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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翰苑後集之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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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財南詢華藏海因緣序 沙門那道輝以其師淨慈禪師所著《善財南詢華藏海因緣》一卷示予。先集經以備其事,次作偈以釋其義,不待詳分科段,遍閱疏鈔,而經旨了然自明。嗚呼,可謂善談雜華者已。夫雜華之宗,以言乎性,則太虛洞然而無物;以言乎相,則萬象森然而駢列。所謂森然者,即行布也,一而萬者也。所謂洞然者,即圓融也,萬而一者也。圓融不礙行布,故一為萬而不見其少。行布不礙圓融,故萬為一而不見其多。此其大較也。然而善財之見文殊,根本之智已得,畢乎一者也;而差別之知未圓,欲見乎萬者也。今姑舉其略而陳之,則所不舉者,可推而見矣。凡其所參五十又三,或順或逆,或小或大,或淺或深,皆各有所證。其登妙高峰,不見德雲,而於別峰相見,示法普見也。見善住空中,變化隨念而至,明法無礙也。見海幢放種種光,光中皆有種種奇勝,示法無盡也。見勝熱婆羅門,登山投火,得寂靜樂,明法無怖也。見自在主修學書數、算印、療病、建宅、煉藥,及農賈等業,示法工巧也。見無厭足王決囚可駭,及觀宮殿,皆是眾寶之所合成,明法如幻也。見遍行外道,調伏九十六眾,離諸異見,示法普觀也。見婆須蜜女身出光明,照諸眾生,今離貪欲,明法無染也。見德生童子,有德童女,證入大悲大智,示法幻住也。見大莊嚴園毗盧樓閣,慈氏領諸菩薩從他方來,彈指一聲,樓閣門開。善財即入,見一樓閣中,有一切諸妙樓閣。一一樓閣中,皆有慈氏。一一慈氏前,皆有善財。一一善財,皆悉合掌。回顧一善財之身,遍入一切善財身內。一切善財身,皆攝歸一善財身內。互遍互融,互攝互入,如燈鏡交光,重重無盡。善財既證此一切境界莊嚴藏解脫門,文殊遂舒金臂,過一百一十餘城。按善財頂告以法解雖已周,而行未圓之故,於是往見普賢,在如來前,一一毛孔,出種種佛刹諸微妙事。善財見身在普賢身中,交光互現,一切不思議事,悉皆成就。 嗚呼,善財前之所曆者,行布也;後之所證者,圓融也。非圓融不足以見體統之全,非行布不足以昭發用之盛。圓融,體用雙泯者也。行布,則因用而各顯其體者也。其後之所證,莫知為之先。前之所得,莫知為之後。二之則非也。是知盡十方刹土,皆是善財。盡十方刹土,皆是文殊。盡十方刹土,皆是一大香水海。孰為行布,孰為圓融哉?苟謂其無所證入乎?則於涉歷無微不探也。苟謂其有所證入乎?則性本圓明,初無一法之可得也。至矣妙矣,蔑以加矣。雖然,經旨宏深,非有識者為之開明,初機之士,何自而知?佛國師而下,頌而白此者凡十人,禪師蓋後出而益奇者也。或曰,以偈釋經,可乎?曰,如來說經,長行之後,必以偈重宣之。 善慧大士用偈釋《金剛經》,而後世箋經家多效之,何為而不可也。禪師名智順,字逆川,溫之瑞安人,鐵關樞公入室弟子也。出世溫之雅山,繼主福之東禪雪峰,今住持前刹雲。 ◇送和贊善北歸養母詩序 太原和君希文,呂忠肅公之高第弟子也。在勝國時,肄業成均,通《詩》之傳疏,積試八分,將與有祿食。俄丁外艱而去,養母太行山中,飲水著書以為樂。以翰林待制征,不起。已而中原板蕩,大臣名將爭辟以為屬,亦不起。會兵荒相仍,暴軍掠人以充糧,所向殆盡,唯希文堡障獲完。希文昆弟之孤女,十有六人,當艱難險阻之中,希文又能保全攜持,而卒歸於士族。故人見希文者,咸稱之為卓行雲。 入我國朝,大將軍徐魏公聞其名,薦而起之。希文即束裝就道,見上於治朝,與語甚悅,擢為刑部郎中。未幾,遷太子贊善大夫,日侍書東朝。