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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權主義 第五講(5)


  民國的大事,也是一樣的道理。國民是主人,就是有權的人,政府是專門家,就是有能的人。由於這個理由,所以民國的政府官吏,不管他們是大總統是內閣總理、是各部總長,我們都可以把他們當作汽車夫。只要他們是有本領,忠心為國家做事,我們就應該把國家的大權付託於他們,不限制他們的行動,事事由他們自由去做,然後國家才可以進步,進步才是很快。如果不然,事事都是要自己去做,或者是請了專門家,一舉一動都要牽制他們,不許他們自由行動,國家還是難望進步,進步還是很慢。

  要明白這個道理,我有一段很好的故事,可以引來證明。

  我從前住在上海的時候,有一天和一個朋友約定了時間,到虹口去商量一件事。到了那一天,把所約定的時間忽然忘記了,一直到所約定的時間十五分鐘之前才記憶起來。當時我所住的地方是法國租界,由法國租界到虹口是很遠的,用十五分鐘的時間很不容易趕到。我便著急起來,找著汽車夫,慌忙的問他說:「在十五分鐘之內,可以不可以趕到虹口呢?」那個車夫答應說:「一定可以趕到。」我便坐上車,由車夫自由去駕駛,向目的地出發。上海的道路我是很熟悉的,由法國租界到虹口,好比由廣州沙基到東山一樣,一定要經過長堤和川龍口,才是捷徑。但是我的汽車夫從開車以後所走的路,便不經過長堤和川龍口,他先由豐甯路再繞道德宣路,走小北門然後才到大東門,才抵東山。當時汽車走得飛快,聲音很大,我不能夠和車夫說話,心裡便很奇怪,便非常的恨那個車夫,以為車夫和我搗亂,是故意的走彎曲路阻遲時候。

  此時的情形,好比是政府有特別緣故,要做非常的事,國民不知道,便生出許多誤會來非難政府一樣。至於那個車夫選擇那一條路走,不過十五分鐘便到了虹口,我的忿氣才平,便問那個車夫說:「為什麼要這樣彎彎曲曲走這一條路呢?」那個車夫答應說:「如果走直路,便要經過大馬路,大馬路的電車、汽車、人力車和行人貨物的來往是很擁擠的,是很不容易走通的。」我才明白從前誤會的道理,才曉得我所要走的大馬路和外擺渡橋是從空間上著想。那個車夫是有經驗的,知道汽車能夠走得很快,每小時可以走三四十英里,雖然走彎一點,多走幾裡路,但是把汽車的速度加快一點,還是在限定鐘點以內可以趕到。他的這樣打算,是從時間上著想。

  那個車夫不是哲學家,本不知道用什麼時間、空間去打算,不過他是專門家,知道汽車有縮地的能力,如果把汽車的速度加快,就是多走彎路,還能夠於十五分鐘之內趕到虹口。假若當時我不給車夫以全權,由他自由去走,要依我的走法一定是趕不到。因為我信他是專門家,不掣他的肘,他要走那一條路便走那一條路,所以能夠在預約時間之內,可以趕到。不過我不是這種專門家,所以當時那個車夫走彎路,我便發生誤會,便不知道他何以要走彎路的道理。民國的人民都是國家的主人,對於政府的態度,應該要學我那次到虹口對於車夫的態度一樣,把他當作是走路的車夫。能夠有這樣的眼光,人民對於政府的態度才可以改變。

  歐美人民現在對於政府持反對的態度,是因為權與能沒有分開,所以民權的問題至今不能解決。我們實行民權,便不要學歐美,要把權與能分得清清楚楚。民權思想雖然是由歐美傳進來的,但是歐美的民權問題至今還沒有辦法。我們現在已經想出了辦法,知道人民要怎麼樣才對於政府可以改變態度。但是人民都是不知不覺的多,我們先知先覺的人便要為他們指導,引他們上軌道去走,那才能夠避了歐美的紛亂,不蹈歐美的覆轍。

  歐美學者現在只研究到了人民對於政府的態度不對,應該要改變,但是用什麼方法來改變,他們還沒有想到。我現在把這個方法已經發明了,這個方法是要權與能分開。講到國家的政治,根本上要人民有權;至於管理政府的人,便要付之於有能的專門家。把那些專門家不要看作是很榮耀很尊貴的總統、總長,只把他們當作是趕汽車的車夫,或者是當作看門的巡捕,或者是弄飯的廚子,或者是診病的醫生,或者是做屋的木匠,或者是做衣的裁縫,無論把他們看作是那一種的工人,都是可以的。人民要有這樣的態度,國家才有辦法,才能夠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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