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二〇三


  才知祖存周自從昨晚隨馬玄於出村以後,回到江船上面,見了諸位長者,互說完了經歷,便自安歇。存周道:「今日一早,先是昨晚後來三人中的赤鐵劍夏雲翔前來拜望,才一落座,便吃司空老人、馬玄于二人連譏嘲帶規勸說了一頓。夏雲翔人頗深沉,支吾了幾句便即辭去。不多一會,我們這面又來了幾個聞風趕到的前輩高人,說起在路上曾遇一人禦劍飛行,斜對面駛過,互~詢問,正似适才走去的夏雲翔。斷定他必是看出我們勢盛,往別處另約能手相助去了。隨後祝三叔命人來告,說你探出的事也與諸老前輩來時所見相符。我們已有意想不到的能手相助,就不去理他了。

  司空老人先沒想到事情會鬧這大,又想保全查洪,故此命你趕來赴約,就便探詢虛實。現因來了一人等你相見,命我前來喚你回去。我以為你還在花家作客,由午前起,費了好些事才得混進。到後遍查,並無你的蹤跡,後擒一人間詢,也是沒有,好生奇怪。後又想起祝三叔曾說他行時你還未走,也許尚在這裡,又費了好些心力來此試探,仍然不見。算計你決不會落在敵手,遍尋不到,打算二次人村,穀中敵人老是往來不斷,中間還有兩個能手,為了早間妖徒被殺之事,上來查探了一回才行走去。如非來人粗心,我隱閃得快,幾被發覺。适才穀中剛有強敵走過,你便在崖腰上探頭出現,出來稍早一會便遇上了。你怎會藏在上面?難道藤底下還有洞麼?你佩這口寶劍似非凡品,哪裡來的?給我看看。」

  黑摩勒才知崖腰通路三立未對存周說起,尚還不知,可知此老對於此事甚是機密,看得自己獨重。因恐祖存周看劍時,不留神又被飛去,一面緊握劍把,笑道:「祖兄先不要忙,等我說完了得劍經過再看,免我鬧個空喜歡。」

  存周見他從一見面便全神貫注在這劍上,甚是矜持,好生不解,笑問:「何故?」

  黑摩勒把得劍經過一說,存周失聲笑道:「你太多慮了。照你所說,此劍實是神物,能夠飛騰變化,但你要知物各有主,祝三叔用心多年不曾到手,你卻半日之內無心而得,明明該為你有。看那情勢,明是祝三叔聽人指點,或是發現劍氣上騰,根尋到此。眼看得到,不知怎的被它化去,只得到一個劍匣。本欲收劍,不料定數不該為他所有,竟制不住,被它刺破崖上山石飛入腹地。

  祝三叔又跟蹤追尋,查見藏處,偏奈何它不得。那劍到了一定時候便思還匣。無如祝三叔也深知這一層,又知那劍厲害,還匣時,如持手內,必受其害,將劍匣藏起,準備想好方法再用以收劍。那劍還匣不得,到時便自飛躍。無如深陷山腹,故道難尋,在在洞中上下飛騰,穿擊刺穿了許多洞眼,過了火性依;日落下,終飛不出,時日一過,重又墜落。祝三叔每月朔望來此,定是此劍發揮威力飛騰的時日。現既還匣,又為你所有,經你把持之後己認主人,焉有變化飛逃之事?」

  黑摩勒恍然大悟,才把患得患失之心收起,將劍摘下遞過,便問:「老查我還沒有見面,是去是不去呢?」

  存周一邊看劍,答道:「按理是應該去,不過那位老前輩業已等久。此劍如此神異,便眼前各位老前輩所用飛劍的本質,我想也未必有勝似它的。家師那口寒金劍比它便有遜色。有了它,簡直無須煉到身劍合一,只略傳劍訣即可施用。村中會劍術的敵人頗多,你帶此劍進去,被他們看見定必生心劫奪,去了也是可慮。還是回到江船,見了諸位老前輩,問明它的來歷,將劍訣傳授,使劍能依主,不為他人所奪,較為重要。」

  黑摩勒本想先去村中見過查洪,踐完前約再返江船,聞言便將前念打消。一同起身出洞,伏身崖松之後,覷准下面無人經過,由黑摩勒前導,縱身下去,手援藤蔓,由藤底鑽人。存周依樣施為。到了洞內,黑摩勒因值腹饑,又將祝三立遺留的食物取出,和祖存周匆匆吃了些,再由後洞穿出,順前行途徑出山。

