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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第三十九 章奏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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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免裁減國用劄子 〔七月三日上殿,次日收還差敕,只令三司差官官勾。〕 臣近曾乞別選差官裁減國用,奉聖旨不許辭免。臣以非材,叨忝美職,月受厚俸,常自愧恐,無有報稱。若果能有益於國,臣何敢辭?竊惟方今國用所以不足者,在於用度太奢,賞賜不節,宗室繁多,官職冗濫,軍旅不精。此五者,必須陛下與兩府大臣及三司官吏深思其患,力救其弊,積以歲月,庶幾有効,固非愚臣一朝一夕所能裁減也。若但欲知慶曆二年裁減國用制度,比見今支費不同數目,只下三司,令供析聞奏,立可盡見。臣愚以為不必更差官置局,專領此事。況臣所修《資治通鑒》,委實文字浩大,朝夕少暇,難以更兼錢谷差遣。取進止。 ▼請不受尊號劄子 臣今月十七日,准內降曾公亮等上尊號第三表,檢會舊例,合降不允批答,已具牓子審取聖旨去訖。臣竊惟上尊號之禮,非先王令典,起于唐武后、中宗之世,遂為故事,因循至今。伏見太祖開寶九年,群臣上尊號,有「一統太平」字,太祖以燕晉未平,卻而不受。以是見聖人之志,苟無其實,終不肯有其名也。太宗端拱二年,詔自前所加尊號,盡從省去,且曰:「以理言之,皇帝二字亦未可兼稱。朕欲稱王,伹不可與諸子同耳。」群臣懇請,乃受「法天崇道」四字而已,其後終身遂不復增益。先帝治平二年,辭尊號不受,天下莫不稱頌聖德。不幸次年有謟諛之臣建言「國家與契丹常有往來書,彼有尊號而中國獨無,足為深恥。」於是群臣複以非時上尊號,論者甚為朝廷惜之。 昔漢文帝遺單于書以尺一牘,單于答以尺二寸牘,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未聞文帝複為勝大之名以加之也。學者至今稱文帝謙德之美,未嘗以為可恥也。此乃不識大體之言,誠不足信耳。今群臣以故事上尊號,臣愚以為陛下聰明睿智,雖宜享有鴻名,然踐祚未久,又在亮陰之中,考之事體,似未宜受。陛下誠能斷以聖意,推而不居,既不允所請,仍令更不得上表,則頌歎之聲,將洋溢四海。此所謂「一謙四益,後其身而身先」,可以舍虛名而得實譽者也。伏望陛下更加詳擇。取進止。 手詔 覽卿來奏,深諒忠誠。朕方以頻日淫雨,甲申地震,天威彰著,日虞傾禍,實憂被此鴻名,有慚面目。況在亮陰,亦難當是盛典,誠如卿言。今已批降指揮,可善為答辭,使中外知朕至誠,實乃內顧慚懼,非是欺眾以邀虛名。 批答 省表具之。朕荷祖宗之休,撫有四海,永惟燭理之不明,舉措之不中,元元困窮,未獲厥所,夙夜悼懼,如涉春冰。屬以美報之禮,不敢墮曠,故欲躬執犧牲,祗見上帝,固非昭告成功,自營福祿也。群公卿士,猥見褒譽,欲歸以溢美,增其徽稱,抗章勤請,至於再三。朕乏馨香之德,不能媚於神祇,乃甲申地震,淫雨為災。天威彰著,日虞罪悔,尚何盛烈之可述,鴻名之敢當?心焉愧惕,流汗沾足。況尚在諒闇,哀素未忘,何宜此時,亟舉盛典?若斯之議,非所敢聞,宜體予至誠,勿複為奏。所請宜不允,仍斷來請。 ▼乞聽宰臣等辭免郊賜劄子 臣伏睹宰臣曾公亮等奏,以河朔菑泠,調用繁冗,欲望將來大禮畢,兩府臣僚更不賜銀絹。奉聖旨,送學士院取旨。議者或以為兩府所賜無多,納之不足以富國,而于待遇大臣禮太薄,頗為傷體。