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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


  清緣忿忿答道:「好,愛說不說,隨你的便!你早晚也有用我的時候。先前不說還許有點因由,這信又不是什隱秘的事,師叔命阿靈走時,我本在側,只為花兒犯了野性,師叔正在氣頭上,我沒有敢問罷了。這也值當隱瞞?真要機密的話,阿靈從不敢違命詢私。無論平日和你多好,也不會與你看了。」

  玄玉答道:「你真說得對。實告訴你,信上的事不特不應隱瞞,發信的那位老前輩,並還算出我們現在途中,特命阿靈迎來,先與我們看呢。」

  清緣怒道:「既然有我的份,你是師姊,將信交你原可,為何獨你看完,不肯明言呢?」

  玄玉道:「事雖有你在內,但是由我主持,到時自會轉告。你忙作什?」

  清緣還欲反唇相譏,忽把眉毛一揚,嘻著一張醜臉笑道:「你向來為人不是這樣藏頭露尾,我先吃你蒙住,現在我已明白,師父的話本來就不是那麼說的,為想巧使老太婆,連我也瞞在一起,對與不對?要不的話,休說師父的意思,便是三師叔的話,你也不會違背,如何會出爾反爾,與黑師弟他們一起行呢?」

  玄玉聞言面色一沉,正要發話,又回頭看了看來路,對眾說道:「我這清緣師妹本是累世修積,根骨深厚,不知怎的,老改不了頑皮天性,也不問是什地方,多關緊要的事,一味任性而行,膽量又大口又快,只一想到就說出來。既喜疾惡,又愛與人作鬧。我以前曾受她累,所以稍有關礙的話便不能先使聞知。即以現在之事而論,幸是離廟已遠。否則,我們前途便有一件難事,非得一位老前輩暗助不可。先前她如得知,現出辭色,被人看破,不特應用之寶借不到手,萬一前途有了急難,那人也不會出頭來管,豈不冤枉?」

  清緣笑道:「我料得如何,你當我真呆麼?我是恨你一向喜歡小題大作,做張做智,故意逗你玩的。你初來後殿見我們時,既說要等黑師兄他們走後才能起身,就該讓他們早走,為何要留他們到天明?後來老太婆一回來,你又借人口風,執意同他三人一路,全沒把師父的話放在心上。我早就看出你的用意,明是你在前面,聽出此行有需人相助之處,老太婆脾氣古怪,比你還會裝腔,明言必被拒絕。知她還不怎討厭我,平日又不輕托人,日前出外,命我代她焚香掃殿,回來對我必有一點好處,歸期也必在今夜,只拿不定是什麼時候。如此假託師命,要在天明以後分兩路起身,一則是等老太婆回來,相機求助;二則知道她行蹤飄倏,來去如電,神機莫測,本體仿佛又聾又啞,元靈所注,百里以內事物,纖微皆悉。也許我們說話時她已在側,或是人不知鬼不覺,驟然飛回。既恐被她聽去,又恐我不小心露出口風,我忙著起身,故意以師命留難,實則做與她看

  。到了路上,猶恐發覺,不肯吐露,欲待事完或是走遠再說。你平日在自聰明,也不想想,這位老太婆是好哄的麼?就算當時被你瞞過,只怕廟門還沒走出,她早覺察出來了。據我想,這位老人家為了減消前孽,一面韜光養晦,裝聾作啞,來我廟中焚香掃院,任那香火婆子的賤役;一面暗中隨時神游,在外修積。這次忽然形神同出,連多年不曾離廟的原身也走出去,回時神情又那麼高興,必有原因。此行如非合她心意,你怎麼連誑帶激,任憑用什法子也無用處。休看我們平日無論求她什事。

  多半置如罔聞,仔細想想,後來哪一條沒有如我們的心願?不過表面不是由她便了。先前我也糊塗,近來方始省悟。你還說她對你好,得過益處,怎這一層沒有明白?真要有事,轉不如實言相告。她就表面不允,暗中也必玉成。用權詐套她,或是激將,反而不妥。我平日和她嘻嘻哈哈,雖沒有你禮數恭敬,但是真實無欺。我敢斷言,她對我比你還要好些。你适才那等行詐,以為得計,那就左了。幸而她已有主見,事在必行,不然的話,還許你要吃虧呢!不信,將來自有應驗,就知道我的話對了。」

  玄玉道:「你說的話不為無見,我也知道不易隱瞞。但是此事內中頗有淵源曲折,非如此做作不可。不然,我們與她老人家終年同在一起,就算瞞過一時,日後還見她面不見?天下事不論真假,總要做得像個樣子,不可使她面子上下不來,連裝都沒法裝,不是糟麼?」

  清緣道:「我不似你,專喜弄些花腔。只是實話實說,該如何便如何,也沒見什過不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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