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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二 章奏三十五


  ▼乞令校定資治通鑒所寫稽古錄劄子〔元祐元年上〕

  臣聞史者,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以知先,是故人主不可以不觀史。善者可以為法,不善者可以為戒。自生民以來,帝王之盛者,無如堯舜。書稱其德,皆曰「稽古。」然則治天下者,安可以不師古哉?伏見皇帝陛下初開經筵,先講論語,讀祖宗寶訓。《論語》記孔子之言行,《寶訓》述祖宗之聖謀,誠為從學之要。然國家未有天下以前,帝王之事,臣愚以為亦不可不知也。顧以年祀悠遠,載籍浩博,非一日二日所能遍閱而周知,所宜提其綱目,撮其精英,然後可以見治亂存亡之大略也。

  臣先于英宗皇帝時,嘗采獵經史,上自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盡周世宗顯德六年,略舉每年大事,編次為圖,年為一行,六十行為一重,五重為一卷,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共成五卷,謂之歷年圖,上之,以省煩文,便觀覽。臣又于神宗皇帝時受詔修國朝百官公卿表。臣依司馬遷法,自建隆元年至治平四年,各記大事于上方。書成上之,有詔附於國史。臣今更討論經史,上自伏羲,下至周威烈王二十二年,略序大要,以補二書之闕,合為二十卷,名曰稽古錄。欲繕寫奏禦,而私家少得筆吏,恐日近不能了畢。

  竊見先有聖旨,令秘書省正字范祖禹等就本省校定臣所編修資治通鑒,見有筆吏及紙劄等物,伏望聖慈特降指揮,許臣並上件稽古錄送祖禹等,令就本局繕寫校對訖,先次上進。候將來讀祖宗寶訓了日,若別未有書可讀,欲乞且取臣此書進讀,仍令侍讀官隨文解釋,則前王軌轍皆可概見,庶幾足以資稽古之萬一,輔聖性之聰明。取進止。

  ▼論賑濟劄子〔元祐元年上〕

  臣竊惟鄉村人戶播殖百穀,種蓺桑麻,乃天下衣食之原,比于余民,尤宜存恤。凡人情戀土,各願安居,苟非無以自存,豈願流移他境?國家若於未流移之前,早行賑濟,使糧食相接,不至失業,則比屋安堵,官中所費少,而民間實受賜。若於既流移之後,方散米煑粥,以有限之儲蓄,待無窮之流民,徒更聚而餓死,官中所費多,而民實無所濟。伏睹近降朝旨,令戶部指揮府界諸路提點刑獄司體量州縣人戶,如委是闕食,據見在義倉及常平米穀速行賑濟。仍丁甯指揮州縣,多方存恤,無致流移失所。此誠得安民之要道。然所以能使民不流移者,全在本縣令佐得人。欲乞更令提點刑獄司指揮逐縣令佐,專切體量鄉村人戶有闕食者,一面申知上司及本州,更不候回報,即將本縣義倉及常平倉米穀直行賑貸。仍據鄉村五等人戶,逐戶計口出給曆頭,大人日給二升,小兒日給一升,令各從民便,或五日,或十日,或半月一次,齎曆頭詣縣請領,縣司亦置簿照會。

  若本縣米穀數少,則先從下戶出給曆頭,有餘則並及上戶。其不願請領者亦聽。候將來夏秋成熟,糧食相接日,即據簿曆上所貸過糧,令隨稅送納,一鬥只納一鬥,更無利息。其令佐若別有良法,簡易便民,勝於此法者,亦聽從便。要在民不乏食,不至流移而已。仍令提點刑獄司常切體量逐縣令佐,有能用心存恤闕食人戶,雖系災傷並不流移者,保明聞奏,優與酬獎。其全不用心賑貸,致戶口多流移者,取勘聞奏,乞行停替。庶使官吏有所勸沮,百姓實沾聖澤。取進止。

  ▼乞撫納西人劄子〔元祐元年三月上〕

  臣先于二月中曾上言,乞因新天子繼統,下詔悉赦西人之罪,與之更始,雖未還其侵疆,且歲給賜,待之如故。此道大體正,萬全無失。既而執政所見各有異同,沮難遷延,遂屏棄不行。臣竊聞今來西人已有關報,定使副詣闕賀登寶位。國家若於此際又不下詔開而納之,萬一西人蓄怨積憤,肆其悖心,或有一騎犯邊,或於表牒中有一語不遜,當是之時,雖欲招納,乃是畏其陸梁,傷威毀重,何恥如之?臣之前策,亦不可行矣。伏望陛下令三省、樞密院將臣三月三日、十二日、十六日並今來所上文字,一處進呈。

  臣愚欲為國家消患於未萌,誠惜此機會,夙夜遑遑,廢寢忘食。陛下若俟詢謀僉同,然後施行,則執政人人各有所見,臣言必又屏棄。凡邊境安則中國安,此乃國家安危之機。伏望陛下察臣所言甚易行而無後害,可使華夷兩安,為利甚大,斷自聖旨,勿複有疑。取進止。

  ▼撫納西人詔意〔元祐元年三月上〕

  朕聞王者奄有四極,至仁無私,靡間華夷,視之如一。夏國主秉常世守西土,藩衛中邦,自其祖彝興以來,沐浴皇化,職貢時至,率多忠勤。仁宗皇帝加之寵名,胙以大國,錫予之數,歲則有常。向因邊臣奏陳,雲彼君臣失職,及移文詰問,曾無報應。神宗皇帝乃出師命將,拯彼阽危。在於夏國主秉常,實有大造,而所部之人,遽敢自絕,侵軼我邊鄙,虔劉我吏民,正旦同天,皆不入賀。國家包以大度,置而不問,但絕歲賜,以俟悛心。不幸先帝違棄萬國,朕嗣守令緒,祗承前志,夙夜寅畏,迨今期年,宣廣恩澤,無幽不振。而夏國主秉常屢遣使者造于闕庭,弔祭訃告,寖修常職。

