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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震孟妻陸氏墓誌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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誥贈宜人陸氏墓誌銘 萬曆間,長洲文文起以孝廉特聞,與其妻廬居於竺塢。三十八年四月,文起下第歸,而其妻卒。九月,權厝於竺塢之丙舍。文起之甥今詹事姚君孟長為之狀,而其友故職方劉君靖之為之銘,皆曰:「真孝廉之妻也!」 後十二年,文起以狀元及第。又十年,為今上之五年,文起輟講筵,奉使過家,改葬宜人於新阡。 於是文起不遠百里,謁銘于其友錢謙益,且曰:「吾妻歸我凡二十三年,首不耀珠璣之飾,身不禦紈縠之衣、嘗欲易一故藤枕,須五十錢,無從辦而止,妻處之怡然也。疾革,屬以嫁時衣斂,且曰:『無美木,無厚葬。』念我貧也。今茲之葬也,有宜人之贈,有孝婦之褒,天光下賁,綽楔巋然,庶可謂備禮矣。撫今而追昔,吾能無腹悲已乎!吾妻少讀書,識道理,其生平尤知文章為可貴。吾探其志,雖歿而奉天子之湣綸,其終不能忘有道之一言也。吾是以有請於子,子其勿辭。」 謙益曰:「宜人之行,不可以一二舉,舉其大者。以衛輝公為之舅,而廟見之訓詞,奉為師保,易簀之夕,始啟篋衍而出之也,可不謂賢婦乎?以文起為之夫,而閨門之相助,儼若執友,似續之計,至脫簪珥以圖之也,可不謂令妻乎?吾征諸文起,又征諸其甥與其友,其可以示於今與後也亦明矣,而何有于餘言乎?雖然,宜人之于文起,非猶夫人之夫婦而已,靜之所謂天作之合以相文起者也。相之於鴻鵠未孚之日,迨其毛羽豐矣,六翮成矣,中道棄之,而不及見其遐舉,此文起之所以腹悲而未已也。若宜人則知其夫為孝廉而已,知其為孝廉之妻而已。文起登上第,官禁近,宜人曰:『吾知吾孝廉而已。』浸假而操化權,參大政,宜人亦必曰:『吾知吾孝廉而已。』惟文起明允正直,以道事君,批鱗指佞,後先一節,宜人必聽然曰:『此真竺塢文孝廉哉!』宜人之相文起,蓋夫婦而朋友者,禽息之精陰慶,而鮑叔之魂默舉,我知其亦若是則已矣。孟長之狀,靜之之銘,固曰『真孝廉之妻也』。餘惟有謹而書之,以昭于管彤而已,其又何加焉?」文起拜手曰:「唯唯。」 宜人姓陸氏,鄉貢士再閏之女,卒年三十有九。文起名震孟,今官左春坊左諭德,兼翰林院侍講。衛輝公諱元發,仕為衛輝府同知,其上四世,皆有名德,載在國史。宜人生一女,嫁舉人嚴栻。子曰秉,太學生。宜人沒時,秉甫匝歲,宜人所置側室生也。文起又舉一子乘及二女,皆在宜人沒後。其葬也,以四月之六日。銘曰: 有二美玉,判而中分。一為鎮圭,服禦大君。 五采五就,繅籍繽紛。一為蒼璧,以禮天神。 神既降止,乃瘞乃焚。雖則焚瘞,不隕孚尹。 竺塢之阡,玉符魂魂。後千斯年,郁蔚慶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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