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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事第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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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聞天下之患,無常處也。惟見天下之患而去之,就其所安而從之,則可久而無憂。有淺丈夫見其生於東也,而盡力於東,以忘其西;見其起於外也,而銳意於外,以忘其中。是以禍生於無常,而變起于不測,莫能救也。昔者西漢之禍,當文、景之世,天下莫不以為必起于諸侯之太強也。然至武帝之時,七國之餘,日以漸衰,天下坦然,四顧以為無虞。而陵夷至於元、成之間,朝廷之強臣實制其命,而漢以不祀。世祖、顯宗即平天下,以為世之所患,莫不在乎朝廷之強臣矣,而東漢之亡,其禍乃起于宦官。由此觀之,則天下之患安在其防之哉?人之將死也,或病于太勞,或病於飲酒。天下之人見其死於此也,而曰必無勞力與飲酒,則是不亦拘而害事哉?彼其死也,必有以啟之,是以勞力而能為災,飲酒而能為病,而天下之人,豈必皆死於此!昔唐季五代之亂,其亂果何在也?海內之兵,各隸其將,大者數十萬人,而小者不下數萬,撫循鞠養,美衣豐食,同其甘苦而順其好惡,甚者養以為子,而授之以其姓。故當是時,軍旋之士,各知其將,而不識天子之惠,君有所令不從,而聽其將。而將之所為,雖有大奸不義,而無所違拒。故其亂也,奸臣擅命,擁兵而不可制。而方其不為亂也,所攻而必降,所守而必固。良將勁兵遍於天下,其所摧敗破滅,足以上快天子鬱鬱之心,而外抗敵國竊發之難。何者?兵安其將,而樂為用命也。然今世之人,遂以其亂為戒,而不收其功,舉天下之兵數百萬人,而不立素將,將兵者無腹心親愛之兵,而士卒亦無所附著而欲為之效命者。故命將之日,士卒不知其何人,皆莫敢仰視其面。夫莫敢仰視,是禍之本也。此其為禍,非有脅從駢起之殃。緩則畏而怨之,而有急,則無不忍之意。此二者,用兵之深忌,而當今之人,蓋亦已知之矣。然而不敢改者,畏唐季五代之禍也。而臣竊以為不然,天下之事,有此利也,則必有此害。天下之無全利,是聖人之所不能如之何也。而聖人之所能,要在不究其利。利未究而變其方,使其害未至而事已遷,故能享天下之利,而不受其害。昔唐季五代之法,豈不大利於世?惟其利已盡而不知變,是以其害隨之而生。故我太祖、太宗以為,不可以長久而改易其政,以便一時之安。為將者去其兵權,而為兵者使不知將。凡此皆所以杜天下之私恩而破其私計,其意以為足以變五代豪將之風,而非以為後世之可長用也。故臣以為,當今之勢,不變其法,無以求成功。且夫邀天下之大利,則必有所犯天下之危,欲享大利而顧其全安,則事不可成。而方今之弊,在乎不欲有所搖撼,而徒得天下之利,不欲有所勞苦,而遂致天下之安。今夫欲人之成功,必先捐兵以與人。欲先捐兵以與人,則先事於擇將。擇將而得將,苟誠知其忠,雖舉天下以與之而無憂,而況數萬之兵哉!昔唐之亂,其為變者,非其所命之將也,皆其盜賊之人,所不得已而以為將者。故夫將帥豈必盡疑其為奸,要以無畏其擇之之勞,而遂以破天下之大利,蓋天下之患,夫豈必在此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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