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二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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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洞眼和後洞出口雖說略有大小之分,形式差不多是一樣,好似以前有人故意開通,但不應那麼窄小。祝三叔何以每次來往,均在朔望兩日?這些無心露出的活,均多可疑。反正時候還早,那洞眼估量自己身子還下得去。現有長索,他走時又未禁止,何不縋到底下探看一回?許真藏得有什麼寶物或是有什麼奇景也未可知。 主意打定,先回到中心石室之內,細一尋視,又發現了一件形制奇特的火筒,中有機簧和引火之物,比夜行人所用火扇子靈便得多,用時只一甩,便將筒口油芯引燃發光。柄上還有一條極細的銅鏈鉤,匠心獨運,甚是精巧。內功好的人都能幹暗中視物,目力極強。祝三叔又不做賊,何須此物?那條鏈於更是奇怪。心疑此物和壁問長索均與那洞眼有關,隨手取來揣向懷裡,重又走到洞眼上面。先把火筒系在長索之上縋將下去,那索乃精麻結成,細而堅韌,長約二十丈,已然放完,還未到底。抖燃火筒一照,底下似和上口一般窄小。通體直立如井,黑洞洞的,只見火光熒熒,望不見底。又去取了兩塊石頭打將下去一試,仿佛再深也沒有多少,半晌不聽動靜,估量下面並無蛇獸潛伏,索長只此。想必祝三叔早下去過,為防萬一,便將鋼鏢取出插向領間,手裡再握上一隻,又尋了兩塊石頭揣向身上。 順著洞眼援索下去一試,仗著身材瘦小,那扁狹的洞眼恰差不多大,無須再用鎖骨縮身之法,便可穿將下去。只身子不能轉側,手腳不能隨便抬起施展,身不能俯,要看足底,必須吸氣凹腹將頭略低,始能向下微覷,甚是吃力,初意下面一段總該有寬大的地方,哪知直桶般上下如一,偶然遇到一些四壁碎裂之處,可用手足攀抵歇息,地均不大,一會長索只剩了三兩丈,心想:這麼又深又窄又滑又溜的洞眼,下面還不知有多深?一不小心失手滑落,果真一直到底都和上面一樣,也可施展輕功,脫去鞋襪,手足並用,援著井壁而上;最怕是洞底突然寬大,離洞眼過高,縱躍不上,這一下去休想上來。祝三叔回來發覺還好,否則不悶死也餓死在內。再說,下面有無大蟒毒蛇之類潛伏,也不能十分拿定;要是睡熟在內,适才石塊沒有驚動,等人快到才行警覺,躥將上來傷人,洞眼逼厭,就有鋼鏢在手,也是施展不開,豈非太糟之事? 想到這裡,不禁有些膽怯。便把勢子放緩,提氣縮身,一手援索徐徐下墜,一手握了鋼鏢,將頭微低覷定下面,加意戒備:一見索頭火筒微有異狀,便即往下發鏢,加緊上援。這等地方如有蛇怪之類,必定厲害,不是常物。正尋思橫手往下發鏢不能施展全力,如何始能脫險?長索已快援到盡頭,火筒的光就在腳底晃動,不敢再降,意欲腳底壁間石裂之處稍微歇息,探出下面深淺、有水無水再行下去。隨把火筒扯上一照,四壁俱是滑油油的青石,無可著腳,只頭上滑過之處似有縫隙頗大,洞窄盡能容身。恐火燒衣,便把火筒熄滅,往上略援便到。 那石隙就在迎面,也是一個洞眼,大小形勢俱和上面所見一般無二。