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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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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片見要連浪子一齊帶走也著了急,忙道:「官司我跟這小子打,黃大少爺不能去,待會都統還找他呢。」 巡長道:「怎麼也得去,走。」 蔑片急道:「那我認倒黴,自己養傷,官司不打,算完,成不成?」 巡長道:「那個調戲良家婦女,一個路劫,都是犯法的事,不能由你的性,說願意去不願意去的話,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元蘇後半雖覺得巡長所說似於己無什不利,但也不願到這裡去,無奈已成官事,想完不得,樂得理直氣壯道:「你想完我還不完呢,誰不走都不行。」 巡長道:「這多痛快,別瞧你告人明火路劫,人還告你們調戲良家婦女啦。我們地面上負有責任,兩面肯完都不行,別說人還不肯完啦。」 蔑片道:「那容我給都統打個電話行不行?」 巡長道:「我們沒那個工夫,這兒遊人大多,有什麼話到區裡說去。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這會跟誰打電話也一樣。」 說時,又擠過來一個穿警官制服的中年人,喝道:「都給帶走,沒那們些說的。」 巡長也瞪眼喝道:「走!」 那姓黃的浪子一聽非走不可,嚇得臉都變了色,直朝蔑片急道:「二哥,我這怎麼能去?你不有主意嗎?給他們幾十塊錢,我一人不去行不行?」 蔑片伸手似要接錢,巡長見浪子竟當眾想要行賄,又好氣又好笑,方喝:「你這幹嗎?趁早拿了去,少說廢話,這是遇見我,要是別位,就拿這一款往上一回就夠你們受的。這是看在你年幼無知,還不快走?」 話未說完,後來那穿制服的早看出這筐片不是好人,見狀生氣,怒喝:「再麻煩不走給我綁啦。」 蔑片准知弄巧成拙,不去不行,只得強拉著浪子耳語,哄架著走。浪子嚇得要哭,吃巡長一威嚇又不敢說話,一路委委屈屈同到區署。 因時已晚,署員外出,又非要案,暫時放在候審室裡,門外有巡警看守。一會都上收案室,問完年齡籍貫,掛上號,仍押回候審室等候審訊。元蓀才知那浪子乃新下野師長黃國梁之子名叫黃少泉,蔑片名叫王長髮。黃少泉甚是浮躁,不知事故,在候審室內一會啼哭,一會埋怨王長髮不給想好主意,不時又令向看守警打聽怎麼才能釋放,一點不守規矩,連受了好些呼斥。元蘇正看著好笑,忽見一個穿便衣的本區署員進來問道:「剛才路見不平打人的是哪一位?」 元蓀起立答道:「是我。」 署員點了點頭,問完名姓,甚是客氣,又問肇事經過,元蓀一一說了。署員笑道:「周先生見義勇為,是好樣的,署長特為此事回來,一會過堂可回宅去了。」 黃少泉見署員和元有問話,便催王長髮過去打聽,並令代為花錢運動,王長髮卻知一點輕重,又見署員進門時守警呼喝行禮,頗有威勢,未敢造次,暗囑不要忙,間完對頭自會過來,及聽對元稱口氣甚好,心中發慌,又吃飯東催逼,沒奈何湊將過去,先深深鞠了一躬,署員問道:「你要幹嗎?」 王長髮指元蓀道:「他全說的是瞎話,瞧他打得我這樣?」 署員冷笑道:「你們這號人打得實在不多,有什麼話堂上說去。」 王長髮一聽口風不順,吞吐問道:「請問老爺我們今晚能放嗎?」 署員道:「得瞧這位怎麼說法,照警章得重辦你們,也許押兩天再送法院判徒刑。一會就過堂,聽傳罷。」 說罷便往外走去。 黃、王二人一聽這句話,俱都心寒膽戰,竟對埋怨起來。黃少泉怪王長髮挨了打應當和他一樣溜走,不該鳴警喊救命,把事鬧大。今晚不放這罪就受不了。再送法院一判罪更非送命不可。王長髮是一面埋怨他不該色迷瞪眼,又大心急,一面借此恐嚇,說犯人待的囚牢比戲上說的還要王道,咱們這樣怎受得了那活罪?