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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愷墓誌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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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左司郎中贈奉直大夫浙東等處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飛騎尉追封當塗縣子王公墓誌銘 洪武戊申春正月,皇帝正位宸極,佈告中外。念及舊勳,例頒恤典。於是,故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左司郎中王公之歿,已七年矣。初,公之既歿,上詔有司議,贈公奉直大夫、浙東等處行中書省左右司郎中、飛騎尉,追封當塗縣男,且俾與享雞籠山功臣廟中。上猶未慊其情,至是複仍其舊縣,進爵為子以寵之。公之子文,感皇靈之洊被也,虔奉命書副墨,焚告於墓下。明年己酉冬十一月,持翰林待制王君褘所具事行,求濂為銘,以侈上之賜。濂辱與公遊,不敢讓知,遂按狀而序列之。 公諱愷,字用和,姓王氏,太平當塗人。幼有大志,沉酣六經諸史間,必欲見之於用。起應府公之辟為府史,疏讞獄訟,人服其平。歲乙未,上取江南,兵臨當塗,即召公至幕府。上方為元帥,命為掾以參決戎事。丙申春,從王師下建業,又下京口。京口民新附,杌隉不安,公慰撫之,始定。上為中書平章政事,建江南行中書省於建業,升公左右司都事。公遇事善於彌綸,日以薦賢為先。元戎宿將,咸器倚之,唯公言是信。戊戌秋,貓獠兵數萬自杭來降,待命嚴陵境上。上遣公馳入其軍,喻以禍福,偕其渠帥來朝。 是年冬,上將征浙東,時婺之蘭溪已下,僉樞密院事胡公大海戍之。上命公與胡公定議取婺,親帥師圍其城,守將出降。公審察民情而奠綏之,曆言上前,無有不聽者。己亥春,王師攻越,久不下。夏六月,師還。上留胡公鎮婺,而民賦軍器之務,鹹以屬公。冬,王師克三衢,擢公左司郎中,總制衢州軍民事。公增城浚濠,置遊擊軍,募保甲翼餘丁及舊民兵,得六百人,以益戍守。兵食不足,則斥並城廢田五萬七千畝,使之耕以自給。民有田力弗能藝者,聽軍士貸耕,而為輸糧縣官。籍江山、常山、龍游、西安四縣丁壯,凡六丁之中簡一以為兵,置甲首部長統之。丁壯八萬有奇,得兵一萬一千八百。無事則為農,脫有警,則兵者出攻戰,而五丁者資其食。 開平忠武王屯兵金華,其部將或來侵民。公偵知之,械而撻諸市。王使人讓公,公對曰:「民者國之本,將軍天子股肱,肯令傷其本乎?撻一部將而萬民安,計將軍所樂聞也。」王嘆羨之。開化馬宣差挾舊邑印章誘編氓為變,江山楊明恃寨柵之險叛服靡常,公皆定計擒之,梟首以徇眾,部內帖帖無嘩。民饑疫相仍,死者枕籍道路。公出倉粟,使作糜哺餓夫,修惠濟局,居藥以注病者,所活不可勝數。學校廢於兵,公為浚泮池,築杏壇,建極高明亭,設博士弟子員。孔子家廟之在衢者,公亦為新之,退食之暇,輒集薦紳之徒摩切道藝,人士翕然悅服。諸暨戍將謝再興,與部帥王甲有違言,幾致亂,上令公調解之。公善於說辭,二人之歡如初,邊鄙以寧。同僉樞密院事李公文忠,以國之懿親,握重兵鎮嚴陵,上命公往來佐其軍。 庚子夏六月,偽漢寇龍江,上召嚴陵帥葛俊搗廣信,以牽其師。道過衢,公謂俊曰:「廣信偽漢門戶,彼既傾國入寇,寧不以重兵為守?