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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五十八 書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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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檢討啟 仰戴寵靈,俯循涯分,任非才稱,憂與愧並。竊以帝王垂憲於典墳,文武布政于方冊,參天球赤刀之寶,閟石室金匱之嚴。豈繄記述之良,抑亦討論之美。自微貫穿前載,浹洽舊聞,稽古侔倚相之才,敘事識子長之體,則何以懋明得失,考合異同,訪逸事於名山,求緒言於故老,使聖哲丕績,蔽天壤而亡窮;俊乂隆名,炳丹青而不朽?原立官之甚重,宜擇士以恪居。豈容冒塵,坐致隳曠? 如光者,行能褊淺,器質迂疏。徒以儒術承家,蚤用門資署吏。甫任典謁,已辱聞詩。愚者常專,雖慕攻堅之業;勤而無獲,正如毀瓦之為。猥玷士科,始陪賓幕。漆雕之道未信,尹何之傷實多。旋屬家艱,零丁苫凷。比還官次,汩沒道途。辭鋒頓而不修,學殖落而亡幾。分從塵役,絕覬榮階。俄承乏于瞽宗,遂參華於天祿。慶霄清晏,蓬渚邃嚴。縑素牣盈,率多未見;英豪坌集,叨與並遊。顧瑣陋之無庸,每怔忪而自失。所虞揚汰,敢冀甄收。何期佑弼之司,誤辱褒稱之奏。俾登史觀,贊治信書。緝記言記動之殊,辨所見所聞之實,詳明其故,紬繹厥文。竊惟累洽之辰,方詠眾賢之富。弗圖嘉命,遽及窳才。靖究所來,孰雲無自?此蓋伏遇某官奨延後進,汲引下僚,采其毫髮之長,振以齒牙之論。使不售之馬,立享千金之酬;無用之材,或充萬乘之器。敢不劬勞從事,恪慎處躬,冀少答于生成,庶無慚於知遇。 ▼謝校勘啟 伏以聖哲之道,悉載於《書》,《書》之散訛,道亦鬱滯。是以國家開圖籍之府,設校讎之官,必求秀偉絕特之人,使之執事,誠以道為重也。光天與之分,甚顓且愚,徒以世家相承,習尚儒素,故自免去繈褓,初知語言,父兄提攜,授以經籍。是以不執餘技,而逢衣自名。曾未能游聖人之藩籬,嚌六藝之糟粕。遽用門蔭,列于王官,始就鄉舉,徑叨上第。常竊自恨,道未至而受祿,學未優而治民,雖偷獲于一時,終不足為成人也。已而天降之禍,服衰五年,指景數刻,幾無生望。洎免喪為吏,從事藩方,則牒訴文移,所居委塞。 是以舊學益廢,剪為荊榛,私心悵然,每用歎邑。不自意得承乏東序,息肩簿領,乃始修礪錢鏄,誅治荒穢,庶幾勉狥宿昔之志。雖失之春芸,猶得之秋獲,足為愈焉。敢謂朝之輔臣,不察駑朽,遽列其名,薦之法座。上方倚信大臣,議無不用,遂發中詔,引登書府,使之款朱闕,蹈紫台,倏去蓬蒿,頡頏霄漢。榮耀過分,不寒而慄。夙夜循念,罔知所來。此蓋伏遇某官內竭忠力,以勤王家;外隆寬裕,以延士類。各適其器,不遺眾才。顧盼所加,人增大呂之重;議論所與,世劇袞章之榮。俾茲妄庸,濫獲甄采。敢不益自勤敕,無違率履,勉服故業,期於有成。庶幾不辱寵靈,無負知鑒。 ▼又謝龐參政啟 伏以朋友道缺,為日久矣。陵夷至於近世,益以衰薄。甚者旦為好言,暮而反之。況於存沒之異,貴賤之絕,苟能言其姓名,識其遊處,斯可頌矣。矧又收撫其孤,誘掖成就,使之自邜而翼,去幽而光,天下幾何人哉?