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二六八


  清緣已一聲清嘯,第三次又奮力急沖過去。這次居然未被阻住,沖人雲光之中,但是事情更糟,一到裡面,便連人帶白光齊被光霞卷去。宛如一葉小舟落人惡浪漩渦以內,隨同急轉,無力振拔,眼看越陷越深。黑、江、童三人看出形勢不妙,方代憂急,忽見清緣白光,在對壁光漩中強自掙扎了兩下,緊跟著一聲霹靂,一片火星爆過,清緣在白光環繞之下脫身飛去。壁間禁法也被觸動,無數長箭形的彩光精芒,怒潮也似,由清緣身後直射過來。

  玄玉早有準備,見狀更不怠慢,雙手同掐靈訣,迎頭一揚,便有一蓬祥光飛出,向前壓去。那無數精芒箭雨好似遇見剋星,立被擋回原處。滿壁彩霞連閃了幾閃,倏地隱去,現出原來洞壁,只中間卻多了丈許方圓一圈佛光,祥輝澄靜,看去似虛似實,甚是清明。清緣便對三人道:「洞門已開,這光就是出口,先隨我走出去吧。」

  三人見玄玉仍坐未動,知尚行法未畢,清緣已當先往佛光中飛將過去,便相繼縱起,跟著隨入,裡面果是空的。所經之處,也無什感覺。共只七八丈深,便自走完。出去一看,斜月西墜,正掛林梢,空山寂寥,清風蕭蕭,人已到了洞外。回顧來路,只是危崖削壁之間有一深洞。正要探頭往裡細看,忽聽洞內起了一片風雷之聲,隨見玄玉在青白光華圍擁之下急飛出來,身後靈光亂閃,風雷大作。剛飛出洞,手掐靈訣,回身往後一揚,洞口霞光一閃,風雷立止。再看出口壁洞已然合攏,更無形跡。

  三人見玄玉、清緣俱有如此法力,好生驚贊不置。童興便問:「此是何處?照我揣測,我們先時走過,怎麼我們來時未見有這好景致?」

  玄玉道:「這便是後山左側崖谷,其實就在你們來路旁邊,相隔不過三四丈遠,因師父不願外人時來擾她的功課,又以廟有一蛟二蛇,俱是兇惡之性,恐外人無知,生事激怒,法力封禁之外,為防萬一,又將這後山峽谷行法隱去。你們只見叢莽密佈、荊棘過人的一片陡坡,自然就錯過去了。」

  那峽谷本在黑、江、童三人來路近山麓處,地勢已頗險峻。好在三人俱有一身輕功,玄玉、清緣更不必說。眾人且說且行,一晃便自越過,馳下坡去,走上去黃山的道路。黑摩勒又對玄玉道:「二位師姊俱精飛劍。此去黃山,劍遁飛行晃眼即至,和我三人一路跋涉,這路不冤枉走的麼?師姊如無什事,只當閒遊,同行尚可:如為遷就我們,多此一番跋涉,就不必了。」

  清緣笑道:「你這小黑鬼怎如此貧嘴?我們有事自然先走,誰還與你客氣不成?」

  黑摩勒見她說話仍是初見時滑稽神情,也笑道:「我不過因問師姊,隨便把你帶上。你既不識抬舉,誰管你呢!」

  清緣笑嘻嘻又想開口,玄玉攔道:「師妹,你知黑師弟的心意,是為了适才在廟中初見時聽我傳命,說師父吩咐,要等三位師弟天明起身然後上路,以為我二人有心客套,違命遷就,心老不安,一再提說分路的話。實則我是故意那等說法,內中還有別的文章,等我少時一說,就明白了。如此若無有原故,請想,師父師叔之命,如未稟明,敢於違背麼?」

