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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試策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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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問目。天聖七年〉 第一道 問:《詩》刪風、雅,有一國四方之殊;《書》載典、謨,實二帝三王之道。君臣之制有別,小大之政不侔。然而《關雎》王者之風,反系于周公之化;《秦誓》諸侯之事,乃附於訓誥之餘。究其閎綱,必有微旨。且巧言者丘明為恥,傳《春秋》蒙誣豔之譏;惠人者子產用心,作丘賦被蠆尾之謗。謂之誣豔,非巧言乎;目之蠆尾,豈惠人也?夫子又何謂之同恥,歎其遺愛者哉?子大夫博識洽聞,強學待問,請談大義,用釋深疑。 對:舉賢而問,炎漢之得;射策程材,有唐之明詔。晁錯明國家之大體,仲舒究《春秋》之一元,皆條對於篇章,備天子之親覽;劉蕡述兵農之大略,微之以才識而中科,然品核其言詞,由有司而考第。皇上思講勳華之閎道,欲舉漢、唐之茂規,已詔公卿之流,博選賢良之士。而又申《周官》辨論之法,以考于賢能;較成均上游之徒,並升于歲貢。退愧拘儒,亦當奧問。夫近世取士之弊,策試為先,談無用之空文,角不急之常論。知井田之不能複,妄設沿革之辭;知榷酤之不可除,虛開利害之說。或策之者鉤探微細,殆皆游談;而對之者骫骳曲辭,僅能塞問。棄本求末,舍實得華。若乃《詩》、《書》之可疑,聖賢之異行,樂所以導和而率俗,官所以共治而建中,此皆聖師之所談,明問之至要。敢陳臆見,用備詢求。策曰《詩》刪風、雅,有一國四方之殊;《書》載典、謨,是二帝三王之道。《關雎》王者之風,反系于周公之化;《秦誓》諸侯之事,乃附於訓誥之餘。考其本因,可為梗概。夫述四始之要,明五際之變,始之以《風》,終之以《頌》。以厚風俗,以察盛衰,此《詩》之所以作也。而變《風》變《雅》,有六義之殊焉。《關雎》王化之基,三百五篇推其首,而《周南》之作,亦系其列者,蓋姬旦分陝而居,天子與之共治,故其政化之美得系于王者之風也。述百篇為歷代之寶,斷之自唐,迄之以周,以陳典、謨,以為約束,此《書》之所以設也。作誥、作誓,皆三王之事焉。成湯有罪己之言,五十九篇載其義,而秦侯之誓亦參其末者,蓋穆公伐晉之辭,夫子善之于改過,故其誡令之說,亦附訓誥之餘。不然,夫仲尼述堯、舜,刪《詩》、《書》,著為不刊,以示來葉,豈容其失乎?且巧言者丘明所恥,惠人者子產用心,著於前經,此可明矣。先儒稱仲尼立一王之法,始修《春秋》,而親授丘明,使之作《傳》。及范寧欲專《穀梁》一家,故蒙以誣豔之譏。前志稱子產猶眾人之母,善其養民,而臨治鄭國,能行其惠。及國人怨其丘賦之重斂,故被以蠆尾之謗。夫傳一經之義,非曲而暢之,蓋不能詳也。救一時之弊,蓋權而行之,非為毒也。學者偏見。妄雲誣豔,豈丘明之失歟?國人無知,謗以蠆尾,非子產之過矣。況以仲尼之聖,作經親授,豈有繆舉乎?國僑既死,國人皆罷,不曰惠乎!宜其同巧言之為恥,以遺愛而見稱也。荒孱之說,敢以此聞。謹對。 第二道 問:樂由中出,音以心生,自金石畢陳,《鹹》、《韶》間作,莫不協和律呂,感暢神靈。雖嗜欲之變萬殊,思慮之端百致,敦和飾喜,何莫由斯。是以哀樂和睽,則噍殺嘽緩之音應其外,禮信殊衍,則《大雅》、《小雅》之歌異其宜。鐘期改聽于流水,伯喈回車于欲殺。