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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省試策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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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聖八年〉 問:管夷吾之書曰:聖人之治天下也,四民勿使雜處,雜處則其言哤、其事易。士就閑燕,工就官府,商就市井,農就田野。群萃而州處,少而習焉,其志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且曰士農之子常為士農,工商之子常為工商。若乃士講學以居位,農力穡以阜生,安而不遷,斯則嘉矣。其或百工居肆,萬商成淵,奇技淫巧之蕩心,鬻良雜苦之牟利,安于所習,未足敦風,見善而遷,茲亦何害?又如端木之貨殖,膠鬲之魚鹽,倪寬之帶經,王猛之賣畚,乘時萬變,安可限其定居?黃憲之牛醫,胡廣之田畝,桑羊之賈豎,叔敖之負薪,肯構百端,安可責其承世?今茲貢士之制,亦有異類之防,雖條禁之久行,諒甄明之不暇。眾君子優於博古,長於辨宜,以為如何?無惜辭費。 對:講天人之精祲,責草茅之愚言,古之求治者莫急於此;興愚民之休利,傳經術而條對,士之射策者以盡其才。自漢而還,于唐為盛。然以公孫之對,置第本下,天子自擢于第一;劉蕡之言,指時甚直,有司不敢以入第。蓋言至切者顧後害,論至直者為難行。故事欲述者,枉於有司,而議不得申;言欲顯者,牽于文辭,而談不得騁。為弊之甚,由古而然,夫能革之,誠在今日。皇上垂衣禦圖,側席延士,詔郡國以充賦,命公卿而署奏。而末學庸妄,亦預試言。開陳其端,周爰而問,上所以講求至治之本,下所以展盡思慮之秋也。 策以謂古之四民,罔敢雜處之義,而今取士,故有異類之防。端木、膠鬲、倪寬、王猛之徒,謂不可限以定居;黃憲、胡廣、桑羊、叔敖之賢,謂不可責其世職。以古之鑒,求今之宜,此誠當世之所急也。且夫至治之世,四民異居。士處閑燕,談仁義,禮樂於是乎興;農服力穡,限井田,衣食於是乎足。工述巧以備器用,商達貨以遷有無。少而習之,各有常分。故命射以觀其德,命禦以論其行,如是,則可以官賢材,而不肖者有所勸。不耕則祭無盛,不蠶則衣無帛,如是,則可以禁遊手,而趨末者著於本。器奇者殺,以杜工之偽;關譏弗征,以檢商之猾。此聖王所以治天下之本,明不得以異物遷也。及周之晚,漢繼而興,救時之宜,猶有可取。士雖不選於裡,而有孝廉之舉;農欲勸之使勤,故有力田之秩。有市籍則不得仕,禁乘車以抑其豪。行之當時,猶為近古;降及弊末,適於權宜。有入貲以為郎,有入粟而拜爵,農商雜進,黑白混然。今國家監太清以為治,求王道之大端,務思真賢,以登庶位。故于貢士之制,亦有異類之防,此誠法古為政之要也。然自井田一墮,四民失業,士不本鄉里,舉不明真偽,後世之取賢者,宜條禁之。故有行限年之制,有複鄉舉之請,有立秀才之科,有立中正以品功伐之高下,有從土斷以禁人士之流移。科條益嚴,變更非一,賢否之辨,未睹其真,豈非制其末而失其要歟?方今詔郡國歲貢,謹土著以占數,先鄉議而核實。然患條禁久行,甄明不暇者,誠由制之未得其術爾。必若取人以才,考行以實,舉賢者上賞以旌功,不肖者黜地以明罰,自然無冒舉之過,有得人之盛,又何患工商雜以並進,士類混而無別乎?彼作奇巧以蕩心,雜良苦而射利,謂其偷俗,未足敦風,在乎禁之,以絕其偽而已。若乃端木殖財,膠鬲擅利,倪寬為禦史而稱職,王猛與諸葛而並功,黃憲有三公之量,胡廣明萬事之理,桑羊之心計,叔敖之善相,如此數賢者,皆遭遇其時,以立勳業,故不限以定居,責其世職,烏得同條而語哉?謹對。 △第二道 問:古者糾邦禁以敘六典,因天討而作五刑,所以申嚴國章,明慎時憲。協大中之法,助教化之治,定三尺以著令,明一成而不變。又赦過宥罪,議獄緩死,法天地之茂育,象雷雨之作解,式顯好生之化,茂宣去殺之仁。且肆眚之恩苟廢而不用,則時無滌穢之澤;若數以為利,則人有委轡之歡。折衷之理,願聞嘉言。 對:夫民弊於末,心作乎爭,德不可以獨行也,輔之者其刑法乎。猛而則殘,虐以為暴,刑不可以獨任也,濟之者其仁恩乎。先王由是扶衰世以救溢,即民心而有作。謂天有震耀殺戮,我則嚴之以威虐刑罰;謂天有生殖長養,我則申之以溫慈惠和。大為之防,曲為之制。以商、周之盛德,有《九刑》之典,亦知獄與刑之不可去也如此。