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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新之墓誌銘


  故宋迪功郎慶元府學教授魏府君墓誌銘

  洪武三年秋八月,京畿多士較藝於鄉闈,予時被旨與魏君潛與聞考試事。既入院,複同館舍,每閱卷相與共論定,所見頗吻合。將還,潛跽而請曰:「曾大父之歿,七十又八年矣,下棺之石有竅而無辭,今幸得陪末議者逾旬,敢藉寵靈,以發其幽光,死且不朽矣。」予不能辭。

  府君諱新之,字德夫,姓魏氏,世居睦之桐廬。曾大父子才,大父演,父國賢,皆隱約田裡,以善人稱。至府君,始以力學自奮,與兄升龍、從子雲潭,受《書》《易》于鄉先生王公某。已而三人皆薦於鄉,而府君繼擢宋咸淳辛未進士第。初授慶元府學教授,階迪功郎,未上,轉運司檄府君考試永嘉。竣事,同列即治裝行。府君問故,皆曰:「士之被黜者將生嘩,不如避之。」府君笑曰:「有是哉?」毅然獨留。果有一士頎然而長鬛,揭簾問去取之意,辭色甚厲。府君曰:「爾文固佳,如犯不考何?」士猶撐拄弗服,府君曰:「某行某字,正系廟諱,吾以墨圈之,今猶在。」命左右取示之,士慚沮,眾皆引退。及至官,以濂洛關閩正學為己任,推明中庸性道,教奧旨反復殆無餘蘊。

  初,鄞士多宗金溪二陸氏之學,聞府君之學,翕然信服之。學錄劉光尤所畏敬,光嘗集解《孝經》,自謂無所憾。府君為刊正十有一條,皆有關物則民彝之大者,光不覺下拜曰:「先生之言,其於聖經深有合哉!」鄞人有粥新書者,府君閱之不忍釋手。粥者曰:「君欲默記乎?」府君曰:「然。」曰:「所閱幾何?」曰:「將盡卷矣。」曰:「能記憶乎?」曰:「然。」遂琅然成誦,不遺一字。人驚以為神,以書遺焉。浙東提舉黃公震,一見府君器之,遂以文學孝廉薦於朝。會國事日非,不果召。

  德祐丙子,元兵入臨安,遊軍至鄞。鄞學時設兩學教授,號東、西廳。西廳教授王櫸懼甚,奔告府君曰:「吾儕死生決於今日矣。」府君從容答曰:「非止今日,有生之初已定,不若聽之。」顏色不少變。及事平,間關歸故鄉。家素單乏,齏鹽或不繼,府君負薪而炊,扣角而歌,歡如也。所居有垂雲洞,因倡嗜義之士建垂雲書院,開迪新學,孜孜如不及。講經之暇,與蛟峰方公逢辰、潛齋何公夢桂、盤峰孫公潼發為泉石之遊,間賦詩以見其志,學者尊之,號為「石川先生」。元至元間,詔王禦史某求賢大江之南,縣大夫楊得藻舉府君應命。力辭而不就。其風節凜然,人至今仰之。年五十有二,歿於元貞癸巳某月日,以某年月日葬于柯阜之原。其徒誄之,謂府君「精思而陋詭隨之習,知至而黜偏駁之非。自窮而達,不改其操,運去物改,弗涅以緇」,蓋實錄雲。

  府君娶王氏,子男子三人,良、恭、儉。子女子三人,姚秦、俞某、張某,其婿也。孫男三人,鈞、珣、釭。鈞,至正丁亥鄉貢進士。釭,桐廬縣學教諭。曾孫男四人,潛、溥、澂、浩。潛,乙巳鄉貢進士,入國朝為尚寶丞,階承直郎。府君篤學自信,清修苦節以終其身,而尤注意于《易》。閩人有朱英湖者,精于諸家之說,與府君遇諸塗,府君知其名,要之抵家。朱曆叩《易》中難明之義,府君應之如響。既而府君亦叩以所疑,朱舌強不能下,稽首謝曰:「魏君年雖少,實吾師也。」歎息而去。所著有《易學蠡測》若干卷。又見先儒列卦畫為方圓圖,乃以己意成《三隅圖》,曲盡妙理。門人王德先演而傳之。嗚呼,自唐以來,用詩賦明經為決科,沉潛之學,常不足勝夫浮華之習。往往為進士之業者,誇多鬥靡,嗤彼經生為不知務。夫窮經乃所以致用,豈其然哉?今府君以通百篇之書,第奉常,教名州,出處大節,綽有可法,茲非明經之所致歟!予因徇潛之請,序次而銘之,用規沉溺文辭而棄經弗講者。銘曰:

  聖作訓,五典行。開蒙蔀,著光晶。
  盍稽之,為法程。性由繕,欲莫攖。
  睦有士,尊遺經。宋物改,遁岩扃。
  霞作幌,雲為屏。弗緇,節逾貞。

  非窮研,行何成。世繽紛,競華聲。
  文滅質,實慚名。苟視此,面發赬。
  柯阜山,八尺塋。序令德,鐫新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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