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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霍元甲二次訪沃林 秦鶴岐八代傳家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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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庶白道:「今日他不曾說,後日料不至說,外國人雖說狡猾,也沒有這麼不顧面子的,霍先生放心好了。後日與沃林訂過了合同,還是就回天津去呢?還是再在此地盤桓些時呢?」霍元甲道:「我若不是為要等候這沃林的通知,早已動身回去了,我在天津因做了一點小生意,經手的事情原來很多,不是為這種重大的事,絕不能抽工夫到這裡來,只待後天合同訂好了,立刻便須回去。巴不得半日也不再停留,後天如不能將合同訂好,也決心不再上這東西的當了。總之過了後天,有船便走。」彭庶白道:「可惜這回與霍先生相見得遲了,還有一個老拳術家,不能介紹與霍先生會面。」 霍元甲連忙問道:「老拳術家是誰?怎麼不能介紹會面?這人不在此地嗎?」彭庶白道:「這人祖居在上海,前夜我已請了他,想介紹與霍先生在一枝香會面,不料他家裡有事,不能出門,昨日我到他家,打算邀他今日到這裡來看霍先生,無奈他的家事還不曾了,仍是不能出來。這人姓秦名鶴岐,原籍是山東人,移家到上海來,至今已經過九代了。不知道他家歷史的,都只道他家是上海人。」 霍元甲登時現出欣喜的樣子說道:「秦鶴岐麼?這人現在上海嗎?」彭庶白點頭道:「先生認識他嗎?他從來住在上海,少有出門的時候。」 霍元用笑道:「我不聽你提起他的名字,一時也想不起來,我並不與他認識,不過我久已聞他的名。我在幾年前曾聽得一個河南朋友說過,因家父喜研究傷科,無論傷勢如何沉重,絕少治不好的。有一次有個河南人姓杜名毓泉的,來我家訪友,定要看看我霍家迷蹤藝的巧妙,不提防被我一腳踢斷了他一條腿。他自謂已經成了廢人,虧了家父盡心替他醫治,居然治好了,和沒有受過傷的一樣,他心裡不待說又是感激,又是佩服。偶然與我談論現在傷科聖手。據他說在不曾遇見家父以前,他最欽佩的就是秦鶴岐。 「我問他秦鶴岐是何許人。他說是上海人,不但傷科的手段很高,便是武藝也了不得。我那時忘記問秦鶴岐住在上海什麼地方,有多大年紀了。後來我到天津做生意,所往來的多是生意場中的人,因此沒把秦鶴岐這名字擱在腦筋裡。到於今已事隔好幾年了,今日若不是有你提起,恐怕再過幾年,便是有人提起他,我也想不起來了。」 彭庶白笑道:「一點兒不錯,他是祖傳的傷科,他的傷科與武藝,都是祖傳,一代一代的傳下來,傳到他手裡,已是第八代了。據他說:『他家的武藝,簡直一代不如一代,他祖傳的是內家功夫,他的叔父的本領,雖趕不上他祖父,然端起一隻茶杯喝茶,能隨意用嘴唇將茶杯的邊舐下來,和用鋼剪子剪下來的一般無二。』他自謂趕不上他叔父,只是以我的眼睛看他的本領,已是很了不得了!」霍元甲喜問道:「你見過他什麼了不得的本領呢?」 彭庶白道:「我親眼看見他做出來的武藝,有幾次已是了不得,而當時我不在場,事後聽得人說的,更有兩次很大的事,上海知道的極多。一次我與他同到一個俱樂部裡玩耍,那俱樂部差不多全是安徽人組織的,因組織的份子當中,有一半歡喜練練武藝,那俱樂部裡面,遂置了許多兵器,和砂袋石擔之類的東西,並有一塊半畝大小的草坪,只要是衣冠齊整的人,會些武藝,或是歡喜此道的,都可直到裡面練習,素來的章程是這麼的。 