光質性愚陋,動無可稱。學古著文,皆不逮眾。徒以先人疇昔嘗托僚寀,獲友高明,道同志合,出處如一。分義之美,近古所希。光以童子,獲執幾杖,侍見於前。執事撫髫誨導,俾之就學。以至冒竊科級,叨塵祿位,始終之賜,皆有自焉。及夫上天降災,禍罰崇大,屏伏田裡,號咷待盡。執事賜書吊撫,俾能自存。又撰著遺烈,表之楸柏,使其後祀,焜耀無窮。凡茲大恩,固已無量矣。而又以光樸懦自守,謂其寡過,每賜祓飾,多踰其實。光或聞之,流汗被顙,常懼不能堪副,以累知言。暨衰麻外除,複從吏役。執事以文武才實,入贊樞極,薦士之奏,首列光名。事雖報聞,勤惻愈甚。 間二歲,進參大政,則又複前奏,出之扆前。上方推信大臣,議無不用,亟命近署,試其所能。藝術素疏,果暴媸鄙。方自踧踖,以須譴絀,不意天恩曲成,引內袐府,遽使頡頏禁闥,依光紫霄,校讎群書,參奉遊豫,豈光空薄,所能堪稱?承命震駭,征營失據,靜自循度,罔知所來。此非先人之餘休被及後昆,執事之敦篤不遺故舊,糠粃小生,何階自致?衘恩念親,涕洟橫集。夫以執事之忠亮純明,豈其私一不肖之人,使污蔑文館,羞士大夫?蓋將驅一世之人,使偷者日醇,薄者日敦。誠有以贊天子之大化,非獨苟然而已。乃知大君子之舉事,用志遠矣。光敢不夙夜刻勵,寤寐訓辭,進益所長,攻去所短,冀不忝前人之教誨,羞知已之稱論,以負明詔之收擢而已。過此以往,不知所為。 ▼上宋侍讀書 昔燕王有馬千里,而天下無敢獻馬于燕者,為其皆不能及廄中之良也。趙王有璧徑尺,而天下無敢賈玉于趙者,為其皆不能及櫝中之美也。彼以物求售者誠然,以道求售者則異矣。請以周公言之。夫周公之德美才智,天下固無庶幾望其藩籬者。然周公沐則捉發,飱則吐哺,汲汲焉走迎天下之士,惟恐一人伏於蓬蓽之下者。是以鐘石筦弦之音,歌舞其德,於今未衰。向者儻以已之才德,求諸他人,則外踰四海,舟車所極,終無一人可收采者,又安有曄曄光美,施於千載邪?降及後世,賢公卿大夫,未有不祖述此道而能具美者也。 伏惟執事體純明以立質,積學問以廣德,自結聖主,優遊禁闥,四表仰聲而響集,群士希光而景附。眄睞所被,溫于春陽;咳唾所沾,重於珪璧。誠薦紳之表的,後進之衡鑒也。光才朽行僻,學疏文陋,群居士林,無與比數。而不自屏絀,妄以技進於左右,是由獻馬于燕,賈玉于趙也。執事儻以二國之意遇之,則光宜驅呵擯逐,不得少留于門下矣。以周公之道按之,則光必得從七十子之後而俟見焉。竊以為古者見於公卿大夫必有贄,今其禮亡久矣,士非文無用為贄者。是敢不自隱其嗤鄙,雜錄舊所為文凡五卷,執之立於屏外,以俟進退之命焉。 ▼與薛子立秀才書 光頓首。前日承不賜棄外,辱以所為文示之,使得竊觀。甫盡數篇,不覺喟然置之而歎。噫!士之讀書者,豈專為祿利而已哉?求得位而行其道,以利斯民也。國家所以求士者,豈徒用印綬粟帛富寵其人哉?亦欲得其道以利民也。故上之所以求下,下之所以求上,皆非顧其私,主於民而已矣。近世為士者,頗謬于古,往往以讀書為資身之貨耳,彼又惡知所謂利民者邪? 觀足下之文,上以薦之於宰輔,下以貽之令長。求盜之吏,未嘗不以民為先,皆閭裡素所疾苦而上不獲知者,深切著白。使其人果舉而行之,則足下雖未得位,而澤固施於民矣。且夫身為布衣,已能孳孳念民若此,況得位邪?光竊有以知異日卓然為名臣,使所至之方蒙被其福者,非足下而誰?此真古人之志也。朝廷得之,亦異於劗刻經史、潤飾文采以自售,施之於政而不達者矣。光是用矍然喜於今之世而複見古之士,且竦首傾耳,以俟朝廷之得人而賀之也。