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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明佛隴禪寺興修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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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行原不遠千里,逾大江而來京師,謁餘而言曰:鄞之天童山,岑銳綿鬱,上接空際。其支隴蜿蜒南下,爭奇競秀,蒼翠相繆,信為靈僧化士之所窟宅。後唐莊宗時,人見有紅光燭天,謂為浮屠氏祥征,因名其地為佛隴焉。大比丘咸啟樂其幽邃可以縛禪,自天童分其徒結廬以居,已而開拓如他伽藍。宋治平元年,賜額曰「保安」,然猶以甲乙為居守。至熙寧五年,始釐為十方禪刹。主者照玨,乃大覺璉公之法嗣,黑白瞻依,如水赴壑,於是悉撤弊陋而更新之。夫以有形之物,終歸於壞,日就月將,漸致頹圮。元至正某年,住持文舜重構釋迦寶殿,未及完而去。二十四年,江浙行省丞相康裡公時領宣政院事,選天童內記大基丕禪師主之。禪師既至,升座說法已,環顧而歎且曰:「起廢吾之責也,四輩其無憂。」居久之,歲豐人和,儲積漸充。禪師曰:「可矣。」亟召匠氏補未完之殿,堅致有加。若文室,若演法之堂,則因舊而葺之;若三解脫門,則新作之;以至廡庫庖湢之屬,靡不修治如法。複集眾因摶土設像。如來中居,二弟子旁侍。曼殊師利及普賢大士,或騎獅子,或乘白象王,東西而從。護法大神,各執其物。梵容生動,如欲語者。經始於二十五年之某月,落成于國朝洪武二年之某月。 惟禪師蚤得法于左庵良公,通外內典,梵行清白,薦紳之流皆愛敬之,故能於干戈俶擾之中成此勝緣,了無難者。今雖遷住補陀洛迦山,而猶寤寐不離於佛隴。禪師之功,我眾安敢忘?莫堅匪石,願圖文歸而鑱諸。 予聞我佛如來,為一大事因緣出現于世,蓋以眾生汩沒,妄塵念念,遷謝起滅不停。過去者始息,見在者紛,未來者已續,二六時中,不知暫舍,以此纏縛沈痼,出彼入此,猶如車輪回旋,無有休止。於是興大悲心,為說三乘十二分教,諄諄誘掖,蓋欲眾生舍妄趨真,以成正覺。像教東漸,日新月盛,凡方州列邑,名區奧壤,莫不有梵宇禪廬,以安處其徒,眾亦欲解佛之言,行佛之行,以究夫妙湛圓明之性而已。俗習下衰,或借此為利養,而不知先佛忘形為道之計。盍不思之:香積之供,五味豐美,視日中一食者為何?如穹居華寢,方床邃筵,視樹下一宿者為何?如是宜精進策勵,如上水舟,單篙直進;如磨鐵杵,必欲成針,不至於成功不止可也。禪師之締構難勤,其意誠出於此。圓頂方袍之士,于於而來,熙熙而處者,尚無負禪師之所望哉! 雖然,如來出紅蓮舌輪,遍覆大千界中,至今演說妙法,大地眾生,無不得見,無不得聞。況日照而月臨,風馳而雨駛,山峙而川流,真常之機,時時發見,無一刻止息。有能於此證入,世間名相,一時頓忘。其與如來清淨法身,非同非別。回視是刹飛樓湧殿,雖居塵世,亦與香水海中華藏世界等,無有異。予也不敏,盡閱三藏,灼見佛言不虛,誓以文辭為佛事。今因行原之請,略為宣說,以記寺之成,使其徒知所自勵。若曰專紀歲月,以告來者嗣葺之,則其意末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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