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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霍元甲助友遭呵斥 彭庶白把酒論英雄(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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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地方,有幾個有錢的人,歡喜練武;聞劉才三的名,派人專誠奉請,說好了二千兩銀子,教一年的拳腳。那時二千兩銀子教一場武藝,在尋常教師是沒有的事,而在劉才三卻非高價。因劉才三教拳,至少非有二千兩銀子不教。劉才三平時告誡徒弟,有三不打的話:一出家人不打,二乞丐不打,三女子不打。因這三種人,不會武藝便罷,會武藝的多有驚人的本領。劉才三常說:『在一般人的眼中看這三種人,多以為是沒有能力的可憐人;練了武藝去和這三種人動手,便先自擔了個不是的聲名。萬一遇著武藝高強的,挨一頓打,更不值得。』劉才三既以這三不打教徒弟,他本人自然存心不和這三種人動手。到南州教了半年,並沒有敢來拆場的。 「這日忽來了一個和尚,到門房裡說要見劉師傅。門房進去傳報,劉才三聽說來的是和尚,即連忙搖手道:『說我不在家就完了。』門房退出對和尚道:『對不起,劉師傅今日出門拜客去了,不在家中。』和尚點了點頭,折身就走。第二日那和尚又走了來,門房只得又進去傳報,劉才三對門房說道:『不是會武藝的,不至一次又一次的來找我。我的規矩,不與出家人動手,你還是去回報他不在家。』門房出來說又不在家,那和尚面上已露出不高興的樣子,然也沒什麼,就退出去了。 「第三日又走來對說道:『今日劉師傅難道又不在家麼?』門房明知劉才三不肯相會,便答道:『今日果然又不在家,和尚找他有何貴幹?』和尚這番不似前昨兩日那麼和平了。高聲發話說道:『好大的架子,連看他三日,三日都不在家,我不相信這麼湊巧!若真不在家,可放我進裡面找尋;尋找不著就坐下,等他回來。』門房說:『不行不行!你是出家人,如何好放你進裡面去,裡面住著家眷。』和尚不依道:『我只找劉才三,與裡面的家眷無涉。我長途跋涉到這裡來,也不知受了多少風霜勞苦,為的就是要見劉才三。他若是怕了我,趕快將金字招牌劈破。』旋說旋捋著兩隻大袖往裡面走,門房那裡攔阻得住呢? 「此時劉才三正藏身在二門後,聽外邊的言語,見和尚公然沖了進來,慌忙退到間,脫了腳上鞋襪,換了大司務的衣服,托了一盤茶出來。見和尚已坐在客堂椅上,兩眼不住的向各處張望;看了劉才三托茶出來,也不在意。劉才三問道:『大和尚是來會我師傅的麼?他出門看朋友去了。我師傅的規矩,是不打出家人的。可惜我師傅的大徒弟,也跟著師傅出門去了,只留了我這個不行的灶雞子在家。你是來找我師傅比藝的麼?』說時將茶遞上去。 「和尚一面伸手接茶,一面答應不錯;茶杯還不曾接妥,茶盤已劈面打將下來。和尚的手法好快,儘管在他無意中劈去,他避開茶盤,順手就將劉才三的衣袖拉住;兩邊都朝自己懷裡一拉,只聽得喳的一聲,衣袖被拉去半截。彼此各不相下的,就在客堂裡動起手來。也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才,打了二三百個回合,沒有分勝負。和尚忽然跳出圈子,指著劉才三說道:『你不就是劉才三嗎?假裝什麼灶雞子,一個月後再來領教,那時定使你知道我的厲害!』說畢揚長而去。 「劉才三看斷了的半截衣袖,斷處五個指爪印,就和五把極鋒利尖刀刺破的一般。心想這和尚的本領,在我之上。我盡我的力量,才勉強支持一個平手,占不著他半點便宜;他若一個月後再來,我如何對付他呢?我的金字招牌,難道就要在這地方劈破嗎?心裡越想越著急,越沒有對付的方法。光陰易逝,一零眼就過了二十日,劉才三還是一籌莫展;只急得病倒在床,水米不能入口。所教的徒弟,雖都情願幫助師傅,然那有幫助的力量呢?當時在南州的湘陰人,都聽說這麼一回事,也多代替劉才三擔憂。因劉才三是湘陰最著名的好手,若被人打敗了,同鄉的人面子上多不好看。只是希望劉才三打勝的人雖多,然誰也沒有辦法。 「這事真是湊巧極了。劉才三多年不得音訊的徒弟,就是這位劉天祿先生,不知被一陣什麼風吹到南州來了。這位劉公因駕著木排到南州,並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在南州教拳;與和尚相打的事,更是毫不知道。但是岸上做木排生意的人,多湘陰人,見面閒談起來,不知不覺的談到劉才三身上去了。這位劉公便說道:『劉才三麼?是我的師傅,於今在這裡教打,我又恰好到這裡來了,免不得要辦點兒禮物,去給師傅請安。』做木排生意的聽了笑道:『你要去請安,就得快去,若去遲了,只怕他不能等你。』這位劉公問是什麼原故,那些人將和尚來訪的事由說了,並說劉才三現在已三日不沾水米,睡在床上只奄奄一息了。 「這位劉公那敢停留,禮物也來不及備了,徑向劉才三教拳的人家走去,照例請門房通報。劉才三想不到十多年不通音信的徒弟,無端會到這裡來;以為又是來較量武藝的,連連對門房驚弓之烏。搖手說:『病了不能見客。』喜得這劉公能寫字,當下向門房借了紙筆,寫出自己的姓名履歷,又教門房拿了進去。劉才三見是自家徒弟來了,心裡雖安了些兒,然逆料自家的徒弟,本領必難勝過他自己;但欣喜有了一個可以託付後事的人,隨即教門房將這劉公帶進去。 「劉公的性情最厚,一見自家師傅病到那種憔悴樣子,不由得心酸下淚,跪倒在床前問候病狀。劉才三忍住不將病由說出來。劉公問道:『師傅不曾請醫生來服藥嗎?』劉才三歎道:『我這病不是醫生能治好的,用不著請醫生。』劉公道:『弟子也能治病,只請師傅把病由說給我聽。』劉才三問道:『你這十多年來也曾另覓師傅,在武藝上用功麼?』劉公道:『老師請放心,弟子十多年來也受了幾位名師的指教,大約不難將老師的病治好。』 「劉才三問道:『你在外面已聽得人說和尚來拆場的事麼?』劉公道:『南州的人,誰都知道這回事了。』劉才三道:『你這十多年來練了些什麼驚人的本領?』劉公道:『硬本領練到師傅這般地位不容易高強了。弟子練的是軟功夫,和人動手確有把握。』劉才三道:『你且使一點兒給我看看,不問什麼軟功夫。』劉公知道師傅還不相信自己的功夫,能敵得過和尚;當即使出重拳法來,將床前做榻櫈的一塊方石,只輕輕一掌拍得粉碎。劉才三看了,一蹶劣就翻起身來坐著道:『我的病已經好了。』」 不知劉天祿如何對付和尚,且俟第六十五回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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