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二二七


  阿洪因崔大頭兇橫,身藏那麼狠毒的暗器,立意除他,為恐中途滑脫,下手既急,口裡還不住挖苦,使其無顏下臺;一面覷准他那穴道要害和那一對凶睛,早想下手,聽何文開一喝,便知敵人是想認輸保命,如何能容?更不怠慢,將軟鞭把柄倒轉向外,乘著回鞭再打之勢,一按機簧,那當頭九針便連了三針出去。崔大頭也是情急拼命,一邊敗退,一邊也勻手取出飛刀,剛剛提起,猛覺眼前銀絲一閃,知有暗器,想躲已自無及,當時胸脅問要穴和左眼一痛,心中大驚,手中刀便失了準頭。阿洪飛身縱起,用鞭一揮,全都掃落一旁。緊跟著大頭氣功一破,兩眼又瞎了一隻,奇痛攻心,再也支持不住,怒吼一聲,脫手一刀朝阿洪甩去,就勢跌坐地上,閉目等死。

  另一旁,獨臂金剛范顯和荷花仙郎汪桂對敵。二人本領相差更遠,本來打不到這久時候,因在上場以先受了祝三立和神偷葛鷹叮囑,說今日之局,雙方俱約有許多能手,成了騎虎之勢,事已鬧大,已不容善罷。對方所約,不是凶僧妖道,便是綠林中淫惡盜賊,好容易聚在一起,正好乘此時機,為世人除害,去他一個是一個。對方本想倚勢逞強,借個題目,一言不合,便作為主人出頭主持,與蔡黨合在一起,同肆兇惡,將浙幫中人殺個落花流水。不曾想浙幫竟請來了好些意想不到的高人,雖因雙方主要人物多半聞名已久,不曾見識過他的本領,非經動手,分辨不出誰強誰弱。

  先聲奪人,到底也是心驚。快開場時,忽又來了聞名數十年的老前輩奇丐,雙方誰也不加理睬,只把隨身品級袋往主台下面一鋪,按照行規,坐地觀戰,也測不透是什心意。想起奔走江湖數十年,費盡心力積建下的大片田業,稍一管施不當,便一敗塗地,不可收拾,未免心膽更寒。這才拿話穩住一干首要妖邪,想仍按江湖規矩,一對一派出人來上臺打擂,好使少時能夠脫身事外,卻沒想到惡貫滿盈,一時利令智昏,好名心勝,欺浙幫無人,又出多事,已成尾大不掉,憑蔡黨派出的人,決非丐仙門下之敵。

  幾場一敗,勢必羞惱成怒,噥使所約會劍術妖法的能手出敵,終於一擁齊上。只一混戰,便成不了之局,何況又有十年前的仇人早在暗中潛伏,伺機而動,想要保全身家,置身事外,豈非作夢?可是浙幫這裡雖當勝算居多,一則承平時際,不使一舉殺戮多人,又恐一干妖邪情急,亂用飛劍邪法,不問青紅皂白混殺一陣。諸位劍俠前輩萬一照顧不到,縱然結局大勝,終是不免傷亡。為防此著,另由李、寇二老約請了一位劍仙,此時尚還未到,也想多挨一時。一則等人,二則可以乘機暗中觀察,各人認定對手,以免少時敵我功力相差,有人吃虧。知道對方所派三人,如有一人先敗,保不惱羞成怒,改全會邪法異術的強手出場接戰。為此令范、鄒、卞三人,不妨和敵人多對些時,務要同時取勝,免生別的枝節,以便接得人到,一舉成功,大獲全勝,並還全師而退。及與敵人一對手,汪桂竟差得多,心中有氣,便只管拿他開心。