臣愚竊以為不然。古者塚宰製國用,視年之豐耗,量入以為出,固不可於饑饉之時,守豐登之法也。是故歲凶年穀不登,君膳不祭肺,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明君臣上下皆當深自貶損,以救民急也。臣竊惟國家帑藏素已空虛,重以今歲河北之地,災害特甚。向者慶曆之末,河決商胡,民田雖傷,官倉無損,而河比父子相食,餓殍蔽野。今河決之外,加以地震,官府民居,蕩為糞壤,繼以霖雨,倉粟腐朽,軍食且乏,何暇及民?冬春之交,民必大困,甚于慶曆之時,國家豈可坐而視之,不加賑救乎? 況複城櫓須修,河防應塞,百役並興,所費不貲。當此之際,朝廷上下,安得不同心協力,痛加裁損,以徇一方之急?凡宣佈惠澤,則宜以在下為先;撙節用度,則宜以在上為始。今欲裁損諸費,不先於貴者、近者,則疏遠之人,安肯甘心而無怨乎?必若為臣有大勳於天下,雖錫之山川、土田、附庸,何為不可?若止因郊禮陪位,而受數百萬之賞,臣竊有所不安矣。臣前所謂賞賜無節者,此亦其一也。雖臣下不辭,猶應裁減,況其自辭,裁之何損乎?儻若伹務因循,姑息度日,欲裁損乘輿供奉之物,則曰減於制度,太為削弱,非所以華國;欲裁損大臣無功之賞,則曰所減無多,虧傷大體,非所以養賢;欲裁損群下浮冗之費,則曰人情不悅,恐致生事,非所以安眾。如此,則是國用永無可省之日,下民永無蘇息之期,必至於涸竭窮極然後止也。 且君子之所尚者義也,小人之所徇者利也。為國者當以義褒君子,利悅小人。今大臣以災害之故,辭錫賚以佐百姓之急,義之可褒者也。陛下從而聽之,乃所以為厚,非所以為薄也。雖然,兩制銀絹止于二萬匹兩,未足以救今日之災。又國家舊制,每遇郊禋,大賚四海,下逮行伍,無不沾洽,不可于公卿大夫全無賜予。臣愚以為文臣自大兩省以上,武臣及宗室自正任刺史以上,內臣自押班以上,將來大禮畢,所賜並宜減半,俟他年豐稔,自依舊制。其文武朝臣以下,一更不減,以為酌中。臣亦知此物未能富國,誠冀國家因此漸思減其餘浮費,自今日為始耳。臣素愚戇,識慮膚淺,所言者皆目前之實狀,非奇偉之高論也。伏望陛下更賜裁察,若果有可取,乞斷自聖旨,勿為眾言所移,則天下幸甚。取進止。 ▼舉諫官狀 臣今日面奉聖旨,令臣採訪可為諫官者,密具姓名聞奏。臣辭不獲命,退而惶恐,默自思忖,凡擇言事官,當以三事為先:第一不愛富貴,次則重階名節,次則曉知治體。具此三者,誠亦難材。臣愚何足以識別賢能?竊謂已試之人,差為可信。伏見三司鹽鐵副使呂誨,累居言職,不畏強禦,再經謫降,執節不回。侍御史呂景,外貌和厚,內守堅正,見得知恥,臨義不疑。於臣所知之中,此兩人似堪其選。更乞陛下博訪眾臣,裁以聖意。取進止。 ▼八月十一日邇英對問河北災變 八月十一日,邇英進讀已,召對,問以河北災變何以救之?光對以:「河北大水,倉廩漂沒,所難得者,莫先於食。朝廷若降金帛,令配賣於民以糴穀,則重增煩擾。且禾稼蕩盡,擢之亦無所得。故饑饉之歲,金帛無所用,惟食不可一日無耳。」上曰:「已令漕五十萬石以賑之,可足乎?」對曰:「臣聞瀛州所損自百五十萬石,所漕者裁能補瀛州三分之一耳。」上曰:「然則奈何?」對曰:「臣聞河北東、西路水所不及州縣頗稔,可糴。又汴流未絕,宜多漕江、淮之穀以濟之。」上又問:「諫官難得人,誰可者?」對曰:「臣賤官,何敢薦人?」上固問之,對曰:「臣倉猝不能記,容臣退而密奏。」上因論治道,言:「州縣長吏多不得人,政府不能精擇。」對曰:「人不易知,天下三百餘州,責其精擇誠難,伹能擇十八路監司,使之擇所部知州而進退之,知州擇所部知縣而進退之,得人多矣。今之提轉,古方伯、州牧之任,系一路休戚,當慎擇天下賢才,不可伹取資敘及酬獎為之也。」 上又問:「兩府辭郊賚劄子何不呈?」