戚憂未弭,子夏不能成聲;感慨形言,孟嘗所以抆泣。斯則樂由志革,音以情遷,蓋心術定其慘舒,鏗鏘發之影響。是以亡陳遺曲,唐人不以為悲;文皇劇談,杜生於斯結舌。謂致樂可以導志,將此音不足移人。先王立樂之方,君子審音之旨,請論詳悉,傾佇洽聞。 對:人肖天地之貌,故有血氣仁智之靈;生稟陰陽之和,故形喜怒哀樂之變。物所以感乎目,情所以動乎心,合之為大中,發之為至和。誘以非物,則邪僻之將入;感以非理,則流蕩而忘歸。蓋七情不能自節,待樂而節之;至性不能自和,待樂而和之。聖人由是照天命以窮根,哀生民之多欲,順導其性,大為之防。為播金石之音以暢其律,為制羽毛之采以飾其容,發焉為德華,聽焉達天理。此六樂之所以作,三王之所由用。人物以是感暢,心術于焉慘舒也。故《樂記》之文,噍殺嘽緩之音以隨哀樂而應乎外;師乙之說,以《小雅》、《大雅》之異禮信而各安於宜。夫奸聲正聲應感而至,好禮好信由性則然,此則禮信之常也。若夫流水一奏而子期賞音,殺聲外形則伯喈興歎,子夏戚憂而不能成聲,孟嘗聽曲而為之墮睫,亡陳之曲唐人不悲,文皇劇談杜生靡對,斯瑣瑣之濫音,曾非聖人之至樂。語其悲,適足以蹙匹夫之意;謂其和,而不能暢天下之樂。且黃鐘六律之音,尚賤於末節;《大武》三王之事,猶譏於未善。況鼓琴之末技,亡國之遺音,又烏足道哉,必欲明教之導志,音之移人,粗舉一端,請陳其說。夫順天地,調陰陽,感人以和,適物之性,則樂之導志將由是乎;本治亂,形哀樂,歌政之本,動民之心,則音之移人其在茲矣。帝堯之《大章》,成湯之《大》,乃是先王立樂之方;延陵之聘魯,夫子之聞《韶》,則見君子審音之旨。謹對。 第三道 問:建官惟百,帝堯之閎規;蒞事惟能,《武成》之今典。然則簡易之理斯得,爵祿之馭有經。自蔔洛開基,述天定位,別九服廣輪之數,辨一圻國邑之宜。乃六卿在郊,五家為比,咸用蒙士,屍於厥官。教以和親,禁其愛惡,惟列爵之既眾,豈取士之盡賢?匪徒百里比肩,尚艱於充選;抑亦一命授職,咸仰於代耕。以夫至寡治眾之言,清心省事之論,會其歸趣,不乃異乎?是以秦漢已還,抑而不舉,得非折衷,難用相沿乎?象魏舊章,人倫彝訓,遲聞清論,用析深疑。 對:天生民而樹之牧,執政以馭邦;王建國以辨其方,設官而分理。列職乎庶位,立民之大中,以登至平,皆由此道。帝堯以巍巍之功臻乎靜治,故建官惟百,緝熙於大猷;姬周以鬱鬱之風縟乎至化,故蒞事惟能,丕揚于景鑠。逮夫蔔洛開基,述天定位,別九服而有等,建六官而分職。至於六卿在郊,五家為比,並列官敘,教於民人。嬴政並諸侯之疆,姍古以自是,其制不經,搢紳者罕道。炎漢承孤秦之弊,日給不暇,相沿末流,貴因循而不比。堯民被乎無為之化,故官雖至簡,亦可以治平。姬周承二代之弊,意在救時之失,故官必眾建,乃能為共治。此世之異,時之然也。雖曰六卿五家,為職甚細,然由計以會要,行之誅賞,賢者尊之以勸善,不賢者罰之以去惡,則列職雖雲至眾,取人安不盡賢,祿何由而濫屍?官誠難於充選,此宗周所以治安而長久,後世所宜法則而奉行也。知秦曆漢,積弊相沿,權宜適時,放去古法,居位者莫分善惡之真,考課者未見誅賞之當,故列職彌眾,蒞事益煩。故政立而治不能進,官眾而人不必賢。夫清心省事之論,所以為此弊而設,非為宗周而談也。今欲舍姬周之往軌,談秦漢之末規,濁源清流,未見其可。夫惟簡易之深旨,賢哲之異能,求禮樂之深源,述官師之大義,此誠遠大之閎體,非陋儒之能具也。管窺之微,既難於殫見;芻蕘之鄙,聊備于周詢。謹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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