間嘗陳其情素雲:「小臣有母,春秋之高至八十有四,無他兄弟以為養。臣行年亦且六十,雖有子僅四歲耳,烏鳥私情,其能自已乎?」言訖,潸然出涕。東朝以其言聞,上惻然憫之,即日遣北還。 夫君子之為學,劬簡編,憊精神,窮年矻矻,猶以為未足,豈務為嘩世取寵之具哉?亦曰學為忠與孝耳。然其道無二致,能忠於君,必能孝其親。希文以胄監之俊英,雖出而仕,而念母之切,惓惓不少忘,所以終遂歸養之志。希文亦知所以致此者乎?蓋生逢有道之朝,皇上執孝道以禦天下,故希文朝有請而夕戒塗也。希文之還,服五彩斕斑之衣,戲舞親側,升堂為壽,宜曰:此非兒所能,天子之恩也。耆壽之朋,簪纓之儔,聞希文之歸,必行斝授餼,委曲相問勞。又宜曰:此天子之恩,非某所能也。州裡從遊之彥,嘗受經希文者,必羅拜後先,問朝廷所以遣還之故。又宜曰:此非予所能,天子之恩也。希文果能之,則誠知歸美報上之義,而無愧於學詩者矣。 雖然,希文固卓行之士,其能全家以智,活鄉黨以仁,裁出處以義,固人之所難能。然希文不可以是而自足,尤當增益其所學。他時杖策重來,推內聖外王之道,以輔我國家,上躋唐虞三代之盛,使事功勒之鼎彝,名氏升于史冊,方無負忠肅公之教,不可徇一夫之私行而遽已也。傳曰「求忠臣者必于孝子之門」。予蓋于希文望之。 ◇故太和蕭府君墓表 大江之西,蕭為著姓,而居大和之後街者為尤盛。唐開元間,有從浙水東來為縣,遂家焉。譜圖闕逸,不知其名,而相傳且二十九世矣。自時厥後,擢進士第于奉常者,後先相望。宋氏南渡,有為國子祭酒諱某者,實生秘書監清伯。秘書生南甫,某年進士。進士生四子,長宗聖,次宗陽,皆以儒學入仕。宗聖則臨江府教授,宗陽則太和縣校官也。次宗孟,漕貢進士。次則宗元府君。然自秘書而下名皆忘,今以其字書。府君諱夢得,元齋其自號也。生四歲而孤,鞠于母夫人倪氏。年七歲,夫人使之從師,即知樂學。九歲善屬文,同肄業者皆畏而愛之。已而,與翰林待制楊君景行,師事鄉先生達觀楊氏,於是益潛心諸經,而于《易》學尤精。 至元庚寅,詔定江南版籍。適部使者李公行縣,李集多士於庭,試以經義,中者始得預士籍,蠲其科繇,府君遂升首選。時倪夫人已老,府君不復有出仕意。科目法行,雖舊日同門之友多躋綍仕,府君澹然若無營。或問之,則曰:「吾母日薄西山,吾尚欲遠遊乎?」郡二千石及縣大夫數欲剡薦之,皆不聽。尋與漕貢君於縣西二十裡創甘竹別業,奉夫人居焉。夫人性好施,遇內外族姻之急者,必思周之。府君家雖貧,能一如夫人之志。女弟及甥女未有所歸,府君備資裝配於名族,夫人悅而安之。及夫人病,府君不解衣者數月。死則廬墓左,三年然後返。遠近學者,慕府君文行,鹹願執經為弟子,學成而去。若同裡楊升雲,若永新吳從彥,若吉水周通,若嘉禾俞鎮,皆為名進士。其焰焰于北方者尤多,不能悉舉也。 府君雖不及仕,其仁民愛物之心,旦旦不忘。縣之賦役無藝,強有力者脫籍,而使窶夫弱子承焉。府君毅然曰:「是奚可哉!」乃走白上官,稽其物產而甲乙之,編為義役三年,人以為允。川梁有敝壞者,勉有力葺治之。鄉鄰有訟者及相鬥者,是非方糾紛,能以片言決之。不幸以至正甲午八月十一日卒于家,壽七十又七。以乙未十二月某日,葬於家東某山之原。娶丘氏,子男一人,飛。女一人,歸廬陵易子韶。孫男三人,曰執,曰安,曰鳳。執,鄉貢進士,今選為國子錄。孫女一人,同裡吳所與,其婿也。曾孫男四人,曰珠,曰韶,曰規,曰忠。府君所著書,有《易學旁通》若干卷,毀於兵,無複存者。府君之葬,周通集群行為狀,進士顏成子據之撰銘,納玄堂中,禮略備矣。執複來請曰:願有以表諸墓道。 嗚呼,爵位可致也,貨泉可有也,聲問可長也,唯世惇書詩,不可必也。蕭氏自祭酒士傳經於家,至於府君,尤能繼其志而不墜。其靜也于於,其動也徐徐,不炫鬻而進趨,每深藏而自腴。殘膏剩馥,沾丐於人者,亦足以獲多士之譽,斯不亦君子之儒也歟?是為表。 ◇題墨本黃庭經後 余嘗見黃素《黃庭》,上下織成玄闌,中用丹砂作界道,其絹精甚,細視之不見絲縷。相傳為王羲之書,蓋明州刺史李振景福中遺朱友文者。