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征輪俠影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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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蓀平日最厭惡萍香尖嘴輕狂,見她辭色傲慢,方要斥責,羅氏已相繼趕將出來。元蓀見她兩眼紅腫,頭髮蓬亂,滿面俱是忿怒之容,神情動止均帶悍氣,全沒一點大家風範,心雖鄙夷,仍然立定,叫了一聲「大嫂」,強笑答道:「我剛回來,還沒見過媽媽呢。大嫂有話,等我給媽請了早安再說吧。」 元蓀見羅氏神情潑悍,迥異尋常,初回不知何事,意欲向母間明底細,以便應付。話才脫口,羅氏已發怒道:「看你媽不是什麼要緊事,我已等了你一夜,不能再等了,說什麼也跟我把話說明瞭才能走。」 元蓀見羅氏出言無狀,本意還間幾句,執意見過母親再來,又恐追向後院累母親受氣,並還許在母命之下多受委屈,左不過為昨晚宴客之事遷怒,還有什麼大不了處,心想就地開發也好,仍作不解,故意笑答道:「大嫂有什急事等我商量,既這樣忙,就請說吧。」 羅氏雖在娘家未受什教育,性情乖張,畢竟嫁在詩禮之家多年,來往的俱是世族顯宦,無形中潛移默化,有所觀感。加以丈夫庸懦,婆母仁柔,一門雍穆,公公又治家端肅,最重禮節,人更慷慨,對於羅父有求必應,照顧甚多,休說娘家父兄時常告誡,不敢放肆,便有脾氣也無個發處。初反本來面目,當時仇人見面,只管暴怒,丟臉的事仍恐下人聽見恥笑,聞言怒喝:「話多著呢,到我屋說去,今天不說個明白不行。」 元蓀仍裝不解,說了一句「怪事」,把頭一點。羅氏撥頭便走,到了盡里間厚成平日起坐室內,往桌旁紅木椅上自先落座,便指元蓀問道:「老二,我和你七世冤家八世仇,什麼熬我不得?你爹在日,狐假虎威也不說了,如今你爹已死,你幾娘母都靠我丈夫吃飯,怎麼還要狠心斷我的活路呢?」 元蓀自向對面坐下,依舊神色自若,等羅氏話完,才從容答道:「這話沒頭沒腦,我不明白。自來叔嫂除了年節喜壽喪祭,只偶然在母親房中和每日吃飯時相見。自從爸爸去世,大嫂改同侄兒們在自己屋裡開飯,我平日多在書房看書,再不出門看朋友,輕易見不到大嫂,就來尋大哥,遇上時也只盡兄弟之禮,話也不多。近四五年總隨爸爸到處奔走,一年難得與大嫂見上幾面,更無冒犯之處,怎能說到欺字?至於現在家用,在爸爸去世兄弟們尚未成立以前,正應爸爸做頭七大哥和大嫂所說的話,家有長子,國有大臣,一切都該大哥大嫂包辦,有幹吃幹,有稀吃稀,並且還說,目前雖說爸爸剩有點錢,可以將就度過三兩年,將來這千斤重擔還是大哥一人來挑。 大嫂适才說我們靠大哥吃飯,照理說來是應該,照事說來現在離三兩年還差多一半,似乎說得早了一些。我斷大哥、大嫂活路一層,不論將來是靠大哥吃飯不是,都無此情理,也無此事。本意還想請示明白,不過我家家規從來不許以小犯上,目無尊長,叔嫂更無相爭之理,再說下去,惟恐嫂嫂一時誤信人言,多所責難,當兄弟的年幼無知,言語失敬,致遭外人笑話。大嫂如覺當兄弟的有什過處,不妨告知大哥,照我家規處罰,兄弟領責就是。好在高世哥下午即回鎮江,少時見過母親,就寫信託高世兄帶話,把大哥請回來再說,恕不奉陪了。」 說罷,逕自起身往外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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