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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碎石板嚇逃群惡痞 撒灰袋困鬥老英雄(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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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劉鳳春見李存義問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便坐下來說道:「年來雖承大哥的情,將我做親兄弟看待,然我舍間的家事,從來不曾拿著向大哥說過,料想大哥必不知道我舍間的情形。我先父母雖是早已去世,我名下並沒有承受遺產;只是我的胞伯,因在外省幹了半生差事,積蓄的財產還不少。我伯父沒有兒子,在十年前原已將我承祧伯父做兒子的,就是我現在的敝內,也是由伯父替我婚娶的。無如我伯母生性異常褊急,因嫌敝內不是他親生兒子的媳婦,覺得處處不能如他的意;每日從早到晚,囉哩囉嗦的數說不住口,並且時常間言雜語的,罵我不該成日的坐在家中吃喝不做事。 「我伯父是個懦弱不堪的人,歷來有些畏懼伯母,因伯母沒有生育,本打算納妾的,爭奈伯母不肯答應,所以只得將我承祧。及至承祧過去,又不如意,伯母卻發慈悲,許伯父納妾了;但是須將我承祧的約毀了,等我夫妻出門之後,方可納妾。我伯父再三說,鳳春夫妻並不忤逆,又是沒有父母的人,便是不承祧給我做兒子,我於今還有一碗飯吃,也不忍將他夫妻推出門去。我伯母聽了不依,就為這事和伯父大吵大鬧起來。我這時心想,我是一個男子漢,應該出外謀生,難道不受伯父養活,便沒有生路嗎?為我倆夫妻使伯父伯母吵鬧不和,我再不走也太無顏了,因此即日帶了我媳婦出來;情願在翠花作坊裡做工,夫妻刻苦度日。 「我在北京的生活情形,大哥是親眼看見的。我以為我夫妻既已經出來了,伯母必可以許伯父納妾,誰知竟是一句假話,伯父也無可如何。直到一月以前,伯父的老病復發,不能起床,教伯母打發人到京裡來追我回去,伯母只是含糊答應。可憐伯父一日幾次問鳳春回來了沒有,其實伯母並不曾打發人來北京叫我。 「前幾日我伯父死了,伯母還不打算叫我回去。不料我劉家的族人當中,有好幾個是素行無賴的,我伯父在日,他們曾屢次來借貸,多被我伯父拒絕了。這回見我伯父已死,又沒有兒子,就有族人來對我伯母說:『要把兒子繼承給我伯父做兒子。』我伯母明知他們這種承繼,完全是要為謀奪遺產,自然不肯答應。可惡那些無賴,竟敢欺負我伯母是個新寡的婦人,奈他們不何,居然不由分說的大家蜂擁到我伯母家來;將伯父的喪事擺在一邊不辦,專一點查遺產的數目,家中豬牛什物,隨各人心喜的自由搬運出去。只把我伯母氣得搥胸頓足的痛哭,這時卻思念起我夫妻來了,立刻專人到這裡來叫我夫妻回去。 「我曾受過我伯父養育之恩,又曾承祧給他做兒子的,論人情物理,我夫妻本當立刻奔喪前去才是。只是我知道我同族的那些無賴,多是極兇橫不法的東西,我若是從來住在我伯父家裡不曾離開,於今也不畏懼他們。無奈我夫妻已到北京多年沒有回家去了,這時一個人跑回去,那些東西定有與我為難的舉動做出來。大哥的年紀比我大,閱歷比我多,膽量見識都比我好,我想求大哥跟我同回家去。沒有是非口舌,固是萬幸;萬一他們真要與我為難,我有大哥在跟前,就不愁對付他們不了,不知大哥肯為我辛苦這一趟麼?」 李存義道:「你老弟有為難的事,我安有坐視不肯幫忙的?不過我和你是師兄弟,不是同胞兄弟,你姓劉,我姓李。你若和異姓人有轉;我不妨挺身出頭幫助你;於今要和你為難的,是你劉家的族人,而所爭執的又是家事,我如何好插足在中間說話呢?」 