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世貞 > 嘉靖以來首輔傳 | 上頁 下頁 |
費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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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宏,字子充,廣信之鉛山人。少溫茂,有才識,能文章。二十舉進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預修憲宗實錄,垂成,而以疾請告。其長謂宏:「不小需,俟恩命耶?」宏謝曰:「疾安能需也。」遂歸。而史成,僅有金帛賚。病已,守故官。選侍皇太子,改左春坊左贊善。連丁父母憂歸。服除,以裁纂通鑒召。滿九載,拜左諭德兼翰林侍講。皇太子即位,推恩進太常少卿兼侍讀,預修《孝廟實錄》,仍充經筵日講。遷禮部右侍郎,轉左侍郎。久之,進尚書,日講如故,賜玉帶蟒衣。時逆瑾專于諸部,事多所更創,既誅而矯之,宏於禮部功為多。尋兼文淵閣大學士,預機務。中原群盜平,錄一子錦衣衛千戶,辭,乃進加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學士。 尋改兼戶部尚書。時瑾死,而錦衣帥錢獷暴貴用事,幾如瑾。會得贈三代,夜使其私人以白金重彩饋宏,宏卻之。再修它珍饋,又卻之,以是慚恚。而甯王宸濠欲複其所削護衛,行萬金錢獷,而謂宏其鄰壤人也。時宏從弟寀為翰林編修,乃托寀行千金宏。寀卻之,而以語宏。宏入內閣,揚言曰:「徧京師皆甯王金矣。且彼王者虎也,而授之翼可乎?予護衛不便。」已而王疏下兵部。時兵部尚書陸完故善王,又以錢獷屬之故朝,與宏遇。宏曰:「護衛再削矣,不可複也。」尚書曰:「如《祖訓》何?」宏正色曰:「公自為之,吾不與知也。」 尋詔子甯王護衛。於是錢獷與王合而怨宏。居兩月餘,忽中旨詰宏以浮漫事,宏乃引咎乞休,遂並編修寀皆罷。寧使騎尾宏至臨清,焚其副舟,頃刻燼。宏歸而裡居,不入城府。其族子與鄉之豪姓爭地相讎。豪至南昌訴之,台使者不行。甯王乃要而授以指,俾入京上章誣宏它罪,下臺。台之長彭澤詰豪而斥之。甯王益愧憤,使其私人佐豪,相率掘宏墳墓,毀其家。宏走之郡,自系獄,僅得免。台為捕豪置理,而亡何,甯王竟以反滅,錢獷亦坐交通誅。於是中外爭薦宏,亡慮十餘上。 世宗之初即位,使使馳傳征宏入輔。陛見,慰喻再三,賜玉帶蟒衣,進少保。 若為士而生東晉之初,南宋之季,其視燕、秦、晉、豫方物已成夷產,從互市而得裘帽,何殊肅慎之矢也。且夫王孫帝子,生長深宮,禦廚玉粒正香,而欲觀耒耜;尚宮錦衣方剪,而想像機絲。當斯時也,披圖一觀,如獲重寶矣。年來著書一種,名曰《天工開物》,傷哉貧也!欲購奇考證,而乏洛下之資;欲招致同人,商略贗真,而缺陳思之館。隨其孤陋見聞,藏諸方寸而寫之,豈有當哉?吾友塗伯聚先生,誠意動天,心靈格物,凡古今一言之嘉,寸長可取,必勤勤懇懇而契合焉。 又以獻皇帝實錄成,進華蓋殿大學士,支正一品俸。萼、璁雖以當上心驟貴,而翰林諸臣皆賤之,不欲與共功名,宏亦不能異也。以故萼、璁為詹事兼學士,而兩修實錄,經筵日講,主鄉試,教習庶吉士,皆抑弗得與具員而已。萼、璁以是複恨宏,甚于恨楊廷和。而是時上頗好賦詩,往往假宏潤色,賞賜隆渥,至為禦平臺召對,手歌一章賜之。覆命輯倡和詩集,署其官曰內閣掌參機政輔導首臣,一時以為榮。而萼、璁聞之,不善也。萼至,上言:詩文小技,非聖學所急,宏不當以此希恩寵。報聞。於是萼、璁前後數上疏攻宏,大有所誹詆。宏亦自辯,因乞歸。上溫旨慰留而已,不以咎萼等。於是萼等益橫,其所以攻宏甚口,宏亦不能抗。而是時諸閣臣獨石珤諤諤,數以持議忤旨,錦衣衛革職百戶王邦奇窺其端,乃追論故輔臣楊廷和等誤甘肅邊事,而宏與石珤為之黨。既事白乞休,上乃許之,俾馳驛歸,而大臣致仕恩澤皆弗予。石珤疏辭小戇,上不悅,遂不得馳驛歸而卒。 宏性寬和,與物無競。又以引進僚屬而抑萼、璁等諸後進皆悅之。時時念宏不忘,家居者凡八年,而張璁已更名孚敬,居首揆矣。久而移病乞骸骨,上許之。乃使行人奉璽書,即家起宏。宏遂星馳入止朝房,上即遣中使勞以上尊禦饌,詢及時政。既入對,賜金幣,且諭之曰:別卿久矣,喜再見卿。卿猶康健,宜盡心輔導,以稱塞朕意。自是顧問益周切。上在位久,明天下事,嘗與宏論群臣才行皆當。 宏輔政之二月所,而以勞瘁疾驟發,一夕而卒,年六十有八。上為諮嗟久之,予祭及葬,賻賜加等,贈太保,諡文憲。 寀後亦至少保、禮部尚書,為上所寵信。當宏之再相也,寀為春坊贊善,從子懋中進士及第,授編修,而子懋賢改庶吉士,一時罕與之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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