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女俠夜明珠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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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想敷衍幾句,無如關心大切,終想問出一點虛實,一面舉酒勸飲,一面仍自設詞探詢。瓊華見他表面應諾暫時不再多事,話卻問之不已,關切之情現於辭色,不禁暗中好笑。後為李善至情所感,笑間道:「李兄真個情種,方才你我初見時神態何等安詳,自聞貴友前途有險,便似失了常態,你對她如此關切,人家恐未必知道呢。」 李善聞言不禁臉上一紅,帶愧說道:「實不相瞞,小弟本奉父命進京讀書,因浦俠女有一位長親世交,另外還有幾位小弟的好友,說起她此次北行,難免上人圈套,令小弟北行之便,就便隨時略效微力。雖知武功平常,無如良友好意,受人之托,不得不勉為其難,沿途訪問,並未相遇。我盡我心,原不在乎對方知與不知。蒙賢兄妹一見如故,加以指教,心雖感謝,但她一弱女子尚且出入虎狼之境,行所無事,小弟身為男子,對浦俠女為人又極敬佩,如因前途艱難便即膽怯而退,日後何顏再見朋友?如蒙見告,固所感謝,否則,小弟雖然無能,也必惟力是視,任何險阻艱難皆非所計了。」 瓊華見李善慷慨激昂之狀,始而星波晶瑩,注目相視,眉宇之間似有妒意,聽完略一沉吟,慨然說道:「李兄真個丈夫,浦俠女此時一意孤行,恐還未必識人。本來我與她雖無仇怨,終是她那命中魔星一面,本來不應舍彼助此,但為李兄癡情所感,說不得只好強著田四兄與我一路,縱不便公然相助,遇事我三人也必為力。我想貴友外溫柔而內孤做,決不喜見外人。李兄須聽關中諸俠之言,暫時不可與見。 泰山之行當在雨住之後,此時她住東首未一家內,那是本山居民,婆媳二人以前受過她的恩惠,她每由此經過多往她家寄居,方才大雨,十九回轉,不過她夜間行路,頭上夜明珠便是標誌,江湖上人一望而知,對頭方面早就料定她那泰山之行必不可免,行藏一露,立有敵人暗伺。如在別處,早已發難,只為後山茅棚內住有兩位異人,是她師執,這兩人性情古怪,輕不下山,但是尋她的人向不許人侵犯。貴友每來泰山必往拜見,雙方雖然情意不投,畢竟是自己人,真假兩面敵人雖知貴友來此是為訪友,不過順道拜謁,終恐犯了那兩位老前輩的規矩,生出枝節,故此不肯先發,以防對方挑眼,生出事來。李兄真非尋她不可,且等天晴雨住,你由大夫松右側山道繞行到半山松林之內。林中有一片空地,不妨隱身山石之後,暗中守伺,多半可以見到,到時量力而行便了。」 李善謝了指教,轉問宮氏兄妹家居何處,以便日後拜訪。瓊華見他滿臉感謝興奮之容,方笑此人癡得可憐。官方平自從入座,便埋頭大吃,口到杯於,忽然把桌一拍,笑道:「田四弟專喜感情用事,不計是非,此次托我相助,本非所願,偏生日前有人代簡老三向江湖人傳話,誰要參與此事,便是他們對頭,我如不聽田四弟之言,還當我欺軟怕硬。方才舍妹欲尋李兄爭論,已覺此舉好些不合,不料竟會如此投緣。既有舍妹出頭,李兄不期而遇,偶然萍蹤遇合,便成知己。此事原有,不足為奇。如今已有話說,無什顧忌,我兄妹三人與李兄已成良友,放心前行,說好便罷,否則,似黑天雁那樣險詐小人不過因友及友,本非至交,這類瞞心昧良的人交與不交無什相干,誰還助紂為虐不成?」 話未說完,忽聽窗外一聲冷笑,宮氏兄妹面容立變,方喝:「朋友有話請進來說,鬼頭鬼腦做什?」 未句話剛一出口,只聽當地連聲,面前寒光連閃,來去分飛,宮方平手中酒杯已被打成粉碎,賓主三人立時縱身而起。到了外面一看,雨下越大,四面簷溜和瀑布一般,轟轟之聲雜以雷電,竟比方才雨勢要大得多,院中水深尺許,哪有一點人影,只廂房中有一人影飛出。