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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說謊話偏工內媚術 述故事難煞外交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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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撰搖頭道:「怕他們做什麼呢?他們的伎倆,我都拿得住。充其量不過想鬧到警察署去,受幾天拘留之苦,怕他們怎的。」 陳蒿道:「怎麼鬧到警察署,受幾天拘留之苦?」 周撰道:「他敢來無理取鬧,我不請他們進拘留所,有什麼辦法?在日本人跟前說話,他們說一百句,也抵不了我說一句。」 陳蒿道:「犯不著這麼,何、鄭兩個,一個是多年朋友,一個是我親戚,且都是同鄉人。外人不知道的,只說你仗著日本話說的好,借外力欺壓同胞。我們住在這旅館裡,本也不合算,錢花的比住貸家還多。起居飲食卻沒貸家十分之一的方便。我洗條手巾都沒地方晾得;你沒家眷,單身一個人就住在旅館爽利些,有家眷是絕對不行。我看還是從速搬場的好。」 周撰點頭道:「我們明日去外面走走,看有相安的貸家沒有。你快梳頭罷,吃了午飯看姐姐去。」 陳蒿笑道:「你把我頭揉散,又不能替我梳攏,我兩個臂膊酥軟得一些兒氣力沒有,我自己是梳不來,就是這麼蓬鬆著,回家要姐姐替我梳罷。」 周撰笑道:「只要你好意思,我有什麼不可。」 陳蒿在周撰腿上擰了一把道:「誰教你那麼暴亂,你怕我不好意思,就替我梳罷。你不替我梳好,我不出去。」 周撰笑道:「這事你卡我不住,日本中年婦人及藝妓梳的那種曲髻,梳的手續,非常繁難,不是專學梳頭的婦人決不能梳。那種頭,請梳頭的梳一次,得花兩角錢,還要自己到梳頭的家裡去梳。若將梳頭的喊到自己家裡來梳時,看路的遠近,三角四角不等。所以藝妓的頭異常愛惜,夜間睡覺和受罪一般,輕易不敢動一動。長是十天半月,頭髮仍是一絲不亂。那種頭,我就不能梳。此處女學生的丸髻,你平日梳的那種垂髫,我不但能梳,並梳的很好。和專梳頭的比起來,不差什麼。」 陳蒿喜道:「你真的會梳麼?就替我梳一回看。」 周撰笑道:「這是我的特別能耐。留學生中,決找不出第二個來。」 陳蒿道:「你怎麼學會的呢?」 周撰笑道:「我早知道今日有你這位兩臂酥軟的太太,自己不能梳頭,我就預先練習好了等著的哩。」 陳蒿笑著,拿出梳篦來。周撰真個捋起衣袖,替陳蒿梳理。一會兒梳好了,陳蒿打反鏡一看,喜笑道:「看不出你這學陸軍的武人,能做這麼細膩生活。你再替我刷點刨花水,就完全成功了。」 周撰又拿刨花水替陳蒿刷了。教下女開上午飯來,二人共桌而食。 吃畢,陳蒿更換衣服,同周撰到精廬來。陳毓見面,開口笑道:「你兩個來的正好,剛才當店打發個店夥來說,鐲頭已找回了,教這裡去贖取。」 陳蒿且不答話,指著自己的頭笑問陳毓道:「姐姐看我今日的頭,梳得好麼?」 陳毓看了看道:「梳的好,你自己梳的嗎?」 陳蒿道:「我自己能梳出這麼好的頭,睡著了都要笑醒。姐姐看他一個學陸軍的武人,居然能替女人梳這麼好的頭;就是姐姐替我梳,也不見得能梳出這個樣子。」 李鏡泓正招呼周撰就坐,聽得這麼說,翻開眼睛望了陳蒿一下,獨自吐出舌來搖頭。陳毓在旁看見,恐怕周撰見了難為情,忙拿話向周撰打岔。 陳蒿問李鏡泓道:「我那旅館裡住了不方便,姐夫曾見哪裡有相安的貸家麼?房屋不怕精緻,越精緻越好。像這麼舊屋子,我就不愛住。市內市外卻都不拘。」 李鏡泓道:「我在外面遊行的日子少,莫說市外我不曾去過,就是市內,我到過的地方也極有限。你問我的貸家,真是問道於盲了。」 陳毓道:「鐵腳搬了,你住的這屋子也空了,我正嫌兩個人住一棟房子,白空了兩間可惜,你要另找貸家,何不仍搬回來。鐵腳那屋子空著,周先生做讀書的所在,不過略小些兒,乾淨卻是很乾淨。」 陳蒿連連擺手道:「罷了,罷了,這種房子我一輩子也不要來住了。」 說著,回頭對周撰道:「當店裡既送信來,你就去把鐲頭取回來罷。姐夫的日本話和我差不多,他去,說不定又是白跑。我清著衣服等你,你不要跑向別的地方玩去了,害我久等呢。」 周撰道:「鶴卷町一帶,連一家大點兒的店家都沒有,跑到什麼地方去玩。」 陳蒿將那日當店裡寫的字條,拿出來給周撰,周撰接著去了。 陳蒿回到原住的房裡,清檢衣服,陳毓坐在一旁談話。陳蒿將松子及鄭紹畋來找的話,對陳毓說了一遍,道:「蔔先沒意思想搬,我想不論自己如何有理,是非口舌上門,總是討嫌的。何妨搬開些,免得和他們費唇舌。姐姐既嫌這房子大了,白空了兩間可惜,我們若看了相安的房子,姐姐、姐夫能搬來做一塊兒同住麼?」 陳毓搖頭道:「你姐夫的迂腐性質,你還不知道嗎?此時就教他搬做一塊兒同住,他必然推故不肯,我心裡是巴不得住做一塊,凡事都有個照應。富得慢慢兒來,你不主張蔔先和人鬧是非,這話很是不錯,越鬧越於你身上不利。你姐夫的意思,也無非怕你們這樣的結合,傳開了不好聽。若蔔先無端的更得罪些人,別的可怕自是沒有,難道外邊人能干涉我們的家事?就是怕傳開了不好聽。你姐夫恐怕將來回國,受爹爹媽媽的埋怨。」 陳蒿正待說話,聽得外面門鈴響,隨著聽得周撰和李鏡泓說話的聲音,姊妹二人即同出來,同到外面房裡。見周撰手拿著一個小包裹,遞給陳蒿說道:「取是取回來了,你看沒有換掉麼?」 陳蒿打開來望了一望,點頭道:「沒換掉,不過是把口徑捏小了許多。」 陳毓也伸點頭,湊攏來看。陳蒿忽然嚷道:「壞了,當店弄了弊了。」 周撰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弄了什麼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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