  路上黑摩勒和存周商量:「祝三叔為了此劍。曾費許多時日心力,卻守了個空。有心還他,無如自己想學飛劍,珍視如命,萬分不舍。少時見了他如何說法?」

  存周笑道:「這有何難?劍已為你得到,他是成名老輩,又和令師叔至交,怎好意思索還,他雖成名大俠,只是武功絕頂,不擅飛劍,年紀已老,也難再下那等苦功,前守此劍不去,必也是無心發現,覺著神物難得,恐落外人之手。就他得到之後,也是拿來送給和他有交情的後輩,未必留為己用。你見他時,可說你無心中發現洞底放光,縋繩下去,那劍正在洞中飛躍,竟會自來就你。後來尋匣不遇,尋路回船,走過澗壁水洞,劍忽脫手飛去,斬斷壁間石條,沖入石內。上去一看,連劍帶匣俱在,隨手而得。說完隨將劍獻出。他知定數歸你,必以轉賜,決無話說。」

  黑摩勒又問:「新來高人,是什路道?」

  存周道:「那都是一娘母子引來的,到後就知道了。」

  黑摩勒知來人必也是劍仙一流。司空叔明知敵人防守緊密,出入不易,仍命祖存周涉險人村尋找回去,十有八九必為引進拜師,不禁喜出望外。

  二人且談且行,不覺由泉眼故道山腹中穿出。到了外面,又越過兩處峰崖,便到了出山路徑的中間一段。按照祝三立所說途徑,當地來去兩路均有敵人所設望樓,走不多遠便被發現。如圖省事,不由正路出口,往橫裡走,只再越過一山一澗,到了對面危崖之上,便是阿婷上回雨夜接引陳業出山的山僻捷徑。黑摩勒前在蔡一娘家,陳業、阿婷也都說過。偏生二人都是年輕,好勝喜事,又聽存周說,把守山口的只是幾個心粗無用的廢物。金華北山,名勝之區,春秋佳日,遊人不絕于路,雖然花村峽谷是全山最幽僻難行之路,不時仍有足健好奇的遊人走進。現當秋末冬初,滿山丹楓照眼,正是啟人遊興之時。

  女鐵丐花四姑近年已算是退隱,難得出去做一水好買賣,本鄉本土,絕不肯露出形跡。這次如廣幫惡丐幫場,只管江湖上傳說宣揚,綠林雲集,由山口起直到花村,單望樓就設了二十多處,勢派浩大,但終不肯現形明做,使風聲傳到官府耳裡。那近山一帶望樓,只給她做眼線。真要發現敵人,不過傳遞信息、通報出入,或是藉故尋隙,誘向無人之處才行合圍下手。除了夜間遊人絕跡時另以能手增防外,日裡即便被他們看出,輕易也不致動手。就動手,憑這類庸流也不在二人心上,況在黃昏以前,盡可裝著遊客人山走迷了路,忘卻尋常遊山的歸途,誤繞小道,從容走出,加以由山腹通行,跋涉峰崖頗為吃力,俱懶得再去繞越攀援。略微商量,徑由來路走去。

  二人腳程極快,忙著回去,又都想試腳程快慢,一到路上便施展輕身功夫,飛也似往前馳去。全山出入口,除游山正路以外,連同上下山道樵徑有七八處。只走花家這條路僻在山的東北,近山口一帶的山民農村,十有八九是花家的黨羽耳目。這時炊煙初起,斜照黃昏,口內兩邊山坡上,人家三五,梯田上下,還有人在。二人還未走近,連望樓帶這些與花家通氣的山民全都警覺。二人急行向山口人字望樓,未走近,便見瞭望樓首點號燈分向左近望樓通知:「乘來人未出山口,上前攔截!」

  那些村民也各抄器械,紛紛聚集,等候動手。先還有點疑心是自己人,及見連用號燈打暗號不曾回答,走得這等快法,斷定敵人,便前後夾攻,迎趕上去。

  存周正走之間,一抬頭,瞥見望樓號燈連晃,前面聚集多人,猛想起只顧和黑摩勒比較腳程,一時輕敵大意,忘了閃避望樓上的耳目,方笑自己疏忽,囑咐黑摩勒說:「敵人看見我們了!」

  忽聽颼的一聲,由前面拐角岩腰上,燈光閃閃,飛投下一枝鏢槍,一下插在草地之上,跟著便聽崖上有人大喝:「來人是什路道?快快停住!答明白了話再走!」

  說時,聲隨人到,又縱落下兩人。一個人手持長矛,一個人手持厚背鋼刀,攔住二人去路,勢甚兇惡。

  黑摩勒方要上前,吃祖存周用手拉住,故裝不解,怒喝道:「你們是山賊,還是打獵的?攔路作什麼?我們游山走錯了路,也礙你事麼?要是山中獵戶,快領我們出山,我賞你一個小銀錁做酒錢。要是山賊,你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這名勝之區攔路打搶,我必將你送官嚴辦,休得後悔!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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