對以「同僚有假故。」上問:「茲事何如?」對曰:「臣已有奏狀,臣所見上如此,更乞博訪近臣,裁以聖意。」上曰:「誰不同?」對曰:「獨臣有此愚見,他人皆不以為然。」上曰:「朕意亦與卿同,聽其辭賞,乃所以成其美,非薄之也。然減半無益,大臣懇辭,不若盡聽之。」對曰:「今郊賚下至卒伍皆有之,而公卿更無,恐於體未順。」上曰:「已有帶馬矣。」對曰:「求盡納者,人臣之志;賜其半者,人主之恩也。」後數日,光與禹玉、介甫同進呈郊賚劄子於延和殿,光言:「方今國用不足,災害薦臻,節省冗費,當自貴近為始,宜聽兩府辭賞為便。」介甫曰:「國家富有四海,大臣郊賚所費無幾,而惜不之與,未足富國,徒傷大體。昔常袞辭賜饌,時議以為袞自知不能,當辭祿。今兩府辭郊賚,正與此同耳。且國用不足,非方今之急務也。」 光曰:「常袞辭祿,猶知廉恥,與夫固位且貪祿者,不猶愈乎?國家自真廟之末,用度不足,近歲尤甚,何得言非急務邪?」介甫曰:「國用不足,由未得善理財之人故也。」光曰:「善理財之人,不過頭會箕斂以盡民財,如此則百姓困窮,流離為盜,豈國家之利邪?」介甫曰:「此非善理財者也。善理財者,民不加賦而國用饒。」光曰:「此乃桑羊欺漢武帝之言,司馬遷書之,以譏武帝之不明耳。天地所生貨財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間,則在公家。桑羊能致國用之饒,不取於民,將焉取之?果如所言,武帝末年,安得群盜蜂起,遣繡衣使者逐捕之乎?非民疲極而為盜邪?此言豈可據以為實?」介甫曰:「太祖時,趙普等為相,賞賚或以萬數。今郊賚匹兩不過三千,豈足為多?」 光曰:「普等運籌幃握,平定諸國,賞以萬數,不亦宜乎?今兩府助祭,不過奏中嚴外,辦沃盥,奉帨巾,有何功勤而得比普等乎?」與介甫爭論久之。禹王曰:「司馬光言省費自貴近始,光言是也。王安石言所費不多,恐傷國體,安石言亦是也。惟陛下裁之。」上曰:「朕亦與司馬光同,今且以不允答之可也。」是日,適會介甫當制,遂以上前所言意草批答,引常袞事以責兩府,兩府亦不復辭。明日,邇英講讀罷,上獨留介甫與語,兩府不敢先出以俟之,至晡後乃出。不數日,參知政事。 ▼議學校貢舉狀 臣准禦史台牒,准敕節文,天下學校貢舉之法,宜令兩府、兩省、待制以上,禦史台、三司、三館臣僚,各限一月具議狀聞奏者。臣聞《詩》云:「無競惟人,四方其訓之。」言君欲立強於天下者,無如得人。得人而任之以事,則四方斯順之矣。臣竊惟取士之弊,自古始以來,未有若近世之甚者也。何以言之?自三代以前,其取士無不以德為本,而未嘗專貴文辭也。漢氏始置茂才、孝廉等科,皆命公卿大夫、州郡舉有經術德行者,策試以治道,然後官之,故其風俗敦尚名節。降及末世,雖政襄於上,而俗清於下,由取士之術素加獎勵故也。 魏、晉以降,貴通才而賤守節,習尚浮華,舊俗益敗。然所舉秀、孝,猶以經術取之,州郡皆置中正,以品其才行,一言一動之失,或終身為累,士猶兢兢不敢自放。隋始置進士,唐益以明經等科,而秀、孝遂絕,止有進士、明經二科,皆自投牒求試,不復使人察舉矣。進士初但試策,及長安、神龍之際,加試詩賦。於是進士專尚屬辭,不本經術;而明經止於誦《書》,不識義理,至於德行,則不復誰何矣。自是以來,儒雅之風,日益頹壞。為士者狂躁險薄,無所不為,積日既久,不勝其弊,於是又設封彌、謄錄之法,蓋朝廷苦其難制,而有司急於自營也。 夫欲搜羅海內之賢俊,而掩其姓名以考之,雖有顏、閔之德,苟不能為賦、詩、論、策,則不免於遭擯棄,為窮人;雖有蹠、蹻之行,苟善為賦、詩、論、策,則則不害于取高第,為美官。臣故曰「取士之弊,自古始以來,未有若近世之甚者」,非虛言也。今幸遇陛下聖明,心知貢舉之極弊,慨然發憤,深詔群臣,使得慱議利病,更立新規,是千載一時也。