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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王中


  永明既遷,改安隆為安龍府;孫可望使人監之,所供奉皆造冊呈報,內開:「皇帝一員,月支米若干,太子一口,宮眷八口,月支米若干。」聞者莫不怪歎。己而可望至安龍入見,將圖不軌。王所居宮旁有古井,壓以巨石,上刻符篆,相傳張三豐鎖孽龍于宮,可望發而視之,水忽湧出,可望驚走。媚賊者曰:「此龍來朝王,王呼免朝,水當退。」可望且呼且走,而水來益急,幾沒可望膝,乃傳永明王命呼之,水立退,邪謀由是頓息。

  其年夏,李定國破沅、靖、武岡三州,總兵張國柱敗沒。定國進攻全州,先使其將張勝統精騎趨嚴關,七月,王師敗於驛江湖,定南王急發兵往救,而張勝已扼關口不得出,全州遂陷。定國至,大戰關下,王師破其象陣;定國斬其象奴,勒兵再戰,士皆殊死鬥,象亦直前衝突,王師大敗,桂林陷,定南王死之。定國已得桂林,使高文貴為前鋒,乘勝而東,永州、衡州皆不守。又潛兵破吉安,吳楚震動。朝廷命敬謹親王尼堪,將十萬眾拒之,戰於衡州城下,相持四晝夜,定國敗走,而敬謹親王為交槍所中,歿于陣,王師複卻;定國亦力竭,退屯武岡。

  是秋,孫可望亦出兵陷辰州,又使劉文秀寇蜀,文秀恃勝輕進,圍吳三桂于保寧,其將王複臣諫不聽。有黑煞神者,別屯城西,三桂覘其無備,先使孱兵挑之下山,而以鐵騎蹂之,黑煞神敗沒;複臣兵屯其後,亦戰死;文秀撤兵而遁。可望恥兩路無功,功名獨歸定國;責文秀愎諫取敗,假永明命落職閑住。癸巳春,可望悉師入楚,欲就定國,定國避入梧州,可望追之,道遇王師,驟而敗,乃退駐貴陽,複召文秀使守雲南。甲午春,安龍日益窮蹙,永明用吳貞毓謀,潛求迎于定國;馬吉翔泄其事,可望複使鄭國至安龍,殺貞毓及與謀者十八人。

  是年,定國自梧州出攻肇慶,戰敗,走保柳州。丙午春,複出破廉州,進屯端溪西岸。乙未春,破高明,東攻新會,久不克。耿尚二王及靖南將軍朱馬喇纛、章京東拜會兵來救,定國於峽口列巨象、西洋炮為陣,別以勁兵駐左山為衝突計。戰既合,朱馬馳鐵騎先奪左山,二王張左右翼直攻峽口,定國軍炮喑不發,群眾皆驚逸,遂大敗,走保南寧。會求迎之使複至,其年冬,遂自南寧赴安龍。可望聞之,使白文選劫永明入黔,文選心非可望所為,故遲其行,俟定國至而以不口劫歸報。可望又使至曲靖邀之,文選因與定國合謀,同舉永明而西。將至雲南,劉文秀陽與可望心腹王尚禮等議城守,而陰出見定國曰:「吾輩久知孫王為董卓,但恐誅卓之後,又有曹瞞爾!」定國自明無他意,折箭為誓,文選即迎永明入城。可望初得雲南,即于五華山大建宮殿,制擬京師,方落成,而震電擊其四楹,故不敢居,至是以為行宮。偽封定國為晉王,文秀為蜀王,而賜文選公爵,使邊黔召可望。可望大怒,奪文選兵。

  丁酉春,可望大舉南犯,與李劉相持于交水,別遣馬寶、張勝以精兵出間道襲雲南。兵至城下,門猶未閉,張勝欲入,馬寶止之,沐天波等始得嚴兵為備;王尚禮欲為內應,不敢發。俄而交水捷音至,寶以其兵降,張勝遁去,定國追斬之;王尚禮服毒而死。定國既逐可望,悉收其部將,餘黨王士奇、關有才等據永昌作亂,討而誅之。自是事權始歸於一。定國性本忠勇,又深以可望為鑒,謹守臣節,上下粗安。然自兩人交惡,頻年戰爭,猛將勁兵,十捐六七,定國銳氣亦少衰矣!

  戊戍夏,王師四路進討。時劉文秀已死,永明使定國、馮雙禮等扼盤江,據雞公背;使文選督竇民望等出七星關,扼天生橋。

  十一月,固山額真侯墨勒根蝦與吳三桂自遵義進兵,訪土人得間道走烏撒,出至七星關後,文選棄關奔沾益;信親王多羅鋒尼與洪承疇破貴州,進至雞公背。定國戰敗,退守盤江。土司岑維祿導靖寇將軍羅托以楚兵出安龍,從南盤江直走昆明,定國選兵倍道截之,又敗。又聞固山額真趙布大以越兵自廣南入,知勢不支,即棄盤江走滇都,奉永明奔永昌,令白文選留守玉龍關。

  己亥正月,信郡王會兵破省城,文選複棄關渡瀾滄江,斷鐵索橋,吳三桂編竹牌以渡,破永昌,與趙布大合兵,急追定國。定國將決戰,先令靳統武衛永明走騰越,而身結柵磨盤山左右設伏布地雷以待。三桂至,見山勢險惡,未敢遽進;得降人盧桂生,始知定國虛實,於是分精卒扼伏兵處,而大隊直前攻柵,破其前屯。定國升高觀戰,見王師乘勝爭功,擠入狹徑,急督後隊死鬥,三桂騎兵迫於險不得騁,大敗奔還。定國亦不敢追,徐收兵尾統武而西,欲至騰越,別思良策,而永明初聞定國失利,倉卒間已由別道至緬境,入銅壁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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