下時正看腳底火光,不曾留意,這時覺著身後也寬。晃燃火筒四下一看,從上到下,只這一處,四壁裂缺累累,身後也有一處同樣洞眼,只是一斜向上,一斜向下,洞口正好斜對火光照處,身後這洞深只數尺,面前的洞眼卻深不可測。細看之後,不禁心中一動,恍若有悟。便把雙足分踏壁石裂處,仗著四外俱有空隙,先將懷中石塊取出朝下打去。 遙聽叭的一聲,相去上面並不甚深,也無別的回應。再取一石朝壁間斜口打去,再聽咕嚕嗜順著壁滑下,也沒多深,錚的一聲,好似打在鐘磬上面,聲甚清越,好聽已極。空洞傳音,餘韻悠然,半晌不絕,益發觸動靈機。雙手挽索一試,甚是堅韌,只不存心斷它,足可寄身其上。便把索頭取上,系在腰間,以防不測。鏢和火筒一一插向襟間備用,又把壁問未碎落的裂石扳折了兩塊,順前面洞眼打去。頭一下滾到盡頭便住,第二下又似撞在鐘磐一類的樂器之上,錚的一聲立起回應,晃漾不息。估量洞底必要大些,那有金鐵之聲的必是一件寶物,也許如己所料,不禁心神一振。先把氣息勻住,手援長索,懸著身子,雙足往起一提插向穴口,身子往下一順,緩緩滑將下去。沿途留心查看,那洞眼勢極陡斜,石滑如油,相隔穴口才只數丈,也是上下筆直,大小如一,毫無彎曲。索已放盡,還未到底,因是仰面朝天,頭不能低,勉強取出火筒,也照不見下面。尋思無計,只得援繩上來。 到了外面,足踏穴口略微歇息,暗忖:這條長索已然結長了好幾段。祝三叔又說上面到下只十八九丈,看神氣已用此索來此探過,用心不止朝夕,怎的兩處洞眼俱都不能到底?洞徑雖滑,憑自己這身功夫,如將雙手附石,倒退向上,也能爬出。仔細尋思之後,決計再試一回。這次改用雙手先進,頭上腳下順著洞徑滑入,身子仍由長索系住。滑到索盡頭處,回手取出火筒,晃燃往下一照,相隔洞底僅止丈許,滿地碎石堆積,深穴空空,並無一物。只是四面洞眼甚多,有七八處。有的比原下兩處大出兩三倍,深淺不一。适才明聽金鐵之音,怎會不見?便用火筒一一照看。見那些洞眼橫三斜四,雖有大小之分,俱是長方扁狹,與來路兩處一般形式。中有兩個大的,乃兩三個洞眼並在一起,直似一片新堆的泥牆,未幹以前,用鐵條在上面擁了一些窟窿,越看越怪。見底下四壁崩裂之處甚多,比較上面寬大,可以將身掉轉。 猛地心膽一壯,回手解開腰間索扣,一手持火,一手附石,緩緩往下滑去。快要到底,見下面果要寬些,身子一挺,翻將下去。拔出鏢來,四下亂敲一陣,並無前聞金鐵之音。再取火筒照見地上大小碎石,竟是有新有;日,有好些直似剛崩裂的一樣。暗忖:這個洞眼甚是狹小,莫要石壁鬆脆,突然崩裂,將自己埋葬在此,死得就太冤枉了!瞥見右側壁間斜立著一個洞眼,用鏢頭一敲,石質竟是堅硬異常。遍視全壁,都是通體渾成,不用強力堅鐵,休想擊碎分毫。這麼堅厚石質,怎會有這許多洞眼?尤其壁問凹缺之處,都似有人用極堅利的鐵器撞碎情景,斷定有異,決非無故崩知是神物,恐其突起受傷,忙把頭縮回,縱落地上。 正打主意,忽聽穴中金鐵振動之聲甚激,實忍不住,第三次縱上去,想看清是否心中所擬之物。因剛才冷氣逼人,青光似有欲動之勢,又想起上下許多洞眼可疑,未敢大意。只將雙手分附穴外,將頭微微湊近,用眼往下偷視。目光才到,猛覺青光倏地大盛,暗道「不好」,趕即縮頭退回。說時遲,那時快!