非大將統全軍以往不可,若出偏師撓之,未見其利,設有挫衄,吾衢先繹騷矣。」乃止俊而請胡公行。胡公至而廣信潰,一如公言。 辛醜夏,拜胡公江南行中書省參知政事,分省於婺,以控制東浙,公仍以左司郎中分治省事。金華,婺劇邑,役民無藝。公令民自實田,請都以糧多者為正裡長,寡者為副,正則以一家或二家充,副則合四、三至七、八而止。通驗其糧而均賦之,有一鬥者役一日,賤與貴,皆無苟免者。金華周泰、義烏柳昌,恃俠以蠹民,公逮至於獄,皆痛懲之。自是畏避,不敢吐氣。猾胥潘立道操金華一邑田賦之柄,飛寄詭遁,並緣為奸利。公廉其罪狀以聞,置於法。胡公日治軍旅,以略嵊縣、禦諸暨為己任,分省之政,皆公統之。公挈綱布紀,風采凜然。偽吳將呂珍侵諸暨,欲堰水以灌我城。胡公奪其堰,反決水灌珍,珍勢蹙,乃馬上折矢與胡公誓,請各解兵。公聞之,移書謂胡公曰:「彼狡謀爾,慎毋聽。今珍在重圍,是天授首之日也。」胡公不忍食言,竟從之,珍果敗盟而去。 先是,貓獠軍來降,胡公分其眾萬餘戍婺,其帥劉震等相挻為亂,胡公被害,公亦及於難。當難作時,貓帥多公恩,欲擁之而西。公正色叱曰:「吾天子大吏,設不幸,義當死,寧能從賊反耶!」賊初縮首不敢犯,拘縶一日,而罵賊聲愈厲,命左右取酒引滿,竟日達夜,旁若無人。賊知不可屈,遂刃之,壬寅春二月七日也,享年四十有六。上駐蹕江西,聞公之死,為之嗟悼良久,親為文祭之。及返柩金陵,上複率群臣往城南致奠,乃以其年四月十一日,葬江寧縣鳳台西鄉聚寶山之原。 公狀貌龐偉,氣局堅凝,善謀而能斷,嘗以事入諫,上弗聽,公卻立戶外,既暮猶不去。上出,怪問其故,公從容諫如初,上慨然從之。公于吏事,尤長據律按比,而飾之以儒術,案牘經其裁削,辭簡而意周。喜為詩歌,與賓朋談笑樽俎間,更倡迭和,情意豁如也。故於其歿也,人莫不傷之。公父諱榮,母孫氏,配張氏。子男子三人:長即文,有學行,今為侍儀使,階承直郎;次行,賊害公之際,行方侍側,或勸其去,行曰:「棄親而求生,吾不為也。」卒隨公以卒;次升,童。孫女一人。濂為左史時,侍上左右,嘗與濂論佐運之臣,以字稱公曰:「王用和經濟之材也,吾將大任之。」惜乎早歿於難,則上所以簡注公者為何如。使公之存至於今,必躋政府、曆憲台,澤及於民者將益廣,不特前所書而已。人之患也,有才而無其時,今公雖有其時,未能大顯,而命止於斯,不亦悲夫!雖然,公之贊治外垣為賢賓佐,及臨患難詈賊而死為忠臣,天恩所加,便蕃優渥,名亦足以不朽矣,在公可無憾。銘曰: 真人之興,肇自濠梁。白旄黃鉞,指麾四方。 桓桓豪英,雲合響應。維時王公,杖策出迎。 龍旗所屆,靡役弗前。借箸以謀,燭於幾先。 莫徭向風,帥徒內附。公往撫之,謂公來莫。 浙河之東,婺為名邦。六師一臨,完城以降。 奏凱而旋,留將戍守。公持文墨,參其臧否。 姑蔑遺墟,既入版圖。兵民二柄,孰斡其樞。 帝詢在廷,非公疇可。公拜稽首,即日上道。 城增而高,複浚其濠。遊擊置戍,金柝夜囂。 孰為頑民,嘯呼構亂。誘而縶之,邊烽晏晏。 出粟哺荒,注藥起尫。民豫且康,弗教則狂。 乃新泮宮,乃置博士。乃設俎豆,乃經乃史。 金華建蕃,控於海東。還公來治,若疚在躬。 科繇匪度,均之平之。閭右奪政,辟之刑之。 民樂其生,親若父兄。敵畏其威,望如長城。 豈期妖豎,相挻為變。大詈不屈,遂罹於難。 人孰無死,公死則忠。正氣不沒,淩厲秋虹。 皇情衋傷,親禦翰墨。摛文祭之,龍光赫赩。 受才孔多,竟不盡施。清風宰木,淒其餘悲。 不朽維文,大書深刻。後百千齡,過者必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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