文編不敢久留,謹奉而歸之。 ▼上龐樞密論貝州事宜書 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國有大事,廟堂之上,謀議素熟,方略已定,而複以疏賤之人、狂愚之議,幹與其間,辠之大者也。然光聞之,受恩而不知報者,犬彘也。光雖不才,獨忍為犬彘之行,忘盛德而無所禆益哉?是以夙夜思之,苟有以報萬分者,雖蹈入大辠,不敢愛也。竊聞貝州軍士,恩過而驕,厭其久生,自求速死,雖狂戇妄為,勢無所至,蚤晩之間,終就屠滅。若兵久不決,難久不解,萬一城中之寇未即伏誅,而他變旁起,不逞之人,同惡相濟,乘釁而動,則為朝廷之憂,方此始耳。此不得不為之過慮也。 雖國家恩德在民,淪於骨髄,根深柢固,萬無所慮。然王者舉事,固當計萬全之勢,然後行之者也。不則狂賊自知辠惡無狀,降首亡由,獨守窮城,勢不支久,則擁其徒眾,盜取庫兵,收載寶賄,豨突而出,建旗鳴鼓,攻剽城邑。以數千之盜,散之趙魏之郊,東連青徐,亦足以為齊民之患,未可以旬月擒也。以光之愚,竊謂城中之眾,未必皆有怨叛之志。其造計首惡者,不過數人,自余皆迫於凶威,不得已而從之者也。其望大軍之至,赦令之降,若墜塗炭者之待救,紡於樹者之求解也。 朝廷誠以此時發近郡之兵,塹環其郛,勿攻勿戰,使不得出,而又陰以重賞募人入城,焚其積聚,壞其所恃,使逃無所出,守無所資。然後命重臣素仁厚為士卒所信愛者,奉明詔以臨之。諭以脅從之人,有能捕斬首惡,若唱先出降者,待以不次之賞;其始雖與謀而能翻然悔過從善者,亦除其辠,待以不死。或為惡不變,敢拒官軍者,戮及妻子,無有所赦。如是,不過旬月,逆卒之首,必函致于闕下矣。此乃坐支解狂賊之術也。 往年保州之役,威罰實行。今為惡者必誑誘其徒曰:「汝罪已大,出城必誅。」保州近事,足以為戒。自非賞至厚,信至明,則不足以破散其謀。宜得先降者厚賞賜之,超資越序,拜以官爵,錦衣駿馬,狥於城下,使足歆慕,以焜耀其餘。彼雖甚愚,國家昭昭然設貴爵重賞於前,峻刑嚴誅於後,示以大信,皦如日月,安有不動心者哉? 《書》曰:「除惡務本。」《周頌》曰:「鋪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明聖王之誅,不在快志多殺,要欲布陳條理,期於安定而已。今誠貰其脅從之辜,開以自新之塗,縱未即日殄滅,使其內自相猜,肘腋之變,紛紛數起,支節散落,腹心潰敗,則渠魁之首可指日而烹也。然後分別白黑,表章善惡,取倡為亂者種族誅之,餘皆勿問,亦足以立威而示懷矣。討不失辠,賞不失功,士卒無傷,甲兵不頓,財谷不費,盜賊不滋,竊以為最策之得者也。或者必欲以兵力取之,賊憑堅城,執利兵,據倉庫,比其授首,則河朔之力固已困矣,況加以不虞之變哉! 夫炎炎不絕,焰焰奈何,當事之微,治之易耳。時至不為,禍如發機。今狂賊日夜煦嫗其黨,出庫物奪民財以啖之,又恐喝以國家之威刑,沮抑其向善之意,不乘其眾心危疑未定之際,壞敗其謀已而日浸久,辠浸深,朝廷無寬貸之令,凶黨有慘毒之威,朝薫暮蒸,眾志已固,然後圖之,則招之不來,攻之不克,用力百倍而功不可必也。故不愛官爵金帛之重賞以壞其黨,今其時也,過是無益矣。朝廷之議高深幽密,今日處置為攻為戰,為赦為誅,非草茅之所能知也。萬一議者有欲用兵碎而不以計破者,此乃愚誠區區願陳所見者也。