最好花兩錢托看守人給老爺子去個電話,趕早託人情弄出去,一送法院成了官司就幹。」 黃少泉出來荒唐本瞞著乃父,說什麼也不敢往家打電話。王長髮對法律和警章都有一知半解,雖看出對方必有人力,自己定落下風,但這類事並沒多大罪過,至多罰錢以外再加上十天八天拘役。原是借此拿捏騙錢,見黃少泉害怕,便說:「電話不打也行,但是我家還有妻兒老小,少時過堂不定判得怎麼樣,只要把事情全攬在我身上,你又沒動手打架,至多押上一晚,明兒准能出去,罪過都歸我一人承當,我卻苦了,你說怎麼辦?」 黃少泉忙道:「那不要緊,你只把事情全攬過去,替我受點委屈,讓他們把我放走,該花多少錢都沖我算。」 王長髮聽他認頭花錢,才委委屈屈裝著為朋友的義氣答應包攬,並說你瞧戲上牢頭禁子夠多厲害?待會一歸押所,就得好些花的。」 黃少泉只圖免苦,便把身帶百余元鈔票全取出來,遞過去道:「我只剩這點了,你先拿花去,明兒我把那些東西一賣,該用多少我再給你。」 王長髮忙攔道:「我不出去那東西千萬別賣,留神人家蒙你。別瞧錢少,明兒我會打電話朝人借去,完事歸你還好了。」 那候審室地方不大,二人說話又多不知隱諱,全被元蘇聽去,心正暗罵「蔑片可惡」,王長髮忽和黃少泉咬了幾句耳朵,湊將過來賠笑問道:「你貴姓?台甫?」 元蓀沒好氣答道:「剛才掛號上名簿你不是聽見的麼?問我則什?」 王長髮吃了搶白,滿不在意,仍賠笑道:「我真混蛋,會忘啦,週二爺,你別生氣,剛才的事怨我不好,我也讓你打啦,你高高手,少時過堂別再釘我們,只要今晚能跟你一樣放出去,咱們弟兄必有一分人心。」 元蘇方說:「誰跟你論弟兄。姓黃的沒有家教,在外胡為,全是受壞人架弄,他年幼無知,情有可原;你這類流氓卻是社會上害群之馬,我如是地方官必重辦你,至少將你驅逐出境。今晚的事我只實話實說,自有國家法律處治,釘不釘有什相干。」 王長髮碰了一鼻子灰,枉自忿恨,無計可施,正想還口,黃少泉卻聽出便宜,忙趕過去,先朝元蓀鞠了一躬,苦笑道:「週二爺,你說得對,我實在是膽子小,怕惹事,都是這位王二哥教我的,每回都說不要緊,有他給拿主意,保險沒事;等捅出婁子來他也沒法子啦。你不說我情有可原嗎?待會過堂,你就說這裡頭沒我的事,我看打架來著,只把我放出去,我謝你一百塊錢,要是嫌少,添點也成。剛才我不得罪你嗎?你只當我放屁就截啦,再不消氣,我跟你磕一個,千萬別讓他們把我也押起來,怎麼都成。」 元蘇見他稚氣昏黑,又好氣又好笑,便答道:「我不要你的錢,但有一節,你也好好人家子弟,家又有錢,為何專與流氓為伍,作那下流之事?你家想必也有女眷,出外被人調戲,你願意麼?我本可告你誣良為盜,念你年幼無知,只能從此改過,不與流氓一齊調戲婦女,為非作歹,過堂時節我替你開脫就是。」 黃少泉聞言大喜,賭神罰咒,立誓改悔,再三打聽元蓀住址,說是明兒必去拜望,又取出煙捲奉敬。 正說得熱鬧,先來署員忽又走進,說:「周先生跟我來。」 元蓀一面隨行,暗忖對方雖是流氓,但我卻將他打傷流血,兩造各執一辭,是非尚未十分辨明,這等客氣,這署長相待顯有軒輕,警察廳受內務部轄制,難道介白打來電話有了關照?但自己並未往家打電話,又未遇一熟人,介白怎會得知?心方奇怪,已然走至二層院內,署員忽然笑道:「周先生,有朋友在署長室候你啦。他先打電話來,跟著人來,剛進門你已將這小子打傷,勸他別深究,就在這裡完案得啦。」 元蓀越料是介白無疑,否則別人無此勢力,暗忖此公素懶,居然夜間為我親身跋涉,真是難得的事,方覺可感,忽見對面正房臺階上有警察將簾揭起,走出二人都是中年人,便裝打扮,署員忙指身材略胖一個道:「這位是楊署長,這位是方處長派來接你的劉科長。」 說完,對面三人已走下臺階,躬身為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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