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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候通知霍元甲著急 比武藝高繼唐顯能(1)


  話說霍元甲聽了農勁蓀推測的話,連連點頭道:「大概不出這些情形,不過我們總得想個法子,使他不能拒絕比賽才好。」農勁蓀道:「我們且將保證人弄妥,律師是容易聘請的,等待三、五日,若沃林沒有通知書來,我們不妨再來催促他,看他怎樣說法。」霍元甲道:「假若我們將律師和保證人都弄妥當了,他忽然變卦,藉故不比賽了,我們不上他的當嗎?」農勁蓀點頭道:「這自然也是一件可慮的事,不能保其絕對沒有的,所以我說只先將保證人弄妥。這種保證人,是由各人的交情面子找來的,找妥了不用,也不受損失。律師是非錢不行,等到臨時聘請,也來得及。」

  次日,農勁蓀獨自外出,訪了一日的朋友,想代霍元甲找一家能作一萬銀子保證人的商家,無奈直接或間接和農勁蓀有交情的上海商人,都在報紙上,或親眼見過奧比音的本領,都存心以為世界上絕沒有再比奧比音強大的了。農勁蓀又不會替霍元甲吹牛皮,因自己不曾親眼見過奧比音,心裡雖相信霍元甲不是荒唐冒失人,口裡卻不敢對人說能操券獲勝的話,商人十九膽小,這更是要和外國人交涉的事,誰敢輕易承諾呢?

  農勁蓀找保不著,不由得納悶回來,對霍元甲說了奔走一日的情形,霍元甲也著急道:「這事怎麼是好呢?我其所以敢當面答應賭賽一萬銀子,實有兩種原因:一則能自信以我的本領,若和中國有本領的人比;又不曾見過面、看過功夫,確不敢隨口答應賭這多銀兩。於今是和外國的大力士比;儘管奧比音的氣力,再大三五倍,我也有把握。要賭多少,敢答應他賭多少,越賭的銀兩多,便越顯得我家的迷縱藝值價。二則我代替我一個把兄弟,在天津幾家銀號裡,借了不少的錢,這裡面很有些轇輵。我若能在這回,贏奧比音一萬兩銀子,則一切的轇輵,都立時解決了。我既自信有把握,能贏一萬兩銀子,贏了這銀子的用處又極大,我如何能不一口承認呢?」

  農勁蓀道:「四爺的把兄弟,究竟是那個?借錢還有些什麼轇輵呢?」

  霍元甲道:「那人農爺不曾會過,也是在天津做生意的,姓胡名震澤。胡家有一張牙帖,遣傳幾代了,傳到胡震澤的父親手裡,因自己不會經商,又沒有充足的本錢,有好些年沒拿出來做生意,直到震澤兄弟成了人,都在市面上混得有些兒資格了,他父親才將那牙帖拿出來,對震澤一班兄弟道:『你們都是生意中人,這祖傳的牙帖,不可長遠擱在家裡,白蹭蹋了。你們兄弟,誰有信用,能在外面,借得一萬串錢到手,便誰拿這牙帖去做生意,兩人借得著,兩人合作,大家都借得著,大家合作更好。』震澤知道我在天津,略有點兒信用,要拉扯些銀錢,還不甚難,特地到藥棧裡來找我。那時正遇著李富東老英雄,打發他徒弟摩霸來接我,也正是此刻將近年關的時候,很為他的事,忙了幾日,湊足了一萬串錢給他。他向我借錢,說明了是當本錢做生意,還期自然不能太促。而我在天津各銀號裡借來,還期是不能拖久的;到了期,只得由我拿出錢來償還。除這一萬串錢之外,還有幾家銀號,是由我介紹給震澤做來往的。於今震澤因生意不順手,所有的賬項,都牽絲絆藤的不能了清。我棧裡這一萬串錢,我既知道他的境況,不便向他催討;他也覺得是自家兄弟,比旁人容易說話,更沒把這筆賬項列入計開。