  清緣插口道:「我明白了,可是為了那位老太婆,這裡頭還有她的事,想要激她出頭麼?」

  玄玉道:「你知道什麼!隨口亂說,無怪師叔說你毛包,在有一點小巧,有時仍不免於壞事,實在不錯。一句話也藏不住。就有話,何必忙在這一時說呢?」

  黑摩勒聽出內中實有文章,同行並非專為遷就自己,便不再開口。清緣還要說時,忽聽遠遠天邊一聲鶴鳴。清緣笑道:「三師叔座下仙禽靈雪回來了。剛才飛走時我沒有問,不知為了何事?它和我還好,等我喚它下來問一問。」

  玄玉道:「這事我尚略知一二,靈雪不能人語,手比太繁,只把它帶回來的信一看就明白了。它見了我,定必飛降,成了常例,我在外面相遇好些次了。它那目力最強,多遠都能看見。這嗚聲多半為我而發。」

  話還未說完,又聽一聲鶴鳴,相隔已近。眾人抬頭一看,晴空萬里,更無纖雲。遙見西北天邊有一點銀星,在殘月疏星之下背著碧霄移動,宛如流星過渡,其行絕速,越飛近越大,晃眼工夫,現出靈鶴全身,到了眾人前面。玄玉剛喚得一聲「阿靈」,一陣疾風,颯然飛墜,鶴已落下,連頭到腳足有八尺以上,單腳立在地上,另一爪卻抓有一封書信。

  玄玉笑道:「阿靈師弟,你把地方都跑到了麼,這是哪位道長的回信?給我看看。」

  那鶴應了一聲,隨將右爪揚起。玄玉接過一看,信並不曾封口,取出一看,面上微現驚疑之色。鶴複揚爪指著西方,叫了幾聲,玄玉問道:「你說丹楓嶺那怪物出來了麼?」

  鶴便將頭連點。清緣湊近前去,想要書信觀看,玄玉已將信遞還。鶴仍用爪接過抓緊,長嘯一聲,沖霄飛起,直上高空,展開雪羽,略一盤旋,似弩箭脫弦般往來路一面飛去,轉瞬之間剩了一個小白點,出沒遙空青藹之中。清緣急喚「阿靈」,並未回應,白點連閃兩閃便自無蹤。

  清緣恨道:「想不到人情勢利,自我受師叔責罰之後,連這扁毛東西也勢利起來。」

  玄玉笑道:「你少咒駡。阿靈耳朵尖,留神被它聽去,過天遇上事,給苦頭你吃呢。」

  清緣道:「便聽去我也不怕。這東西太可惡了!先前因我指使廟中二蛇與黑師兄開玩笑,並非真事,它由遠方飛來,一到便逞能幹,狐假虎威,將大花兒像曲鱔一般抓起。那意思,只師叔略一開口,便把蛇身抓成粉碎的神氣。我在旁邊向師叔那麼苦求,它只望著師叔的臉,爪子抓得更緊,全不講一點情面。直到後來,師叔開恩寬恕,它奉命飛走,始終連正眼也未看我。此時相遇,只把信與你看,又未理我。早晚遇上機會,我還要給它一點苦吃呢。誰還怕它不成?」

  玄玉道:「怕自然是不怕,不過它日常隨著師叔,偶然傳書遠出,也在外面無多耽延,輕易不和師叔離開。你那一套促狹,全不易使上。等你有事需它相助時,它卻故意延挨,或是給你使壞,就難說了。」

  清緣越氣道:「它一個扁毛東西,就我在外遇上難事,也決不會需它相助。至於師叔有命,它如違背放刁,我不會舉發麼?」

  玄玉道:「阿靈已近千年氣候,不比泛常。你此次黃山歸來,不久便要下山修積,如何能保以後用不著它:信否由你,但盼它沒聽見最好。」

  清緣道:「你少長它的志!閒話少說,那信是誰的?說些什麼?與黃山的事有關麼?」

  玄玉道:「我剛勸你性子不要這急,又忘了麼?如若無什相干,我早說了,何消你問!阿靈不肯把信與你看,便為你口太快之故,這還看不出來?等到前途,我一齊對你們說明詳情,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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