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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郡名文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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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為學,期於明道而已,不以得失為毀譽也。其以得失為毀譽者,莫甚于世之時文,得而譽之則已加信,失而毀之則已加疑,毀譽變於外而疑信更乎中,故下無不易之見,而上無一成之格,特以其才之所至,適然相遭於數焉爾,且名成之後,又盡舉而棄之,此積輕之勢也。 今者公卿大臣,亟亟焉以正人心、明教化為急務,敦尚典雅,簡黜浮華,限以必定之章程而嚴其進取,有不合格者舉而汰之,猶未也。州縣之循良入為侍從,朝廷之耳目出典文章,皆取決於制藝之工拙以為可否。蓋唐、宋之世,召用館閣諫議等官,進其平日所為文字,及試以詞賦、論策、詔誥、箋表,今盡歸之于時文,朝野中外,一道同風,興教易俗所喁喁而想望者,舍是無繇也。自熙寧定科舉之法,以墨義帖括取士,行之數百年,至今日而其重固已極矣。雖然,昔也優遊縱弛聽之,舉世之風習而醇駁各半;今也束縛之,整齊之,可謂密矣,而紕戾抵牾,乃間出於法制之外,則又何也?豈天下之才智固不可得而齊一歟?抑揣摩迎合之心盛,而翏輵紛糾之見生,反有以致之歟?余不得而解也。先王之道,載在六經者,百世不改。士君子既誦法先王,即無功名誘之於前、利祿禁之於後,當知夫大雅之可尚,而奇邪之必黜。以余所聞,宋儒如呂東萊、陳止齋兩先生,其制舉義號為極工,致政家居,猶以之教其子弟。彼蓋不以鎖廳一日之遇合有動其心,而特就平日之文,積之厚而養之完,使沛然其有餘,則詖淫邪遁之詞無自而入,此即今日所為社刻是也。 王子惟夏偕同社諸子選兩郡名文,問序于餘。餘唯吾州自西銘先生以教化興起,雲間夏彝仲、陳臥子從而和之,兩郡之文遂稱述於天下。人止見其享盛名,掇高第,奉其文為金科玉條,不知西銘之書,羽翼經傳,固非沾沾於一第已也。十餘年來,吾郡之士日落,至今歲,環百里之內,南宮之士無一人焉。惟夏諸子之有此選也,不專用希世決科,而以修明先王,講求六藝,務合乎大儒之旨。險棘邪僻,固所弗收;拘牽附會、規摩迎合者,尤為大道所不用。此余所謂君子之學,不以得失為毀譽者也,其於西銘之教不為無助。是為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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