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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看寶劍英雄識英雄 談裝束強盜教強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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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廣泰問道:「你打算如何去開他的玩笑呢?」張燕賓向門外張了一張,湊近陳廣泰笑道:「他既拿你當賊盜,你何妨真個做一回賊,給他瞧瞧。」陳廣泰道:「徑去偷那瘟官的東西嗎?」張燕賓搖頭道:「偷他的無味,他自己被竊了,不過心痛一會子,案子辦不活,沒甚要緊,甚至他為要顧全面子,情願忍著痛不聲張,只暗地勒著捕頭拿辦,我們更連音信都得不著,我想有一家的東西好偷,看你說怎樣?杉木欄的李雙桂堂,若是失竊了重要東西,這瘟官不要活活的急死嗎?」陳廣泰問道:「李雙桂堂是什麼人家裡?何以他家失竊了重要東西,這瘟官要急死?」 張燕賓笑道:「你原來不知道李雙桂堂是誰,只大約說給你聽,你就知道這瘟官是要倒黴了。李雙桂堂就是李蓴盦禦史家裡,李蓴盦是於今兩廣總督的老師,為人極是慳吝,一文錢都看得比性命還要緊,家裡有百多萬的財產,他的孫小姐,才得一十六歲,聽說生得美如天仙。這瘟官有個兒子,今年一十八歲了,瘟官想娶李小姐來家做媳婦,將要成功了。我們去相機行事,總得使這瘟官,吃一個老大的苦。」 陳廣泰也是少年心性,聽了這般計劃,又是為自己出氣,那有不竭力贊成的。張燕賓打開衣箱,揀出一套很漂亮的衣服來,遞給陳廣泰道:「你身上的衣服,穿進廣州城去,容易給人注目,用我這套衣服,便是做公的當面看見,也想不到是你。」 陳廣泰很佩服張燕賓的心思周密,接了這衣服,抖散開來,就往身上披。張燕賓忙揚手止住道:「你就打算披在這衣服上面嗎?」陳廣泰愕然問道:「不披在這衣服上面,要披在什麼衣服上面呢?」張燕賓低聲問道:「你沒有夜行衣靠麼?」陳廣泰雖練就了一身絕大的本領,然所從的師傅廣慈和尚,是個很守戒律的高僧,沒有江湖上人的行徑,因此陳廣泰不但不曾製備夜行衣靠,並不曾聽說夜行衣靠,是什麼東西。當下見張燕賓這麼問,怔了一會才問道:「什麼夜行衣靠,我不懂得。」張燕賓不覺笑了起來,也不答話,仍回身在衣箱裡,翻了一會,翻出一身青絹衣褲出來,送給陳廣泰道:「你我的身材,大小高矮都差不多,你穿上必能合身。」 陳廣泰放下手中的衣,看這套衣褲,比平常的衣褲不同,腰袖都比平常衣服小,前胸和兩個袖彎,全是鈕扣,褲腳上也有兩排鈕扣,並連著一雙厚底開叉襪,褲腰上兩根絲帶,每根有三尺來長,此外尚有一大卷青絹,不知作什麼用的,一件一件的看了,不知怎生擺佈?張燕賓伸手掩關了房門,卸去自己身上的外衣,叫陳廣泰看,陳廣泰見他身上穿的,和這衣褲,一般無異,遍身緊貼著皮肉,彷佛是拿裁料,就身體上縫製的。心想穿了這種衣服,舉動靈巧,是不待說的。 正要問褲腰上的絲帶,有何用處,張燕賓已揭起衣邊,指給陳廣泰看道:「我等夜行的時候,躥房越脊,褲腰若像平常的系法,踏躍的次數多了,難保不褪了下來,不和人動手,倒沒什要緊,不妨立住腳,重新系好。萬一在和人動手,或被人追趕的時候,褲腰忽然湊巧,褪了下來,不是自己誤了性命嗎?所以用這種絲帶,從兩邊肩上,繞了過來,你看褲腰這邊,不是有兩個紐絆嗎?這兩個紐絆,就是穿系絲帶的,要高要低,隨心所欲,並且褲腰是這麼系上,縱跳的時候,比平常的系法,得勢好幾倍。我這時腰上纏著的,就是你手上這樣的一條青絹,此刻把它纏在腰上,等到夜間要用的時候,解下來往頭上一裹,就成了一個包頭,只是這包頭的裹法,不學不會,裹得不好,得不著一些兒用處,會裹的,有這多青絹裹在頭上,除了削鐵如泥的寶刀寶劍,遮擋不了,若是尋常的刀劍,不問他如何鋒利,這絹是軟不受力的,砍在上面,至多劃裂幾層,皮肉是不容易受傷的。」 陳廣泰聽了不勝之喜,問道:「是怎麼一個裹法,你倒得教給我,我今日得遇著你,真是三生有幸,比我十年從師的益處還大。」張燕賓笑道:「這算得什麼,我將來叩教的地方,還多有在後面呢?我就教給你裹罷。」遂從腰間解下青絹來,脫下頭上的小帽,一手一手的,從容裹給陳廣泰看,這本不是煩難的事,只一看便會了。陳廣泰照樣裹了一遍不錯,即問張燕賓道:「你不曾穿這厚底的開叉襪子嗎?」 張燕賓將腳下的鞋子一卸,伸起腳笑道:「這不是嗎?這襪底是最好無比的了。一般江湖上綠林中人物所用的,全是用紵麻結成的。好雖好,不過我等的身分不同,平日不曾赤腳在地上行走過;腳底皮膚不老,麻皮太硬,有些墊著腳痛。並且麻的火性太大,走不了幾裡路,腳底便走得發燒;再勉強多行幾裡;簡直打起銅錢大的一個個血泡,痛澈心肝。還有一層,麻皮最忌見水。幹的時候,穿在腳上,覺得鬆快的很:只一見水,便緊得不成話,逼得一雙腳生痛。就是幹的時候,也還有毛病,踏在地下,喳喳的響。我等行事,都在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分,風吹葉落,尚且防人聽得,兩隻腳底下,喳喳作響。豈不是有意叫人知道?我這襪底,純用頭髮織成,又軟柔,又牢實。以上所說的病,完全沒有。更有一件好處,是一般人都沒想到的。他們穿的,多是和平常的襪子一樣,襪底是整塊頭,不開叉的;上山下嶺,以及穿房越棟,兩腳全賴大趾拇用力。整塊頭的,沒有開叉的靈巧,你穿上一試,就知道了。」 陳廣泰點頭問道:「這衣是對襟,前胸自然少不了這些鈕扣,只是這兩隻袖彎,也要這些鈕扣幹什麼呢?不是做配相的嗎?」張燕賓笑道:「這種行頭,在黑夜裡穿的,那裡用得著配相,並且釘幾個鈕扣,在袖彎上,又能做什麼配相呢?你不知道這幾個鈕扣的用處,才是很大咧!」 不知張燕賓說出什麼大用處來,且俟第二十五回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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