《詩》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 夫以周公之才,於天下事宜無所不知,而日孜孜禮白屋之士,求善言,詢政治者,誠欲盡眾人之思慮也。執事為天子腹心之臣,典樞機之任,凡百籌畫得失之數,必已決於胸中矣。而光不識分限,複妄有雲者,誠貪於報恩,而忘其愚僣之辠也。伏計執事法周公之道,亦不厭《芻蕘》之言,以博觀焉。 ▼回狀元第二第三先輩書 伏蒙某官不以光之愚庸散賤,親枉車騎,辱臨其門,前之以啟,以將盛意,恐悚愧懅,於茲未怠。竊以取士之詳,進賢之速,視古以來,宜無若今者。今夫天下之士舉於其州,用不能而退者十常七八,然後升之禮部,禮部又如之,然後升之天子之庭,天子臨軒親覆之,又有退者,然後解其布衣而祿之。如此,可不謂之取士之詳歟?然其以魁傑秀異在殊級者,其視朝廷美官,若寓物禇中,不十年必取之,大抵皆至公卿。如此,可不謂之進賢之速歟?取如是詳,而能獨為群士之先,則其才可知已;進如是速,而能不自隆貴以禮於愚庸散賤之人,則其德可知已。才與德二者,議士之所先也,而皆有以過絕於人。光是用不敢私賀於左右,而賀于朝廷,賀於眾庶,知其將得賢公卿而有所瞻賴也。 ▼答薛虢州謝石月屏書 日前令嗣先輩訪逮,出手筆並石月屏為貺,捧玩不勝愧喜。比來數於都下朋從處見此屏,觀其天質圓瑩,非刻非繪,如秋高氣清,迥然在望,信乎天地之異氣,山澤之殊寶也。素心悅之,無從可得,豈意一旦不煩懇請,坐至握中。性本疏野,雅葉所欲,雖受文錦十純,白璧百雙,在光之愚,未為重賜,謹當縢閟箱笈,不忘惠好耳。氣序癉暑,信後伏想休勝。俗故怱怱,久不遑修謝,尤增悚懼。先輩注官甚便,想加慰喜。未期接侍,倍希珍厚。 ▼答謝公儀書 光之得游於書府也為日寡。竊嘗側聞先達長者之言曰:「昔之初有職業於茲者,不以位之崇卑、名之顯晦,皆贄啟以造于僚友之門,誾誾焉與見於公卿貴人之禮均。」若是者非他,蓋以凡居此官,本以禮義相先,非以名位相高也。茲道之替久矣,光不及見焉。常拊髀私歎,自恨生之後而進之晩,不得目前人盛事;又傷身之賤而名之晦,不能率先士夫以振起之也。不意今者某官以英偉之才,負天下燁燁之望。始以鴻漸之翼,翔集茲地,獨能力探故實,勤而行之。雖光之愚陋輕微,不足齒於僚列者,皆親枉車騎,懷啟袖謁,臨其蓬蓽,一無所遺。光始愧中疑,終而釋然。知茲禮之來,非光之為,而為台閣之美,不可使遂委草莽而沈絕不繼也。 伏以某官始者遊太學則冠諸生,登王庭則先俊選。貴名之白,若列宿之羅清旻,疾風之走四海。凡一事一為,皆天下之所仰而趨慕而歸者也。若使出於偷,則後來之士無自入於敦;出於敦,則後來之士無自入於偷。況始仕於朝,天下方拭目而觀之,清耳而聽之,乃獨不出於偷而出於敦,是則及物之利,繇此其始矣。光是以為天下士大夫賀,而不敢以見禮私自榮也。 ▼與范景仁書 《詩》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言人君不以鄙賤廢善言也。又云:「心乎愛矣,遐不謂矣。」言人臣不以疏遠忘忠愛也。又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言賢者在位,下樂告以善道也。又云:「何以恤我,我其收之。」言賢者得忠信之言,無不受也。光實何人,明主以為臣,景仁以為友。明主方側身求諫,而景仁以言事為官,光又可以嘿而已乎?光聞古者士傳言諫,蓋以士賤不能自通於君,故因賢卿士大夫以傳之。