而己與夫恒以稀粥醢菜充饑,無怨色。有憐而詢之者,則對曰:「姑年老且病,非食不可。妾年少,只求腹飽,安希他哉?」 是以鄰居咸賢稱之,宜天亦佑之也,而不知天竟不佑之而反禍之也,天亦忍矣哉! 其家適傍伏虎山麓,一日,婦方在河濱洗衣,忽為曇空之徒慈因所見,急報之乃師,並引之往山麓窺焉。曇空不見則已,一見欲狂,暗歎曰:「天下豈竟有此美婦人耶!」 回顧慈因曰:「汝速為我圖之。」 慈因曰:「諾!」 翌日歸告曰:「婦夫乃寒士,家居山西麓,除彼夫婦二人外,只有老母一,老僕一。若酬以重金,必可償師願。」 曇空大喜,即與慈因以重金,慈因即挾之往。無何,歸告曰:「若曹太不知趣,非但不允,且破口大駡,『我家雖貧,確系清白,決不做此無恥苟且事!汝賊禿失了烏珠,盲了雙目,想以黃白物來誘人耶?速去,否則,仔細爾禿顱也』。徒實無法,故只得持金返。」 曇空和尚聞言大怒道:「好不識時務的混賬東西,你仗什麼勢,來敢得罪老僧!且看老僧的手段,弄得你家破人亡,才知道老僧的厲害,發洩完胸中之恨氣!」 說著,就貼附慈因的右耳道:「如此,如此!」 只見慈因拍手大笑道:「妙極,妙極!看她再敢拗強不敢拗強。」說畢就走。 翌晨,婦又往河濱洗衣,忽覺後有人掖其腰,忽回顧,則即前日持金去婦家之慈因和尚也。婦方欲斥其無禮,慈因即挾之,狂奔向山上而去。婦駭甚,大呼救命。無奈野荒人稀,絕無應者,慈因已挾婦奔至山寺。 曇空見之,自然大喜過望,命暫幽之密室,命人看守。他卻私自暗忖道:「已入了我的樊籠,終逃不了的,無禮如何是我的肉。現在若去下手,恐怕她不肯,尋了短見,不是白白地送掉了,豈不可惜!倒不如先派已經服從我的幾個婦人,去誘說她,軟硬兼施,不怕她不從。她若從了,我就可同她永久快活著了。」 主意已定,曇空就走去吩咐和他相好的劉、張兩個婦人道:「我現在又弄到一個好的,但恐不從我,白丟了命。故我來托你們兩個去勸勸她。若然她肯了,這都是你們的功勞,我自然重重地報謝你。」 那兩個婦人聽了,都伸了一個指頭,帶笑駡道:「臭賊禿,有了我們兩個還嫌不夠,再去弄了一個來。你已經弄了來,她肯不肯,關我們什麼事?你自己去勸她好了。」 曇空知道是拈酸兒,就嬉皮搭臉道:「你們只管去勸,我是決不薄待你們的。」 劉、張兩個婦人方暫抬起身來,往外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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