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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硬賴婚老龜翻白眼 遇故歡小姐動芳心(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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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湘藩略有了些喜容,說道:「怎麼貴族賞識了她,倒有辦法呢?」 海子輿道:「你還不知道日本貴族的性質嗎?像他父女這種身分的人,不是設成騙局,怎得他們貴族垂青?調查實在了,你不妨直接去見他,揭破這事情的底蘊,你看他貴族的人,肯再和她往來嗎?」 朱湘藩道:「日本貴族就這麼托大?京橋、日本橋的藝妓,不是一般的有貴族去嫖嗎?商人比妓女總得高貴一點。」 海子輿搖頭道:「不然,藝妓是這種營業,身分隨貴隨賤,若是經我義父賞識的,尋常貴族去嫖她,還愛理不理呢。小買賣商人的女兒,哪裡趕得上她,不過和秘密賣淫差不多。那賞識她的貴族,若聽說已經許了你的,決不會照顧她了。此刻你家裡的客,不都在那裡等著行婚禮嗎?」 朱湘藩搖頭歎道:「真教我沒臉見人。一個個都發帖請了來,害得人家破費,一旦弄到這樣,人家不罵我荒唐嗎?」 海子輿道:「你打算怎麼去支吾那些客哩?」 朱湘藩道:「我到菊家的時候,見高山雄尾的情形不對,以為是借題需索,那時就派了人回去,說改子夜間八點鐘行結婚式,我於今實在不好意思回去。」 海子輿道:「我替你打發個人去,只說新娘忽然得了急病,不能成禮,須等病好了,再擇吉成親。你就在這裡,暫且不要回去。」 朱湘藩道:「也只好如此。但是酒席都辦好了,索性等他們吃過了酒席再說。不然,白教他們破費,連酒都沒給他們吃一杯。」 海子輿笑道:「你這一次的開銷,大概花費得不少。」 朱湘藩長歎了一聲道:「連置辦衣服器具及一應雜項,承公使的情,分給我的一萬二千塊錢,花完了一文不剩。前日還在中國藥房林又怡那裡,借了二千元,預備做今日的開銷,幸還沒動。這次飛機交涉,受盡了馮潤林的氣,受盡了眾學生的氣,還是公使肯格外成全,才得了這個數目。誰知受氣得了來的,仍受氣花了去。公使請替參贊想想,如何能就是這麼肯甘心?」 海子輿聽了,也實在代他委屈,當時叫了個小使,告了一派支吾的話,教去朱家對招待員傳說。朱湘藩就在使署納悶。暫且放下,後文自有交待。 再說鄒東瀛等到席散,歸來大塚,已是夜靜人稀。熊義擁著一個女子,美術學校的教員,名叫鳩山安子的,深入睡鄉了。 前集書中,不是說熊義與秦次珠約了婚嗎?何以此時又擁著一個日本女教員同睡哩?這其間有許多枝節,不是一言兩語所能說完,且待我慢慢說來。 那次用早點的時候,鄒東瀛不是看見熊義愁眉苦臉,端著牛乳只喝了兩口,便放下來;問他為的什麼,他只搖頭不答應,長籲短歎的,回他自己房間去了嗎?他畢竟是為了什麼呢?原來秦次珠自鮑阿根鬧過警察署,熊義節外生枝,說了鮑阿根多少壞話之後,心裡對於鮑阿根,已不似從前那般熱。熊義更放出研究有素的媚內手段來,兩個的愛情,看看的要恢復原狀了。 秦珍惟恐女兒再出花樣,當面和熊義說,把女兒許配他,草草訂了紙婚約。熊義想就在日本行了結婚式,好終日住作一塊,便於約束。秦珍說:「我只這一個女兒,出閣不能不要風光一點。親戚六眷,一個不在此地,你也是單身在此,連朋友都不多,婚禮過於草率,我於心不安。等國內大局略定了些的時候,我們到上海去,再行婚禮。」 熊義不好勉強,只得答應。 這日也是合當有事。秦次珠要買手套,教熊義同去三越吳服店。熊義本和秦次珠定了個口頭契約,秦次珠無論要去什麼地方,得教熊義同走,除父兄外,非得熊義許可,不能和別的男子說話,凡來往書信,須交熊義檢閱。兩個先定了這口頭契約,才正式約婚的。這時秦次珠要買手套,只好陪著同去。在電車上,熊義非常注意,惟恐有鮑阿根同車,卻好徑到三越吳服店,並沒見有鮑阿根的影子。此時的三越吳服店,正新建了極宏麗的樓房,生意比從前擴充了數倍,買貨物的、看陳列品的,自朝至暮,總是摩肩接踵,比菊家商店還要擁擠得多。 熊義帶著秦次珠到第二層樓上,熊義因人多走不動,教秦次珠跟在後面,自己在前,用手分開眾人,擠到專賣裝飾品的所在,看寶籠內擺著各種各色的手套,回過頭來,想指點給秦次珠看,只見許多日本男子,老的、少的、村的、俏的,團團圍住自己,沒一個是秦次珠。忙顛起腳,將兩眼伸出日本矮鬼的頭頂上,四處一望,只見人頭紛紛亂動,有朝裡的,有朝外的,也沒看出誰是秦次珠。熊義著急起來,心裡埋怨秦次珠何必定要到這新改門面擁擠不通的店裡來買手套,於今擠散了,教我回哪裡去尋找?側著身體,仍向來路上,邊走邊向人叢中探望。 直擠到樓梯口寬闊地方,只見秦次珠靠欄杆立著,也用眼四處張望,一眼看見了熊義,即走過來埋怨道:「你只顧往前面擠,也不管把我丟在後頭跟不上。我擠了會,擠不進去,懶得再擠了,索性退出來,揀寬闊地方立著,知道你不見了我,必尋到這裡來。」 熊義道:「手套哪裡沒好的買,你偏要跑這裡來,卻不能怪我。這回你在前面走罷,也用不著擠,只跟著他們,慢慢往前走就是了。買裝飾類的所在,就在前面。」 秦次珠搖頭道:「不在這裡買了。京橋、銀座,多少洋貨店,隨便去哪家,都不似這般擠得人一身生痛。」 熊義道:「不在這裡買,我們就出去罷。」 秦次珠點點頭,讓熊義先下樓,自己跟在後面。熊義和秦次珠閒談著,一步一步下至樓底。偶回頭往樓口上一望,覺得一個很面熟的臉,往欄杆裡一縮,再趕著看時,已不見了,仿佛那臉,和鮑阿根十分相像。即時氣往上沖,一轉身三步作兩步的往舉上竄。秦次珠驚得臉上變了顏色,連喊:「又上去幹什麼?」 熊義哪裡肯睬!竄到樓口,立住腳,睜開兩隻銅鈴眼,貓兒尋耗子一般。不知尋著了沒有,下文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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