  朕惟江海之大,來則受之,豈複追念往昔,校計細故?宜舍其前日之不恭,取其今茲之效順,曠然湔滌,與之更始。自今申敕將吏,嚴戢兵民,毋得輒規小利,擾彼疆場。凡歲時頒賚,命有司率由舊章,必使桴鼓不鳴,烽燧無警,彼此之民,早眠晏起,同底太寧,不亦休哉!可佈告中外,咸使聞知。

  ▼辭接續支俸劄子〔元祐元年三月上〕

  臣以假滿百日,自四月以後,不敢勘請俸給。聞近有聖旨,特再給臣寬假將治,其俸給等接續支給。臣自正月二十一日以病在朝,假,久而不愈,亦曾陳乞宮觀,以養衰殘。聖恩不許,更除左僕射。臣惶恐失圖,不敢複言。自爾日望痊平,入覲丹扆,面陳至誠,庶得極竭疲駑,且供舊職,以補報萬分。而臓府雖寧,瘡瘍未愈,肌體羸瘠,足力全無,步履甚難,拜起不得,以此無由朝參。計在假不管本職公事,已及一百一十餘日,入覲之期,未能自定。

  竊以百日停俸,著在舊章,況臣當表率百僚,豈敢廢格不行?臣聞孔子曰:「先事後得。」《詩》云:「不素餐兮。」今雖聖澤優厚,曲加矜恤,而使臣違先事之義,重素餐之罪,四海指目,何以自安?伏望聖慈許臣依條百日外住支請受,候參假日依舊。庶使臣得安心養疾,保全微軀。取進止。

  ▼乞罷將官劄子〔元祐元年三月上〕

  臣於去年四月二十七日曾上言:州縣者,百姓之根本;長吏者,州縣之根本。根本危則枝葉何以得安?故自古以來,置州郡必嚴其武備,設長吏必盛其侍衛,所以安百姓、衛朝廷也。秦滅六國,以為兵不復用,雖置郡守,而以禦史監之,墮名城,銷鋒鏑,故陳勝、吳廣起,而郡縣不能制,國隨以亡。晉武帝平吳,悉罷州郡兵,陶璜、山濤皆言州郡武備不可廢。及永甯以後,盜賊群起,州郡無備,天下遂大亂。國朝置總管、鈴轄、都監、監押為將帥之官。凡州縣兵馬,其長吏未嘗不同管轄,蓋知州則一州之將,知縣則一縣之將也。

  熙寧中,謀臣建議分天下禁軍,每數千為一將,別置將官以領之,訓練、差使、抽那,一出其手。其逐州總管以下及知州、知縣皆不得關預,量留羸弱下軍及剩員,以充本州白直及諸般差使而已。凡設官分職,當上下相維,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紀綱乃立。今為州縣長及總管等官,而於所部士卒有不相統攝,殆如路人者。至於倉庫守宿、街市巡邏,亦皆乏人。雖于條有許差將下兵士者,而州縣不得直差,須牒將官,將官往往占護,不肯差撥。萬一有非常之變,州縣長吏何以號令其眾,制禦奸宄哉?臣目睹前宰相西京留守韓絳謁嵩山,起建道埸,其將下禁軍充白直者,於條不得出城經宿,所敢留者,剩員七八人而已。況僻小州縣,其守禦之備、侍衛之眾可知矣。

  臣當時乞悉罷將官,其逐州縣禁軍,並委長吏與總管等官同共提舉教閱及諸處差使。其州縣長吏所給白直,皆如《嘉祐編敕》以前之數。臣自上此文字,後來不聞朝廷有所施行。竊見近歲諸處多闕雨澤,盜賊頗多,州縣全無武備,長吏侍衛單寡,禁軍盡屬將官,將官多與長吏爭衡,長吏勢力遠出其下。萬一有如李順、王倫攻城陷邑之寇,或如王均、王則竊發肘腋之變,豈不為朝廷旰食之憂邪?王者制治於未亂,保邦于未危,豈可自恃太平之久,謂必無此等事邪?

  又自祖宗以來,諸軍少曾在營,常分番往緣邊及諸路屯駐駐泊,蓋欲使之均勞逸,知艱難,識戰鬥,習山川。自置將官以來,苟非有所征討,全將起發,與將官偕行外,其餘常在本營,不復分番屯駐駐泊,飽食安坐,養成驕惰之性,歲月滋久,恐不可複用。又每將下各有部隊將、準備差遣、指使之類一二十人,而諸州總管、鈐轄、都監、監押員數亦如舊。設官重複,虛費廩祿。凡將官之設,有害無利,天下曉軍政者,莫不知之。

  臣愚伏望朝廷如臣前奏,盡罷諸路將官。其禁軍各委本州縣長吏與總管、鈐轄、都監、監押等管轄,一如未置將官已前之法。其諸州軍兵馬全少,不足守禦之處,量與立額招添。其守禦有備,而寇賊之發,不能式遏,或棄城逃避,或率吏民迎賊,或斂民財賂賊,雖責之以死,彼亦甘心。今平居騶從且不能備,一旦寇至,責以死節,不亦難哉!取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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