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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話剛說完,老尚已由外走來,在門外探頭,見元蓀已醒,忙趕追來喊了聲「舅老爺」,回顧秋紅持盆要走,忙即搶過,口說「我去」。到了門口又複轉身,問:「舅老爺吃什點心,我叫廚子預備。」

  元蓀答說:「不用。」

  一會臉「水打來。元稱洗完,見老尚仍是侍立不走,屢做出欲言又止之狀,心實煩厭,又不便說他,只得支他道:「獨桌上有銅子票,你給我買包煙捲去,我和老太太談天。等你太太回來,你把煙捲擱在桌上好了。」

  說完,不俟答言便往外走,老尚也連應聲持錢趕出。

  元蓀走往上房一看,走進中間,章老太太獨自一人坐在堂前椅上,一手拿著一串佛珠,一手捏數,正在低聲念佛。元蓀等她念完一整遍,過去請了一安,叫了一聲「姻伯」,章老太太道:「你起來了,請坐,吃點心沒有?秋紅快給舅老爺倒茶,問廚房稀飯還有沒有,看是買燒餅豆漿,還是做點別的點心?」

  秋紅已由外跟進,應道:「老尚給舅老爺買燒餅果子走了。」

  元蓀本想答說不要,聞言只得罷了。正想陪談幾句,忽見東上房門簾啟處,走出外甥女婉衿,笑叫了一聲「三舅」。元蓀應聲間道:「昨晚你娘在董家打牌沒有,什時回來?介白可曾提我的事?」

  婉拎笑道:「牌倒散得不甚晚,娘一家贏,乾爹直誇三舅人好,有本事,只等外婆到京,便看日子開學,接三舅去教書。本來高高興興的,臨快走時卻慪了一肚子氣。」

  元蓀驚問:「你娘在外面最是隨和,能吃虧,怎會和人慪氣?」

  婉拎道:「還不是為了三舅,不怕三舅聰明,也萬想不到是為了何事。」

  元蘇道:「果然難想,你快說吧。」

  婉拎道:「這位大舅舅真叫豈有此理,不知又聽阿細說些什麼小話,三舅租他的房子又變了卦,要叫你和外婆另外找房,他不借了。」

  元蓀聞言又氣又急,忙即追問詳情,婉衿道:「我也不知道詳細情形,昨天乾爹請得有他的四小姐,到臨走時她才和我娘偷偷說起。四表姊膽子大小,說時還害怕,吞吞吐吐也沒說清楚,只說大舅昨夜由孫家回來,大約贏了好些錢,進門很高興,不知阿細和他說了什麼小話,今天走時告訴四表姊說,他前院房子留做客廳,不租給三舅了,叫到今天三舅去再說,先不要洩漏。娘因此事已成定局,三舅和他說時他一口答應,還預付了半年房租,未分家的親叔伯弟兄,家業都被他父子糟光,如今家鄉還有一所房子,是因他官司虧空被查封,休說住他幾間空房,外婆是他胞叔母,就迎養也是應該。

  如今各起各伙食,租房出大價,還預付半年房租,說得好好,眼看外婆快到北京,忽然變卦,生氣得了不得,本來當時就要打電話到孫家質問大舅,因四表姊嚇得直哭,乾爹又再三勸說,既他沒有對面和三舅說,便裝不知道,等他自己開口再與細論。起初無非圖個方便,少用人,門戶有個照應,雙方都省,北京又不是找不出房來,他不是人,何苦慪這閒氣?他再一賴,說並無此事,反被問住,白叫四表姊受氣,挨阿細的罵,以後更是難處、

  「昨晚等三舅回來商量沒等上,聽老尚說留在周家,還當說好了呢,哪知這東西偷懶說誑,電話並沒有打,今早起來,才知三舅相與了什麼軍界朋友,老尚簡直說得天花亂墜,三舅就有好事神氣,還說三舅已答應栽培他,只求將來也當個副官馬弁,和娘請了好些安,認他近來許多錯處,要娘和我代他說好話。娘要喊三舅起來問,被他攔住,說是天亮才睡,今天人家汽車馬弁還要來接,不能驚動,娘說他還不服,好像他已投在三舅門下,為主人忠心得很,鬧得娘也信了,便沒有喊起,周家房子也不知租是不租,叫我等三舅起來問明打主意,老尚說的話是真是假。」

  元蓀聞言心中大怒,邊聽邊想主意,聽完答道:「哪有此事。不錯,昨晚無心中遇見我上次所說小時同學,曾拜外公為寄父的林家姊妹,大的一個已然嫁人,是黎督軍的辦公處長,頗講交情,留我吃消夜,派汽車送回。才見頭面,怎能求人謀事?真連這想頭都沒有,老尚簡直胡說,姊姊也會信他。倒是大舅為人大難,我必須先問他去。」

  婉衿道,「果然我料得不差,三舅如見大舅先不露出,等他自己吐口。外婆沒有兩天就到,他不說,最好將就三五月,好在是各開伙食,不沾他們,省得現再找房安家費事,千萬不可露出四表姊說的。」

  元蓀道:「那個自然,他要十二點後才起,這時前去等他的好,東城又遠。去晚了,他往孫家,我打電話常不肯接,又耽誤一天,並且下午筠姊還請,非去不可,偏生他會臨期變卦,真是急人。」

  說罷便要走出,正趕老尚買了些燒餅果子豆漿進來,笑說:「舅老爺請吃,稀飯完了,這是老尚孝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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