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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坐汽車兩嬌娃現世 吃料理小篾片鑲邊(3)


  陳蒿擺手道:「罷了,日本的西洋料理,我已領教過了,也沒吃得上口的。我們胡亂用點飯,充充饑罷。」

  周撰只得教下女開飯來,弄了些醬菜,姊妹兩個倒爺吃了一碗。

  開了帳來,八塊多錢。陳毓看了吐舌道:「豈有此理,吃中國料理,有這多錢,可以吃普通翅席了。」

  何達武本已停箸不吃了,聽說要八塊多錢,又拿起筷子來道:「這館子既如此敲竹槓,我恨不得連鐵鍋、火爐都吃下肚裡去。還剩下這麼些牛肉,不吃了它,白便宜了館主。蔔先來來,我兩人分擔著,務必吃個精光。」

  周撰拿出十元鈔票,交給下女道:「多的一塊多錢,就賞給你們罷。」

  下女磕頭道謝去了。何達武道:「你真是羊伴,多一塊多錢,你不要,給我不好嗎?」

  陳蒿笑道:「誰教你不在這裡當下女呢?」

  周撰道:「剩下來的牛肉,你要吃,怎麼還不動手?」

  何達武道:「你不吃嗎?」

  周撰道:「我已吃多於,你吃的下你吃罷!」

  何達武道:「我吃是早已吃飽了,但我終不服氣,偏要拼命吃個乾淨。」

  陳蒿笑道:「你一個堂堂的軍人,多吃這點兒牛肉,算得什麼?快吃罷,等歇下女來收碗,看了不像個樣兒。」

  何達武一邊吃著,一邊笑道:「我不是黎是韋,你不要作弄我罷!」

  周撰笑了一笑,也不理他。起身推開後面的窗戶,朝下一望,是一條很仄狹的巷子,房屋都破爛不堪,沒什麼可看。正待仍將窗戶關上,忽聽得下面有吵嘴的聲音,側著耳朵一聽,是中國人和日本人吵,只是兩邊罵的話都聽不大清楚。陳蒿姊妹也都起身,到窗戶跟前來聽。何達武扭轉身子問道:「你們聽什麼,下面不是吵嘴嗎?」

  陳蒿道:「中國人和日本人吵嘴,聽不清楚。」

  何達武把筷子一摜,一蹶劣跳丁起來道:「這裡聽不清楚,我下去看看,要是日本鬼欺負我們中國人,卜先你就同我去打個抱不平。」

  說著帽子也不戴,跑下樓去了。陳毓笑道:「這鐵腳真好多事。」

  陳蒿道:「等他去看看也好,這裡橫豎聽不明白,打開窗戶,又冷得很,不如坐著等他來。」

  周撰見陳蒿說打開窗戶冷,連忙把窗戶關上。下女來收碗,周撰問下女,知道下面為什麼事吵嘴麼?下女搖頭說不知道。周撰道:「我們且下樓去,到街上等鐵腳,這房裡坐著,沒有趣味。」

  三人遂同下樓。

  街上的電燈已經亮了,恐怕何達武回來看不見,就在料理店門首一家小間物商店內,買些零星物事,送給陳毓,陳毓只得收了。等了好一會,不見何達武回來,周撰焦急道:「這鐵腳真淘氣,此刻六點多鐘了,再不來,本鄉座要開幕了。你兩位在這裡坐坐,我去那巷子裡尋他去。」

  陳蒿道:「他的帽子在這裡,你帶給他罷。」

  周撰接了帽子,向商店說明了,借著這地方坐坐。急忙找到小巷內,來往的人都沒有,哪裡見何達武的影子呢?看那吵嘴的人家,已是寂靜無聲。周撰恨道:「這鬼頭真害人,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教我到哪裡去找哩?」