友文,梁太祖之子,後封博王。博王薨,竟屬陶穀家。尋為大師李諱所獲,複入宣和內府。宋籙既訖,流落人間。鮮于伯機以重資購得,用樓閣錦裝潢成軸,題其簽曰「琴心玉文」,趙子昂為之賦詩,定為上清真人楊、許所書,且稱其飄飄然有神仙之氣。而伯機亦自謂生平書法,得之於此為多。不知何時,又歸喬簣成、湯垕二氏。喬字仲山,湯字君載,最號藏書之家。今則又入中秘矣。予屢閱之,其字體絕與墨本不同,竟不能別其何者為真也,豈楊與許之跡,其實有異於羲之耶? 楊氏出示此卷,因備志於其後,庶幾同志之士有以訂正之。 ◇故薑府君墓碣銘(有序) 君諱澤,字潤甫,姓薑氏。其先居蘭溪之髦賢。祖某,父思齊,以資雄於鄉,環其居五裡所,凡山若田皆克有之。及君之生,其父已五十餘。越三年,父卒。又三年,母時氏亦卒。貪夫欺君之孤弱,挾黠隸為奸利,內蠱而外蝕之,併吞幾盡。君之女兄道真,時已歸金華楊某矣,間一歸視君,撫君頂泣曰:「薑氏之世不絕者,僅有此息爾。苟或凶豎欲去之以滅口,則宗祀必絕,為若敖氏之餒鬼矣。夫豈可哉?區區資產,有不足計也。」急挾之以歸,楊氏鞠育之如己子。 稍長,俾從鄉先生楊夢牛、王月溪、趙松坡、董覺齋遊。志慮淵沖,而識見迥拔,遂白于縣大夫,複其先塋若干所,田若干畝,雖僅存十一於千百,鄉之人士無不謂君為能者。已而,女兄命贅于同裡之王氏。君不忍釋之而去,遂舍于女兄西遍,挾王同居,事之如母與姑。每得嘉味,必先進,不進不敢先食。及生子若孫,歲時相率坐女兄中堂,羅拜於庭,不知者以為真其母姑也。君既受女兄卵翼之恩,所以思報之者無不備悉志慮。及女兄喪夫而無子,為立從子恢道為後,而躬扶持之,其門賴以不墜。雖楊氏之姻黨,無不以孝弟忠信淑導之。有悖戾者,懼之以法令,亦翕然聽從。君再從侄弘道,被偽造鈔者所誣。弘道初不識其人,千夫長帥州官逮系之,從者百餘人。君聞之大恐,走州中訴其故。官置弘道稠人中,命造鈔者執之,乃妄曳他男子以前,事遂釋。丁未歲侵,人相食。君往糴七閩。時流民所在成群,動以數百計,乘間鈔道,莫敢何問。君獨以計脫,卒致白粲來歸,六親賴之以濟。 君頗通刑名家書,于新令尤所練習。或有致訟者質之,君為言其利害,訟為衰止。君晚命仲子遷婺城中,往來嬉遊,以書史自娛,因以「盤隱」自號。一旦有疾,度不能以生,因泣謂二子曰:「吾非女兄,不克至於是。誓將奉窀穸之事,庶幾少盡心焉,奈何今且先之!爾等他日,當有以慊吾志。」遂冥,時至正壬午十月三日也,壽六十又一。是年十一月十二日,葬於西山先塋之側。配王氏,後二十三年卒,遂合葬焉。二子,曰明道,曰懋。孫五人,曰焴,曰蔭,曰溥,曰繼,曰善。焴能積學為名儒,以薦者為婺州路儒學錄,尋舉進士,擢永平延安丞。孫女二人,長適默成先生七世孫潘思明,次適陳仁。曾孫三人,曰麟,曰堪,曰增。 嗚呼,金華為文獻之邦,氣習之所移,風聲之所被,往往人多士君子之行。有如君者,不幸遭門衰祚薄之餘,乃能聳然自異,不踣其家,複樂導人以為善,而攄急報恩之志,尤寤寐不忘。夫豈無其故哉!傳曰,「大河東流,九裡餘潤」。此蓋從古而然也。濂不敏,幸與焴同出於聞人先生之門,墓文之屬,有弗得辭其責。第深愧者,文彩衰弱,不足以昭幽廓潛,然亦自謂據事直書,而無所憾也。銘曰: 孰畀之隆,而閼於逢,其非天邪!一發之存,卒續厥門,其非天邪!無德弗酬,得與善為逑,其非天邪!發跡詩書,有孫為儒,其非天邪!生遂死安,松阡鬱蟠,其非天邪!卓哉善人,延裕於後昆,其非天邪! ◇跋金剛經篆書後 是經功德,如妙高山,縱橫上下,難以數量。山雖難量,終有盡時。喻如虛空,庶幾無盡。濂以古篆,寫成卷軸,隨寫隨空,不見有跡。光明熾然,遍覆大千。是用持寄,穆庵禪師。禪師所具,禪師所言,禪師所履,與此般若,非同非別。同別兩置,現前見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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