劉鳳春道:「凡事只能說個情理,他們那些東西,固是以族誼為重的,就不應該有這種謀奪遣產的舉動做出來。他們既不講族誼,我便可以不認他們做族人;拿他們做痞棍看待,也不為過。大哥是個精明有主意的人,到那裡見事行事;若真個異姓人不好說話,何妨在暗中替我作主,使我的膽量也壯些。」 李存義歎道:「有錢無子的人死了,像這種族人謀奪遺產的事,實在太多,情形也實在太可惡。若在旁人,我絕不能過問,於今在老弟身上的事,我陪你去走一遭就是。看他們怎麼來,我們怎麼對付。他們肯講理,事情自是容易解決,就是他們仗著人多勢大,想行蠻欺負孤兒寡婦,我們也不是怕人的。我近來正想去天津走一趟,看霍四爺到上海找外國人比武的事情怎樣。」 劉鳳春道:「霍四爺不就是霍元甲嗎?」李存義道:「不是他還有誰呢?」劉鳳春道:「我久聞他的名,可惜不曾會過。這回若不是因奔喪回去,倒想跟大哥去會會他。大哥怎麼知道他到上海找外國人比武呢?」 李存義道:「我也正聽得人說,我與他雖有點兒交情,但是我這番在北京,已有多時不去天津了。久不和他見面,只聽得從天津來的朋友說,他見新聞紙上登載了外國大力士在上海賣武的廣告,便不服氣;巴巴的跑到上海去,要找那個大力士比武,不知究竟是不是這麼一回事?此去順便會會他,並不須繞道耽擺時刻,老弟有何不可跟我同去?霍四爺為人最愛朋友,他若聽說你族人欺負你伯母,謀奪遺產的情形,他必是一腔義憤,情願出力幫助你對付那些無賴。」劉鳳春道:「我與他初次相交,怎好拿這類家事去對他說呢?」李存義笑道:「我這話不過是閒談的說法,並不是真個要你說給他聽,求他出頭幫忙。我們事不宜遲,今日就動身去罷。」劉鳳春自是巴不得李存義立刻動身,當下二人便動身到天津來,會見了霍元甲之後,李存義替劉鳳春介紹了,彼此自有一番聞名仰慕的客套話,不用細說。李存義開口問霍元甲道:「聽說四爺近來曾去上海走了一趟,是幾時才回來的?」 霍元甲笑問道:「老大哥怎麼知道我曾去上海走了一趟?」李存義道:「從天津去北京的朋友們都說四爺這番到上海替中國人掙面子去了。說有一個西洋來的大力士,力大無窮,通世界上沒有對手,一到中國就在上海賣藝,登報要中國人去與他比武;已有多少武藝了得的人上去與他比賽,都被他打的不能動了。四爺聽了這消息不服氣,特地到上海去,要替中國人爭這回場面子。我在北京聽了這話,雖相信四爺的手段,不是尋常練武藝的可比,只是不知道那西洋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三頭六臂的哪吒太子?終覺有些放心不下,總想抽工夫到天津來打聽打聽。可恨一身的窮事,終日忙一個不得開交,那裡能抽工夫到這裡來呢?今日因鳳春老弟有事邀到天津來,我思量既到了天津,豈可不到四爺這裡來看看?到底四爺去上海,是不是為的這麼一回事?」 霍元甲點頭笑道:「事倒是這麼一回事。不過其中也有些不對的地方。那大力士是英吉利的人,是否通世界沒有他的對手,雖不可知,只是他登報的措詞,確是誇大的嚇人。中國人並沒有上去和他比賽的,只我姓霍的是開張第一個。耽擱了不少的時間,花費了不少的銀錢,巴巴的跑到上海去,不但武沒有比成,連那大力士是怎生一個模樣,也沒有見著。承老大哥的盛情關切,不說倒也罷了,說起來我真是嘔氣。」 李存義連忙問是何道理?霍元甲只得將在上海的情形,簡單說了一遍。李存義道:「這也無怪其然!休說那奧比音是外國人,初次與中國人比賽,不能不慎;就是我們中國人和中國人較量拳腳,若是不相識的人,也多有要憑證人,先立下字據才動手的。不過四爺既沒有與奧比音見過面,更沒見過他的手段,怎肯用一口答應他賭賽這麼多的銀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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