「這日我與秦鶴岐走進那草坪,只見已有二三十個人,在草坪中站了一個圈子,好像是看人練把式,我固是生性歡喜這東西,他也很高興的指著那人圈子向我說道:『只怕是來了一個好手,在那裡顯功夫,我們何不也去見識見識呢?』我說那些看的人看了興頭似乎不淺,我們今日來得好,他於是牽了我的手走到那圈子跟前,不看猶可,看了倒把我嚇了一跳。原來是一個身材比我足高一尺,足大一倍的漢子,一手擎著一把鐵欛大砍刀,盤旋如飛的使弄著,那把刀是一個同鄉武舉人家裡捐給俱樂部的,科舉時代練氣力的頭號大刀,重一百二十五斤,放在俱樂部將近一年了,俱樂部內喜武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人能使得動那把刀,那漢子居然能一隻手提起來使弄,那種氣力自然也是可驚的了。當下秦鶴岐看了也對我點頭道:『這東西的力量確是不錯,你認識他是誰麼?』 「我說今日是初次才看見,不認識是誰?我正和他說話的時候,那漢子已將大刀放下了,看的人多豎起大指頭對那漢子!道:『真是好氣力,這種好氣力的人,不但上海地方沒有,恐怕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那漢子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刀我還嫌輕了,顯不出我全身的力量來,我再走一趟給你們看看。』圍著看的人不約而同的拍掌,口裡一迭連聲的喊歡迎,秦鶴岐也笑嘻嘻的跟著喊歡迎。那漢子剝了上身的衣服,露出半截肌肉暴起的身體,走了一趟,並踢了幾下彈腿,卻沒有甚了不得的地方,只是看的人吼著叫好,吼的那漢子忘乎其所以然了,一面做著手勢,一面演說這一手有多重的力量,如何的厲害。 「我聽了已覺得太粗俗無味了,向一個俱樂部裡的人打聽他的來歷,才知他也是我們安徽人,姓魏名國雄,曾在第七師當過連長,到處仗著武藝逞強,沒有遇過對手。我因這魏國雄談吐太粗俗無味了,拳腳又並不高明,僅有幾斤蠻力,已顯露過了,懶得多看,拉了秦鶴岐的手,待去找一個朋友談話。忽聽得他高聲說道:『有些人說,好武藝不必氣力大,氣力大的武藝必不好,這話完全是狗屁。只要真個氣力大,一成本領,足敵人家十成本領。我生成的氣力大,僅從師練了一年武藝,南北各省都走過,有名的拳教師,也不知被我打倒了多少。」說時手舞足蹈,目空一切的樣子,使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當時在場的也有幾個練了多年武藝的,雖聽了這話,面子上也很表示不以為然的神氣,但是都心存畏懼魏國雄的氣力太大,不敢出頭嘗試。那知道秦鶴岐是最不服人誇口的,已提步要走了,忽轉身撇開我的手,走進圈子向魏國雄劈頭問道:『你走南北各省,打倒多少有名的拳教師,究竟你打倒的是那幾個?請你說幾個姓名給大家聽聽!既是有名的,我們大家總應該知道。』魏國雄想不到有人這般來質問,只急得圓睜著兩眼,望著秦鶴岐半晌才說道:『我打倒的自然有人,不與你相干,要你來問我做什麼?我又不曾說打倒了你。』 「秦鶴岐笑道:『話不能這麼說,你只說打倒了南北各省多少有名的拳教師,又不說出被打倒的姓名來,好像南北各省有名的拳教師,都被你打倒了似的,區區在南北各省中,卻可稱得起半個有名的拳教師,你這話,不說出來便罷,說出來,我的面子上很覺得有些難為情,若不出來向你問個明白,在場看熱鬧的人,說不定都要疑心我也曾被你打倒過。我並不是有意要挑你的眼,說明了才免得大家誤會,我這個拳教師是不承認你能打得倒的。不但我自己一個不承認,並且我知道我江蘇全省有名的拳教師,沒一個曾被你打倒過。你果是曾打倒過的,快些把姓名說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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