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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角柔術氣壞蕭先生 拾墜歡巧說秦小姐(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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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次珠伸手在熊義臉上羞了羞道:「你這樣子,只哄得老糊塗了的秦鬍子,哄得我麼?為什麼下女叫你,有客不能來;二妖精來,就沒有客了?並且去了那麼久,二妖精回來,那種得意神情,我兩眼又不瞎了。」 熊義也伸手在秦次珠臉上羞了一下道:「休得如此瞎說!青天白日,又不是禽獸,難道有什麼事不成?」 秦次珠冷笑道:「青天白日,便是禽獸,我看你早就成了禽獸了。在我跟前,何必也這樣撇清?」 熊義尚待辯白,秦次珠連連搖頭道:「罷了,罷了,越說越令人生氣!要到胡子房裡去就走罷!」 說著穿好了衣,蓬頭散髮的下床,同熊義來到秦珍房裡。秦珍只輕輕訓責了兩句,倒安慰了一長篇的話。熊義記掛著家裡,恐怕蕭熙壽來,向秦珍說了,告辭歸家。見下女拿出蕭熙壽的名片來,看了看,也沒得話說,以為下午必然再來,就坐在家中等候,至晚間尚不見來。 鄒東瀛回了,說李平書在上野美術館開書畫展覽會,從漢、魏、六朝以及於今名人的書畫,共有三千多軸,日本許多王侯貴族在那裡看了,羡慕得了不得,新聞紙上也極力恭維他收藏宏富,要邀熊義明日同去,寬寬眼界。熊義笑道:「我於書畫素無研究,白看了,也不知道好壞,並且我今日因有事失了朋友的約,明日必然再來,實沒功夫陪你去。」 接著將昨夜三崎座比試的話,說給鄒東瀛聽。鄒東瀛喜道:「這倒好耍子,可惜我沒去看。我生性歡喜武事,小時候也曾請師傅在家裡操練過半年,後來因為愛嫖,將身體弄虧了,吃不了苦,便懶怠下來,一天不如一天的,到於今是一手也沒有了。不過看人家練功夫,深淺也還看得出。在此地有一個好手,輕易不肯和人談功夫,看去就和閨女一樣,誰也看不出他有那麼本領。我和他相交得久,知道他的歷史,去問他,才肯略略的說些。若在旁人,便罵他幾句,打他幾下,也逼不出他半句談功夫的話來。他是鳳凰廳人,姓吳,名字叫寄庵,帶著兄弟吳秉方在這裡求學。他今年四十歲了,還是童子身。在他說是嫌女人髒,不肯娶妻。知道他歷史的,說他練的是童子功,一破身便壞了功夫。」 熊義道:「練功夫又不是什麼醜事,何必這樣諱莫如深做什麼?」 鄒東瀛道:「有功夫的人,不談功夫的很多,但他這深諱不言,卻另有個緣故。他兄弟曾對我說過,他那鳳凰廳的人性,強悍得很,吳寄庵當二十歲的時候,跟著鄉里的教師,練了幾場拳。不知因什麼事,和教師有了點意見,他忽然覺得鄉里教師一句書沒讀,心裡不通,練的功夫,必然是錯的,也毋庸再去拜師,功夫只要苦練,沒有不成功的。他從此一心專練,也沒和人比試過,如此練了三四年。鳳凰廳多山,山中的野獸極多,因此山下住的都是獵戶。吳寄庵也有時上山打獵,但他的性子孤僻,不大和那些獵戶說得來。平素獵戶上山,有什麼器械,他又不曾看見。 「他就只帶著一把二尺來長的單刀,哪裡獵得著鳥獸呢?一日他山下閑走,劈面遇著一個獵戶,背著一杆鳥槍,肩著一枝丈多長酒杯粗細柏木杆的點鋼尖矛。吳寄庵問道:『打獵去,還是獵了回來呢?』獵戶道:『我在家中坐著,剛聽得這山裡有野雞叫,才出來。』吳寄庵問他的姓名,他說叫何老大。吳寄庵道:『我同你上山去看看,使得麼?』何老大道:『有何使不得?只是你沒帶兵器,倘若遇了野獸,受傷須不要怪我。』吳寄庵道:『我槍矛都沒有,只有把單刀。我家就在這裡,請你等等,我去拿來。』說著,跑回家拿了單刀。複到那山下,只見又來了個獵戶,同何老大立著說話,也是背著槍,肩著矛,裝束都一樣。吳寄庵問何老大,知道是他兄弟何老二。 「三人同上山,尋覓野獸;打了兩隻野雞,不見有野獸了。正待下山歸家,何老二忽然指著對面山上喊道:『不好了,你們快看,那個金錢豹多大!呵呀呀,那畜牲看見我們了,朝這山上跑來了。』吳寄庵、何老大隨手指著的山頭望去,只見離不了十多丈遠,一隻水牛般大的金錢豹,拖著一條四五尺長鐵棍似的尾巴,朝這山上如箭離弦的梭了來,一刹眼就只差了五六丈。何老大嚇慌了,來不及舉步,左手抱槍,右手抱矛,放倒身軀,往山下就滾。鳳凰廳都是高山峻嶺,上下都難,他們獵戶都練就了這種滾下山的本領,倉卒遇了猛獸,便仗一滾脫險。 「當時何老大滾了下去,何老二也待要滾,吳寄庵真急了。他哪曾練過這種功夫,又阻止他們不聽,只急得一手將何老二抱的矛奪了下來,丟了刀,雙手持矛看豹子時,僅離身丈來遠,見吳寄庵挺矛立著,身上的花斑毛都豎起來,鼓起銅鈴也似的眼睛,前爪在地下爬了兩下,一聳身躍了丈多高,朝吳寄庵撲來。吳寄庵也不避讓,挺矛朝豹子的白毛肚皮便刺,恰刺一個中,迎著豹子向前一竄的勢,矛陷入腹中尺來深。豹子因用力過猛,竄過吳寄庵的頭,從背後落下來,矛也跟著往背後一反。吳寄庵緊握著矛,翻身見豹子前腳跪了一隻在地下,後腳撐起,矛杆太軟,逼彎了,幸不曾斷。吳寄庵恐逼斷了矛杆,再抽出來再刺,只抽出五六寸,豹子禁不住痛苦,狂吼了一聲,複一躍七八尺高,矛脫出來,鮮血隨著如泉湧,灑了一地。說時遲,那時快,那豹子一躍之後,四腳剛剛著地,護著痛,正要再向吳寄庵撲時,誰知吳寄庵緊了一緊手中的矛,認定豹子的腰肋刺去。」 不知後事如何,且俟下章續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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