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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出 悵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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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扮韓秀才上) 〖番蔔算〗家世大唐年,寄籍潮陽縣。越王台上海連天,可是鵬程便? 榕樹梢頭訪古台,下看甲子海門開。 越王歌舞今何在?時有鷓鴣飛去來。 自家韓子才。俺公公唐朝韓退之,為上了《破佛骨表》,貶落潮州。一出門藍關雪阻,馬不能前。先祖心裡暗暗道,第一程采頭罷了。正苦中間,忽然有個湘子侄兒,乃下八洞神仙,藍縷相見。俺退之公公一發心裡不快。呵融凍筆,題一首詩在藍關草驛之上。末二句單指著湘子說道:「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湘子袖了這詩,長笑一聲,騰空而去。果然後來退之公公潮州瘴死,舉目無親。那湘子恰在雲端看見,想起前詩,按下雲頭,收其骨殖。到得衙中,四顧無人,單單則有湘子原妻一個在衙。四目相視,把湘子一點凡心頓起。當時生下一支,留在水潮,傳了宗祀。小生乃其嫡派苗裔也。因亂流來廣城。官府念是先賢之徒,表請敕封小生為昌黎祠香火秀才。寄居趙佗王檯子之上。正是:「雖然乞相寒儒,卻是仙風道風。」呀,早一位朋友上來。誰也? 〖前腔〗(生上)經史腹便便,晝夢人還倦。欲尋高聳看雲煙,海色光平面。 (相見介) (醜)是柳春卿,甚風兒吹的老兄來? (生)偶爾孤遊上此台。 (醜)這臺上風光盡可矣。 (生)則無奈登臨不快哉。 (醜)小弟此間受用也。 (生)小弟想起來,到是不讀書的人受用。 (醜)誰? (生)趙佗王便是。 〖鎖寒窗〗祖龍飛、鹿走中原,尉佗啊,他倚定著摩崖半壁天。稱孤道寡,是他英雄本然。白占了江山,猛起些宮殿。似吾儕讀盡萬卷書,可有半塊土麼?那半部上山河不見。(合)由天,那攀今吊古也徒然,荒台古樹寒煙。 (醜)小弟看兄氣象言談,似有無聊之歎。先祖昌黎公有雲:「不患有司之不明,只患文章之不精;不患有司之不公,只患經書之不通。」老兄,還則怕工夫有不到處。 (生)這話休提。比如我公公柳宗元,與你公公韓退之,他都是飽學才子,卻也時運不濟。你公公錯題了《佛骨表》,貶職潮陽。我公公則為在朝陽殿與王叔文丞相下棋子,驚了聖駕,直貶做柳州司馬。都是邊海煙瘴地方。那時兩公一路而來,旅舍之中,兩個挑燈細論。你公公說道:「宗元,宗元,我和你兩人文章,三六九比勢:我有《王泥水傳》,你便有《梓人傳》;我有《毛中書傳》,你便有《郭駝子傳》;我有《祭鱷魚文》,你便有《捕蛇者說》。這也罷了。則我《進平淮西碑》,取奉取奉朝廷,你卻又進個平淮西的雅。一篇一篇,你都放俺不過。恰如今貶竄煙方,也合著一處。豈非時乎,運乎,命乎!」韓兄,這長遠的事休提了。假如俺和你論如常,難道便應這等寒落。因何俺公公造下一篇《乞巧文》,到俺二十八代元孫,再不曾乞得一些巧來?便是你公公立意做下《送窮文》,到老兄二十幾輩了,還不曾送的個窮去?算來都則為時運二字所虧。 (醜)是也。春卿兄—— 〖前腔〗你費家資、制買書田,怎知他賣向明時不值錢。雖然如此,你看趙佗王當時,也是個秀才陸賈,拜為奉使中大夫到此。趙佗王多少尊重他。他歸朝燕,黃金累千。那時漢高皇厭見讀書之人,但有個帶儒巾的,都拿來溺尿。這陸賈秀才,端然帶了四方巾,深衣大擺,去見漢高皇。那高皇望見,這又是個掉尿鱉子的來了。便迎著陸賈罵道:「你老子用馬上得天下,何用詩書?」那陸生有趣,不多應他,只回他一句:「陛下馬上取天下,能以馬上治之乎?」漢高皇聽了,啞然一笑,說道:「便依你說。不管什麼文字,念了與寡人聽之。」陸大夫不慌不忙,袖裡出一卷文字,恰是平日燈窗下纂集的《新語》一十三篇,高聲奏上。那高皇才聽了一篇,龍顏大喜。後來一篇一篇,都喝采稱善。立封他做個關內侯。那一日好不氣象!休道漢高皇,便是那兩班文武,見者皆呼萬歲。一言擲地,萬歲喧天。(生歎介)則俺連篇累牘無人見。(合前) (醜)再問春卿,在家何以為生? (生)寄食園公。 (醜)依小弟說,不如干謁些須,可圖前進。 (生)你不知,今人少趣哩。 (醜)老兄可知?有個欽差識寶中郎苗老先生,到是個知趣人。今秋任滿,例於香山澳多寶寺中賽寶。那時一往何如? (生)領教。 應念愁中恨索居,段成式 青雲器業俺全疏。李商隱 越王自指高臺笑,皮日休 劉項原來不讀書。章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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