議者或曰:「古人鄉舉裡選,今欲知士之德行,宜委知州、知縣者采察其實,保而薦之。」臣獨以為不然。古者分地建國,自卿大夫士,皆以其國人為之,猶患處士之德行不可得而詳也,故又擇其鄉之賢者,使為閭胥比長,自幼及長,朝夕察其所為,然後士之德行美惡莫得而隱也。今夫知州、知縣,雜四海九州之人,遠者三歲而更,近者數月而更。或初到官即遇科場,遽責之,知所部士人德行,誠亦難矣。 又應開封府舉者,常不減數千人,而開封府獄訟之繁,知府者自旦至暮,耳不暇聽,目不暇視,又有餘裕,可使之察數千人之德行乎?議者又曰:「宜去封彌、謄錄,委有司考其文辭,參以行實而取之。」臣獨以為不然。夫士之德行,知州縣者尚不能知,而有司居京師,一旦集天下之士,獨以何術知之?其術不過以眾人之毀譽決之。孔子曰:「眾好之,必察焉;眾惡之,必察焉。」夫眾人之毀譽,庸詎足以盡其實乎?必如是行之,臣見其愛憎互起,毀譽交作,請托公行,賄賂上流,謗讟並興,獄訟不息,將紛然殽亂,朝廷必厭苦之,而複用封彌、謄錄矣。夫封彌、謄錄,固為此數者而設之也,譬猶築防以鄣洚水也。今不絕其源,而徒去其防,則橫流之患愈不可救矣。臣雖至愚,平生固嘗竭其思慮,欲以少救其弊,今敢試陳二策,乞陛下俯加裁擇。 臣聞上之所為,下之所歸也。國家從來以詩、賦、論、策取人,不問德行,故士之求仕進者,日夜孜孜,專以習賦、詩、論、策為事,惟恐不能勝人。父教其子,兄勉其弟,不是過也。今若更以德行取人,則士之力于德行,亦猶是也。誠風化清濁之原,歷代訛繆而不寤,必待聖朝然後正之者也。夫德行修之于心,藏之於身,雖家人有所不知,況於卿党,況於州縣,況於朝廷,將何從知之?故必待明哲公正之臣知而舉之,然後四海之士,皆可得而官使也。然舉薦之法既行,則干求屬請,誠所不能無也。要在所舉非其人者,國家以嚴法繩之,勿加恩貸,則苟且徇私之人,皆知懼矣。且國家既以德行取士,則彼貪猾輕躁之人,依附權要,枉道求進者,皆為清議所貶,見棄于時,雖有舉者,必不多矣。 臣愚欲乞今後應系舉人,令升朝官以上歲舉一人,提點刑獄以上差遣者歲舉二人,諫議大夫或待制以上歲舉三人。不以所部非所部、鄉里非鄉里,除自己親戚及曾犯真刑或私罪情理重,曾經罰贖及不孝不友、盜竊淫亂,明有跡狀者不得舉外,其餘皆得舉之。仍於舉狀內明言臣今保舉某州某科某人有學術節行,乞賜召試。若舉狀既上之後,卻有前後諸般違礙事發,其舉主並依律文貢舉。非其人,分故失,從公私罪定斷。受贓而舉者,以枉法論。其舉狀逐時送下禮部貢院置簿記錄。若應舉人而不舉者,歲終委貢院勘會姓名聞奏。乞嚴加朝典,每遇三年一開貢舉,委貢院截自詔下之日勘會,選擇舉主最多者,從上取之。〔舉主數同,則以舉狀到省日月先後為次。其舉主曾有贓罪及見停閑身亡,或在合參人數外者,並不准。〕倍于每次科場南省奏名人數,具姓名聞奏,乞下本貫發遺赴闕。其本貫更不考試,即具申狀解送赴貢院,仍出公憑給付遂人,令赴貢院照會,限十一月內取齊,十二月內引見,正月內委貢院考試。〔其試官或朝廷臨時添差。〕 進士試經義策三道,子史策三道,時務策三道,更不試賦詩及論。明經及九經等諸科,試本經及《論語》《孝經》大義共四十道,明經加試時務策三道,其帖經墨義一切皆不試。對策反大義,但取義理優長,不取文辭華巧。唯所對經史乖僻,時務疏闊者,即行黜落。其奏名人數,並依科埸舊制。〔若合格者少,不滿舊數,亦聽。〕 至禦試時,進士、明經各試時務策一道,《九經》等諸科試本經大義十道。所有名字高下,並只以舉主多者為上;舉主數同,則以舉狀到省月日先後為次。其舉人所納家狀,及授官後吏部所給告身,並須開坐元初舉主人數姓名。若及第後犯私罪情理重及贓罪,其舉主並減一等坐之,未及第者減三等,皆不以去官及赦原。