  「農爺是知道我家裡情形的,我這准慶藥棧的本錢,是我們十兄弟公有的,不是我一個人的,總共不過三、四萬串本錢,已嫌不大充足,稍為大一點兒的生意,因自己吃不下,常被別人本錢大的搶了去。這裡更整整的去了一萬串,生意上怎麼能不受影響呢?為我一個人結交朋友,使眾兄弟都吃很大的虧。便是眾兄弟都瞧我的面子,不說什麼,我自己也不覺得難過麼?我為想彌補這一萬串錢的虧空,不知用了多少心思,只因自己不能分身,在生意以外弄錢,始終得不著能彌補的機會。我思量這番的事,若得成功,豈不是一舉兩得?」

  農勁蓀聽了歎道:「原來四爺有這種私人擔負?怪道我們從天津動身到這裡來的時候,四爺那麼愁眉不展,果然那時四爺就說給我聽,我也沒有代四爺解決的能力,難得有此番這麼好的機會,若因我們找不著保證人,竟將比賽的事弄決裂了,實在有些可惜。」霍元甲道:「要一家商店,獨力擔保一萬兩銀子,本也是一件難事。我想作幾家分保,沃林總不能藉故說不行。」農勁蓀點頭道:「這沒有不行的理由,分保是比較容易一點。」霍元甲道:「在天津和我棧裡做來往的幾家銀號,上海都有分莊,只得去找他們交涉一番試試看。」農勁蓀自然說好。

  第二日,霍元甲邀同農勁蓀去各銀號交涉,有兩處東家在上海的,因與霍元甲認識,知道不妨擔保,每家承認保五千兩,霍農二人見這難題已經解決,心裡都說不出的高興,一心一意等待沃林的通知。一連等了五日,全無消息,霍元甲每日從早至晚,坐在客棧裡等候,一步也不敢出外,恐怕沃林著人來通知,自己不在棧裡,誤了時刻。這日實在等得心裡焦躁起來了,走到隔壁農勁蓀住的房裡,見農勁蓀正坐在窗前看書,神氣安閒得很,不覺歎道:「農爺的涵養功夫真了得,我是簡直等得焦急不堪了。農爺不是曾說等待他三五日,沒有通知書來,便去催促的嗎?今日已是第五日了,可不可以去催促一番呢?」農勁蓀剛立起身待回答,忽見劉震聲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說道:「有人來看師傅。」霍元甲不待思索的,即笑向農勁蓀道:「必是從沃林那裡來的,此外沒有來看我的人,農爺一同過去罷。」農勁蓀欣然答應著,一同過霍元甲這邊房裡來。

  農勁蓀看房中立著一個身材魁碩的漢子,氣象非常驕傲,心中不由十分驚異。暗想這漢子,不就是我動身的前一日,在天津遇見的那個挑一百串錢的漢子嗎?怎麼他也到這裡來了呢?難道也是來找奧比音的麼?正這麼想著,只見那漢子放開巨雷般的嗓音,問霍元甲道:「天津霍四爺便是你麼?」霍元甲拱手道:「不敢當,兄弟霍元甲,排行第四,請教老哥尊姓大名,找兄弟有何事故?」

  那漢子才向霍元甲一揖到地道:「我姓吳,名振楚,湖南鳳凰廳人,家中幾代都做屠戶,我也是做屠戶的。於今因事不得已,傾家蕩產,出門訪求名師,練習武藝。一路在江湖上,聞得霍四爺的大名,特地到天津拜訪。無奈事不湊巧,一到天津,就害了兩天感冒,第三日到淮慶會館拜訪四爺時,四爺已動身到這裡來了,只得又趕到這裡來;此時得見著了四爺的面,我的心才放下了。我要求四爺教我的武藝,師傅錢多的沒有,只一百串大錢,一百兩紋銀,都已隨身帶來了。」說時,從腰間掏出兩隻元寶,擱在桌上道:「一百串錢,現在外面賬房裡,我可立時去挑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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