然而議獄緩死,羲《易》之明文;眚災肆赦,帝《典》之奧訓。《周官》有三宥,新國用輕典,皆所以寬民之謂也。故肆眚苟廢,則時無滌穢之澤,是傷乎無恩也;數以為利,則人有委轡之歎,是因而起弊也。折衷之理,何以辨之?蓋周家之政至忠厚也,須成、康而刑乃措;漢世之德至寬仁也,至文、景而獄乃平。夫所以致刑之措、獄之平,其要非他,在削苛刻之深文,執議論之平讞。無罹民之不遠,無縱誅以快怒,使愚民知所避,奸吏無所弄,則獄雖不赦,刑將自平。且投簞者不能救饑,持鞿者不能禦騎,又何必申小惠,推私恩,啟民心之奸,弛古刑之典者哉!故謂不赦者良醫之針石,赦者奔馬之委轡,質斯言也,不其然乎!謹對。 △第三道 問:天駟、先牧列於祭經,圉人、圉師實有官局,然則國馬之政,其來尚矣。皇朝累盛,函夏大同。華陽之歸,偃息既久;野之頌,孳生益蕃。而又河隴、朔方,歲行互市,頗積糜于金帛,亦罕辨於良駑。誠由騎兵不可以闕供,夷落仰資於善價,浸為經制,著在有司。議者或雲承平日深,冗費宜革,思欲減邊關之條禁,遂氓庶之貿遷,倘緩急于戎容,可借資於民畜。恭惟聖治,務廣芻言,靡倦極談,以光俊域。 對:養馬有夏庌之制,掌于《周官》;《春秋》紀日中之候,著于《左傳》。遠郊任乎牧事,祭祖標於《月令》,作延廄,禁原蠶,著為國經,並載方策。則國馬之政,其可廢乎?國家接千歲之大統,承五代之末流,畫牡荊以指麾,包虎皮而載戢,聞有日矣。而猶弗敢忘戰,備於不虞,內有七校禁衛之屯,外有三邊防狄之戍。而兵騎之眾,畜牧且蕃,資河朔以仰足,用金帛而交易,為日滋久,其費自深。然欲減邊防之條禁,遂氓庶之貿遷,施之於今,未見其得。何則?探寶貨以懷利者。此夷落之民所甚欲;商功利以惜費,則主計之臣所遍明也。若乃捐有餘之寶,獲為兵之備,以其所有,易其所無,斯誠利害可明,而經久弗變之制也。非互市不能以足用,歸氓庶則懼乎起奸。顓蒙所見,故在於此,謹對。 △第四道 問:粵若姬氏,肇自邰封,佐堯而為農師,居豳成于王業。綿綿之瓞,本仁積功;膴膴之原,聿來胥宇。建文、武之景化,被岐、鎬之故區,繼聖嗣興,定命攸厚。相茲河洛之宅,求乎天地之中,澗、之間,風雨所會,在《禮》也載土圭之法,於《書》也兆、龜墨之祥。逖觀獻卜之文,顯著徙都之事。何乃丘明作《傳》,康王有酆宮之朝;杜預垂言,平王為東周之始?豈先後之殊致,將方策之失傳?矧又奉春始謀,極談秦地之固;孟堅能賦,頗析西賓之問。建邦之利,折理奚長?諒茲俊髦,精于經傳,敷言條對,勿尚猥並。 對:肇祖乎後稷,以至乎赧王,流德而深厚者,莫大乎西周;始封乎邰土,卒終於洛都,因世而相宅者,逮曆乎七百。方策之所並載,詩頌之所歌舞,可略而談也。若乃武王在鎬,繼文而有聲;周公踐祚,相成而負扆。即神皋以開壤,據澗、之上游,是為洛都,以徙周邑。然而丘明作《傳》,康王有酆宮之朝;杜預垂言,平王為東周之始。此策所以疑而問者。得非洛之初營,周都既定,但遷九鼎,以居其中,及周德之下衰,始平王之東徙?跡先後之可見,非方策之失傳也。夫守金城之府,據繞溜之固,扼關中之形勢者,強秦之興也,此奉春以是建策而為高皇說也。因土圭之影,跡宗周之舊,當天下而宅中者,東漢之盛也,此孟堅之所以因賦而陳光武之業也。夫圮耿徙亳,成湯非一邦而理;在岐居鎬,姬氏不共邑而興。世之盛衰,顧德薄厚而已,又烏稱建邦之利哉?故東西二都,皆兩漢由之而興廢也。謹對。 △第五道 問:聽德惟聰,前王之至訓;嘉言罔伏。舉善之令猷。國家守承平之基,禦中區之廣,地利無極,齒籍益蕃。各有爭心,必虞強詐之患;或非良吏,慮興枉濫之尤。故立肺石以達窮民,設匭函以開言路。而又俾之轉對,複彼制科,思廣所聞,遂延多士,屬茲舉首,將列仕途。以何道致民之暴者興仁,智者無訟;以何術使吏之酷者存恕,貪者守廉?試舉所長,用觀精識。 對:帝堯之德非不聖也,必乘九功而興;虞舜之明非不智也,必開四聰之聽。大禹之勤求賢士,乃至乎王;漢家之並建豪英,以翼乎治。誠以一人之聖,據群元之尊,王道之浸微浸昌,生民之或仁或鄙,理有未燭,思求其端。是以垂精留神,廣覽兼聽,居以側遲賢之席,行則馳裹輪之車,施及于方外而弗遺,退托於不明而求輔。其勤若此,猶懼乎弗及也。故今國家所以覽照前古,講求舊規,下明詔以開不諱之門,設匭函以廣言者之路,複轉對以采搢紳之議,立制策以待雋良之言者,意在茲乎!猥惟檮昧之微,舉皆管淺之說。夫欲民之暴者興仁,智者無訟,在乎設庠序以明教化;欲吏之酷者存恕,貪者守廉,在乎嚴督責而明科條。為治之方,不過乎是而已。謹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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