如此,則群臣不敢挾私妄舉,士人皆崇尚經術,重惜操履,風俗丕變矣。朝廷若不能行此保舉之法,其次莫若修學校之法以取之。 臣伏見自慶曆以來,天下諸州雖皆立學校,大抵多取丁憂及停閑官員以為師長,籍其供給,以展私惠。聚在事官員及井市豪民子弟十數人,遊戲其間,坐耗糧食,未嘗講習,修謹之士,多恥而不入。間有二千石自謂能興學者,不過盛修室屋,增置莊產,廣積糧儲,多聚生徒,以邀虛名。師長之人自謂能立教者,不過謹其岀入,節其遊戲,教以鈔節經史,剽竊時文,以夜繼晝,習賦、詩、論、策,以取科名而已。此豈先王立學之意邪?于以修明聖道,長育人材,化民成俗,固已疏矣。臣欲乞自今天下州學,只許置教授一人,委本州長吏於本處命官中選擇無過犯、有節行、能講說、為眾所服者,舉奏補充。若本州無人,則奏乞下銓司選差,委銓司於見在銓選人內,揀選進士、明經、諸科出身人,歷任無贓私罪、能講說經書者,奏補充逐州教授。〔仍令國子監試講說經書。〕 應舉人初入學者,並為外舍生。唯赴聽講及公試外,不得於學中宿食。其教授每日講書畢,取在學諸生姓名,書於籖上,雜置筩中,抽取三人,問以聽過、書中疑議三條,使對眾解說。通者置簿記錄,粗者不問,不者有罰。每月中兩次公試,各試所習舉業,委教授考校,定優劣等第,具姓名出牓示訖,亦置簿記錄。其有過犯者,小過則罰錢,中過則降,〔謂自內舍高等降為中等,中等降為初等,初等降為外舍生。外舍生無等可降者,勒出學。〕大過則斥出學,亦置簿記錄。每遇春秋釋奠畢,委教授選擇外舍生到學及半年以上,自前次釋奠以來,說書多通,公試多在優等。〔姓名近上,即為優等。〕 過犯,情輕數少,即升入內舍為初等生,始聽於學中宿食。又選擇初等生升為中等生,中等生升為高等生,皆如外舍生之法。其有二人已上比較難決者,即特令說書及試所葉以決,皆須具狀申本州,委知州、通判更加審覆,委得公當,然後給牒補之。如後來有過降等者,其牒即行抽取毀抹。其教授選擇糾舉、升降等第,若有不公,委知州、通判覺察,取勘聞奏,乞行沖替。其開封府舉人,舊無府學,並令寓教於國子監。其國子監舉人,須實是品官子弟,方得依條入學。其教試選升之法,並與外州同。以直講比教授,判監、同判監比知州、通判。凡國子監、開封府及諸州軍內舍高等生額,並用本處解額之半。〔解額有奇數者,入高等生額。假若解額三人,則以二人為高等生額。〕 其中等倍高等,初等倍中等。若人數未足,則闕之,不得溢額補人。若遇詔下開貢舉,委本處判監、同判監、知州、通判,截自其曰勘會高等生補及半年以上者,具姓名結罪保明聞奏,〔開封府人只委判監、同判監保明。〕仍給公憑,許令免解,直就省試。其高等生占不盡解額,方許本處其餘舉人取解。其中等、初等生,于取解時仍別立號,常比其餘舉人多取分數。所有高等生至省試時亦別立號,每七人中取一人奏名。如此,則舉人亦稍向經術,敦行誼矣。 夫經術深淺,非程試所能知;行誼美惡,非朝夕所能察。今使之處於學校,經二三年,累經選擇,升至高等,又占解額,妨眾人進取之路。若其行誼小有過差,必不為眾人所容矣。由此觀之,其高等生,經術則講說常通,文藝則屢入優等,過犯則全然輕少,行誼則為眾所服。比之糊名、謄錄,考其一日所試賦、詩、論、策,偶有所長而取之者,相去遠矣。況近年舉人,或一無行能,橫遇恩澤,幸得免解者,不可勝數。今高等生行能如此,裁免一解,豈足惜哉!此學校之法也。若朝廷又不能如此,只於舊條之中毛舉數事,微有更張,則於取士之道並無所益,徒更煩苛,不若悉循舊貫之為愈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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