  在巷子裡立於一會,只得轉到小間物商店,向二人說了。陳毓道:「不要緊,我們慢慢兒走罷,他知道我們去本鄉座,隨後要坐電車來的。」

  三人遂起身,向阪下走,剛走近停汽車的所在,只見何達武從車上跳下來,迎著笑道:「你們怎麼才來?我坐在這裡等,腳都坐麻了。」

  周撰笑駡道:「你這小鬼頭,怎麼先跑到這裡來了?害得我們到處尋找。」

  何達武道:「你不要說這些沒良心的話,我到那巷子裡,看不到兩分鐘,回到料理店,下女說你們都走了。我不相信,跑上樓一看,果然沒有。

  下女跟著上來,我問看見我的帽子麼?他說不知道。我疑心你們有意撇下我,不帶我去看大力士。問下女你們走了多久,下女說才走。我就出來,拼命的追到阪下,見汽車還在這裡,我才放了心。你們哪一個拿了我的帽子?」

  陳毓笑道:「誰也沒見你什麼帽子。」

  何達武著急道:「你們真沒看見嗎?我找那料理店去。」

  周撰見何達武又要跑去的樣子,從外套袋裡,扯出那頂帽子來,往何達武頭上一套道:「看你下次還是這麼魯莽麼!」

  陳蒿問道:「鐵腳你去看了,為什麼事吵嘴?」

  何達武笑道:「什麼事也沒有,一個四川學生,因家裡的款子沒有寄到,住在這個日本人家,欠了三個月的房飯錢,共有三十多元。房主人屢次催討沒有,就出言不遜。學生不服氣,和他對吵起來。那四川學生見我是個中國人,氣忿忿的訴說給我聽,說日本鬼欺負人。我只好勸他忍耐點兒,欠了人家的錢不能不忍些氣。我說完這幾句話就走了。」

  陳蒿道:「你為什麼不打個抱不平呢?」

  何達武道:「我身上和那四川學生差不多,也是一個大沒有。人家討帳,不能說討錯了。這個抱不平,怎麼能打的了。」

  周撰笑道:「好,你打不了,快去請本鄉座的大力士來打。上車罷!」

  車夫已將車門開了,四人都上了車,不須幾分鐘,就到本鄉座。見門口已擁丁一大群人,爭著買入場券。周撰教何達武伴著陳毓姊妹,不要被人擠散了。自己分開眾人,擠向前去買入場券。陳毓拿出錢來,要何達武去代買。周撰止住道:「此時買的人太多,鐵腳鬧不清楚。太太如定要做東時,等歇算還我便了。」

  陳毓只得依允。周撰問特頭價目,每人要二元五角,即拿出十塊錢來,買了四張。回身擠出來,引三人到了裡面。

  即有招待的,看了等級,帶到特頭座位。臺上還沒有開幕,看客座位,卻都坐滿了,只有特等,因為太貴,買的人少些,還剩了幾個座位。周撰對陳毓道:「今晚看的人多,我們須定個坐法,免得生人擠著二位不好。鐵腳靠左邊坐,我靠右邊坐,二位坐在當中。兩面有我二人擋著,就不妨人多擠擁了。」

  周撰是這麼調排坐下來,陳蒿自然是貼周撰坐了。男女之間,兩方面既都存心親熱,還有什麼不容易結合的。當下兩人耳鬢廝磨,陳毓只得做個沒看見。陳蒿忽然失聲說道:「壞了!」

  周撰大吃一驚,慌忙問:「壞了什麼?」

  陳蒿道:「我們下車的時候,忘記將買的東西帶下來,那車夫難說不偷去幾樣。」

  周撰大笑道:「我只道什辦事壞了,那車是我包了的,他若敢偷,我也不交給他了。並且他此刻並沒走開,我吩咐了在外面等,恐怕隨時要用,你若不放心,可教這裡的招待員,去通知車夫一聲,立刻就送進這裡來了。」

  陳蒿道:「你既說可以放心,我就沒話說了。我以為車夫把汽車駕回去了。」

  正說奢,滿座掌聲大起,不知為了何事?下回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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