  其實汪桂本領也曾得過高人傳授,並不甚弱,更發得一手好暗器,並非庸手,只比範顯卻是不如,加以平日淫凶驕妄,酒色淘虛,如何能是對手?他也和崔大頭一樣,先比拳腳,後比兵刃暗器,全都落了下風,吃了好些苦頭,跌了個頭暈眼花。他比崔大頭卻要靈巧,自知再打下去決無生路,本心就想喝住認輸。無如範顯早看透他無恥惜命,手法甚緊,逼得連氣都透不轉,如何能縱出圈去:正在氣喘汗流,無計可施,忽聽何文開喝住,心方暗幸有命。哪知範顯心辣手狠,隨時備就殺著,一聽敵黨喝住,便知再不下手,對方只一認輸,立被滑脫,白費了一陣氣力,便乘他匆促閃躲,不及發聲應和之際,一翻怪眼一聲獰笑,猛用重手法當胸抓去。汪桂見來勢猛急,喘吁吁強掙出「朋友」

  兩字,隨手往上一格,本心是想告饒停手,底下話未出口。范顯只知這次安心制他死命,與前幾回殺著大不相同,又是獨門硬臂,其堅如鋼,敵人用手來格,竟連理也未理,獨臂用力,手掌平舒,往下一按,口中「悶」的一聲。汪桂方覺手臂格處骨痛如折,情知不好,趕急身往後仰,待要倒縱出去,敵人掌風已然壓向胸前,心肺皆震,心方大驚。範顯手掌已用全力下壓,勢疾如風。汪桂連轉念的工夫都沒有,只覺胸前似有千斤重力猛壓下來,氣堵竅閉,兩太陽穴直冒金星,兩眼發黑,一聲也未及出口,當時七孔流血,仰落地上。

  鐵剪手何文開見同上臺三人死了兩個,老大不是意思。如若不知進退,再鬥下去,自己這條命一樣白饒。再者這次師父答應借將,本是礙於情面,先並不知對方底細和所約之人,就此為蔡烏龜這類人把命送了,也實不值,師弟郁潮生先已敗走,實是無顏再見蔡黨的面,覺著還是走為上策,便對卞莫邪說道:「兄弟們學藝不精,不是老哥對手。适才本想招呼崔,汪二位一齊認輸,保全本行義氣。不料話說稍遲,刀槍無眼,致令崔、汪二位送了性命。各憑本領相拼,自無話說。按理我不應一人下臺,一則今日多蒙老哥高抬貴手相讓,再打下去也無結果,轉不如揭開今日之局,改讓別位高明人登場見個高下。兄弟暫且可去習練兩三年,再行奉教的好。後會有期,兄弟去了!」

  說時,蔡党中人見自己這面又有兩人慘死,個個愧忿交集,想報復主意。旁邊守候救搭傷人的徒黨早擠上臺來,搶抬屍首。何文開恰好說完,也不使卞莫邪答言,把手一拱,乘亂往台後縱落,竟自出穀往村外走去。

  蔡党見他師兄弟二人俱是敗在人手,不辭而別,暗中自有一些譏嘲,有的還主張追將回來質問:勝敗常事,怎如此不義氣?這時,蔡烏龜已氣倒座上,心想:眾妖人見他連敗,許能拔刀相助。及至側覷主臺上一於妖僧惡道,果多怒形於色,中有兩個和己交厚的已然起立,待要發話,似吃花四姑攔阻,互說了幾句,重又坐下。再看中台三敵人已交代完了過場,各回西台去,心越氣忿。其實,自己這面除幾個極重要成名的人物人多認識,不能冒充徒黨,俱往正面主台助威外,隨在東台的能手尚多,紛告奮勇想要上場,正開口爭出的尚不在內,只為兩次連敗,測不透敵人小一輩中,怎也會有這許多高手?惟恐隨便遣人上場,三次再敗,更是丟臉。

  正看著一干黨羽躊躇,忽由身後閃過兩人,同說道:「蔡老哥,浙幫上臺的,我看多一半都是外人和呂花子門下。反正是這回事,論什本幫外人?索性放大方些,誰有本領誰就上去。暫時先由我二人代你去上一場,不行,你也別著急,求勝不在一時,我們的人還多著呢。再說各位神僧仙長俱都在此,沒有不撈本的事,生氣則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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