身子還未縱落,一聲龍吟,眼前倏地奇亮,穴底青光已是迎面擦過,向上飛起,其疾如電。幸是這次早存戒心,否則正好撞上,休想活命!不禁大驚。腳才落地,青光所及之處,上面山石又被洞穿,順著原下斜徑紛紛滑落下來。 黑摩勒連忙避向一旁,雙腳不住縱起,避開那些碎落石塊,一面抬頭仰觀。那青光竟與連日所見飛劍相似,芒尾甚長,通體約有丈許,尾尖朝上,已然在來路洞徑上另刺穿了一處洞眼,深深嵌入石內。青光猶自洞眼中下映,照得全洞徑皆成碧色。初起時勢絕猛惡,芒尾所到,碎石粉裂,落到當中洞徑之上,潮水一般往下溜來。晃眼地面碎石又積高了丈許,因是石質堅硬,好些整塊崩落,大幾徑尺。尚幸下面地勢較寬,青光出口略偏,正對來路洞徑中間,深沒石中之後,餘勢漸衰,墜石漸止,人又縱躍輕靈,長於閃避,否則縱不埋葬壓死在下,任是多好功夫,多少也必受傷無疑。黑摩勒好容易發現寶物,下手晚了一步,又被飛走。 最難是起初寶物在下,看去長只數尺,事後想起,只稍微膽大便可得到。這一謹細膽小,吃它飛嵌洞頂,上無通路,如何鑽進去取?此寶如是刀劍之類神物,非把刀劍柄握住,不特不能制服,一個不巧,輕則受傷,重則送命!這時它嵌在頂上石洞眼裡,不上不下,搖搖欲墜。休說取到手內,連上去都有奇險。萬一上時自空下墜,如何能擋,豈不白白送死?守在底下也不甚妥,如再似前驚起,就是不向人飛來,吃它上下擊刺飛舞,壁間大小碎石雨裂,适才發聲之物也許藏在別的洞眼之內,不在底下,決計查看個水落石出。一數壁間洞眼,連大帶小共是六處,都與立處洞底相近,口都斜行向上,便挨個查看過去。洞眼俱不甚深,最深的不過丈許,一一縱身人內用火照看。洞底只有些碎石,並無別物。快要找到第四個上,因是較高,縱勢稍猛,腳底一滑,忽聽咯咯連響石塊落水之聲,仿佛甚深。 低頭細查,原來洞底靠前一面有尺許寬的裂縫,下面通著一個暗潭,因有碎石堆沒,將口堵住,看不出來。人在石堆上用力一踏,將近縫口的石塊擠滑下落。忙將石堆扒開,又丟兩塊下去。一聽甚深,別無他異,知是天生石竅,便即舍去。還剩兩處洞眼,並列一起,高低相差只有尺許,離地才只六七尺之間。黑摩勒人矮,站在地上,手夠不著。恰巧左近石壁有一缺凹,勢又傾斜,為圖省事便縱上去,雙足一踏壁凹,一踏左穴口邊,意欲先看右穴,再看左穴。正用火筒往右穴中照看,猛覺左腳冷氣襲人,如近寒冰。急將左腳縮回,手攀左邊洞口,懸身過去。待用右手火筒往左洞照看。 頭還沒有探進,忽覺左手涼氣侵肌,筒上火光一閃即滅,不禁心驚。惟恐內中藏有蛇蟒突然暴起,洞中逼窄施展不開,就此舍去心又不甘。心想洞眼斜上,如有蛇怪之類潛伏,一有警覺,出時必先向上沖起。反正是福就不是禍,何不先用石塊投入將它驚動,等到沖起,探頭出穴,再用兵器、飛鏢除它?主意打定,且喜下面地勢較寬,雖不能任性施展,如若守在穴旁伺出一擊,足可有為。便把火筒晃燃插向壁上,腰間圍的兵器取上抖直,連珠鏢取在手裡,再拾起兩枚石塊,故作由上下擲之勢,往上一拋,徑朝穴口落下。石塊出手,趕即伏身戒備。只聽錚錚兩聲,與前聞一樣甚是清越,心中大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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