光向者不自知其賤且愚,輒以宗廟社稷深遠之計,冒聞朝廷。誠知位卑而言高,智小而謀大,觸犯皆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若忠於國家而死,死之榮也。 是以剖肝瀝膽,手書緘封而進之,庶幾得達法座之前,明主或皆聽采,自以聖意建萬世不拔之基,則光退就鼎鑊,如蒙黼黻,此光之本心也。無何,自夏及秋,囊書三上,皆杳然若投沙礫於滄海之中,莫有知其所之者。夫以即日明主求諫之切,詔書爛然,頒於天下,而光所言又非瑣瑣不急之務。若幸而得關聖聽,則光所言是邪,當采而行之;非邪,當明治其罪。豈有直加棄置,曾不誰何?此必所言涉千里之遠,曆九閽之深,或棄或遺,而不得上通也。古之人有奏疏而焚稿者,蓋為言已施行,不可掠君之美以為已功也。 若奏而不通,又自焚其稿,則與不言何異哉?光是用中夜起坐,涕泣沾襟。竊思當今朝廷諫爭之臣,忠於國家,敢言大事,而又周旋日久,知光素心事惟景仁而已。光之言不因景仁以自通,尚誰望哉?且景仁以為天子耳目之臣,得光之言,傳於明主,天下固莫得而窺也。光是敢輒取所上奏稿獻於左右,伏冀景仁察其所陳,果能中于義理,合於當今之務,則願因進見之際,為明主開陳茲事之大,所當汲汲留意,不當因循簡忽,以忘祖宗光美之業。及乞取光所上三奏,略賜省覽,知其可取可舍、可矜可罪,裁定其一而明賜之,無使孤遠之臣,徒懷憤嘿嘿而無所告語也。 昔樊噲諫漢高祖留止秦宮,奉春君請徙都長安,始皆未聽,得留侯言,即日從之。蓋人主素所信重,入其言《易》故也。今光官於千里之外,為邊州下吏,景仁朝夕出入紫闥,登降丹陛,天子之責治亂安危者,不在於光,皆在景仁。光雖言之,終不能有益於國家,止於是而已矣。若夫懇惻複熟,以感寤明主,成聖世無疆之休,則在景仁留意而已。如此,實天下之幸,非獨光之幸也。 ▼與李子儀書〔嘉祐元年〕 昨日值客至,不克盡談,宿夕思之,終未能達子儀高遠之慮,故輒複布其愚悃,以聞左右,未審果肯省視否?凡足下今所欲為,義邪?利邪?將不勝其忿,苟為詆訐以快志邪?此三者,皆未見其可也。足下雖自信其心不為利動,然天下之人,烏可戶曉?萬一被涉此謗,於何湔洗?是棄千金之璧而得腐鼠也。雖一日十官,豈足羨哉?光辱與足下游最久,竊觀士大夫間,才行具美如足下者,能有幾人?所以孳孳深相重惜,不欲使有毫末之議加于全德。事苟上聞,不可複掩,朋友雖欲從而辭之,亦無及已。足下何不試察光心,所以區區不避譴怒,竭忠相告者,亦何所利哉?正為賢者惜舉措而已。 ▼答聞喜馬寺丞中庸書 月日,光頓首再拜明府寺丞閣下。光頃日雖得邂逅,奉望顏色,然殊未暇陪從容抒悃款也。今者猥蒙記存,遠賜之書,仍以新與邑中賢士大夫治孔子祠,命為之記。何采聽之過,而責望之重也?且愧且恐,若無所容。光資性頑蔽,辭藝鄙薄,平居為朝夕近用之文,猶多乖僻,取人嗤傲。況於語先聖之道,載賢令之功,鐫之金石,傳之將來,是猶執尫人而負之以千鈞之重,雖欲自托於顯茂之業,而貪不朽之榮,獨不輕先聖而累明府,羞邑中之賢士大夫乎?此誠非光之所敢任也。伏惟寬明,當賜開察,改求酣鬯于道而富有于文者使為之,則宜與大名昭昭,千古不窮矣。若光類者,正可相與誦詠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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