李善身旁帶有幾枝鋼鏢,出時順手摸出,瓊華在後防他出手,忙喝:「那是田四兄,不可妄動!少時回來當可分曉。這廝不知何人?雨下大大,也難追上,且回房去,看有什東西沒有。」 李善方要答話,忽然一陣狂風暴雨迎面撲來,剛吃了幾杯熱酒,吃冷氣一逼,幾乎把氣閉住,打了一個寒噤,忙即退回。瓊華已先退步,正同轉身,方平先前一到門口便拔下腰間鐵笛,激如箭射,冒著風雨朝對面房上飛去;忽由簷間飛墜,笑喚:「瓊妹,我去換了衣服再來,索性連田四兄也一齊邀來相見罷。」 李善見方平周身水濕,方想請進,方平已輕輕一縱,到了廂房門外。當時覺著頭暈,也未在意。跟著房上又飛落一人,正是方才所見黑影,同往廂房走進,知是那姓田的,忙喊:「宮兄,此時雨大,不必過來,等小弟換上雨衣,前往拜見田兄如何?」 瓊華忽然驚道:「這樣暗器李兄可曾見過?」 李善回到席前,就著燈光一看,見瓊華手上拿著一物,長約兩寸,形似一口小劍,寒光閃閃,卻未開口,忙答:「不曾見過。」 隨說關中諸俠中只認得段漪、簡靜、李均三位,還有華山童弟兄也是初交,均甚投契,行時還蒙他贈有一面小旗,說是他的信符,沿途可得照應,尚未用過。瓊華聞言,面帶驚喜之容,笑說:「我們只知李兄所騎白馬來歷,沒想到華山弟兄也是李兄好友。照說李兄雖是一往情深,文珠姊恐還未必知道,雙方尚未見面,本來無干;不過這件暗器來得可疑,好似敵人警號,我們的話必被聽去,也許連李兄一起帶上,有此令符要好多了。李兄何不取出一看?」 阿靈在旁,早聽出來人沒有惡意,與方才店夥所說不符,聞言忙把唐興送馬時所交三角小旗取出。瓊華見那小旗白地紅心,當中繪著三個小黑猴,一個手發紅火,把三猴包圍在中,一個手持一柄鐵鉤,一個拿著兩柄鐵拐,越發喜道:「華山弟兄每人均有信符,這樣上繪三猴的看得最重,不是至交至好輕不相贈,所到之處無異有他弟兄同路,只要有人作對,便是他弟兄仇敵,不拼個死活存亡決不罷休,情面更寬。雖然這次對頭方面能手大多,有它在手到底可少好些麻煩。便有他對頭在內,至多將旗奪去,人也不致當時受害。余者就算本領高強,均知華山弟兄難惹,無緣無故誰也不肯多事。方才這件暗器來得大怪,今夜最好把此旗插在桌上,夜間如有響動,不要理它。此時風雨大大,我看今夜和田四兄不必見面,明早起來再談罷。」 說罷起身。李善因對方孤身少女,不便強留,方說:「外面雨大,走廊轉角盡是雨水,簷溜又猛,何妨雨小一些一同過去?」 瓊華笑說:「天不早了。」 雙足一點,已朝廂房斜飛過去。 走廊上本來點有好些燈籠,風雨太大,已被吹滅多半,右廂房已早熄燈,只宮氏兄妹房中燈光外映。正喚阿靈取雨衣來,忽聽瓊華在廂房門口高喊道:「李兄盛意已向田四兄言明,方才李兄面色不佳,恐是長途跋涉,受了風寒,請早安息罷。」 李善也覺頭暈心煩,身上發冷,知有感冒,只得應諾,敷衍了幾句便即回座,又吃了兩杯熱酒。阿靈已將床鋪好,李善方說:「雨下太大,不要再喊店夥,把旗插在桌上,關了房門,明早再叫店夥收拾,你吃一點也就睡罷。」 阿靈方說:「店中均有走廊,不怕雨淋。」 店夥張福已匆匆趕進,朝阿靈低語了幾句,回顧桌上紅旗,忽現驚喜之容,低聲說道:「我前在德州店中曾見此旗,此時有一鏢車紅貨,全仗此旗脫險,想不到相公會有這面護身符,難怪那兩兄妹退去,前途決可無事。方才所說不可向人洩漏。」 阿靈知他心直口快,人甚善良,服侍李善睡下,強勸他同吃幾杯熱酒再行收拾,張福說:「此舉犯規。」 先還不肯。阿靈笑說:「風雨深夜,事無人知。」 再三力勸,才同坐下,一面向其探詢,又問出了一些江湖行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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