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雲海爭奇記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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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這樣快鬥到第三十個交手上,康成忽覺敵人又變一種解數,手法沒有先前精妙,接觸之間,力量並不少懈。敵人面帶獰笑,好似精神更旺。疑他要出花樣,不敢大意,只把心眼手運合為一,註定敵人動作,一意加急封閉,卻不十分進攻。方自心想,照此鬥法,那十三面連珠飛鈸就都施展出來,憑我這枝佛手拐也能應付。猛聽左近林內一聲清嘯,知真幫手已由崖頂繞到近側觀戰,适才他已說過,凶僧暗器專破內功,不可使其沾身,想是看出凶僧暗器厲害,自己不易抵禦,出聲示警。但凶僧神態手法,急切間又不似就要發出,自己既不欺敵自傲,這佛手拐敵他日月雙環,雖不能勝,未必便敗。難道這老禿驢,還有什別的花招麼? 說時遲,那時快!康成念頭剛一瞬轉過,凶僧左手日環正朝迎面打到,來勢又沉又猛。康成因敵人練就內家真力,知他不是藏有巧招,這一下不肯輕用,如以實力迎禦,這百煉精鋼的佛手拐雖不怕被他打折,硬碰硬終不上算。料那巧招必是藏在月環之上跟著發出,便將身微縱退,一橫拐柄,不往上擋,卻覷准環圈,斜著往下,朝側面點去。借力使力,原是五老心傳,日環往斜刺裡立被蕩開。康成照勢本應進攻,因有高人在旁示警,加了十分仔細,正一意留心凶僧右手月環變化,滿擬他左手日環必有絕招。凶僧突地一聲獰笑,就左手日環下垂之勢,腳跟在地上微微一頓,身子微仰,向後倒縱,退出去兩丈來遠近。 如換先前康成,勢必跟蹤追去,決不容他緩手,這時雖料凶僧不敗而退,必有詭謀,一則懷著戒心,知道凶僧雙手持環,勁敵當前,施為不易,又是對面倒退,雙環未並一處,不像是發暗器的神氣,也許還有別的厲害殺手;二則凶僧飛鈸名震江湖,如若追去,至多仍是和他打個平手。他見自己不肯上套,必乘機施展暗器。久戰難勝,轉不如容他緩手,放出飛鈸來見識見識,到底有多厲害。心念微動,勢子略緩,方想說「賊禿驢你敢敗了麼?」 「賊」字才一出口,話還未完,就這一晃眼的工夫,凶僧忽將右手環上月牙朝胸前一挑,上層三面飛鈸,跟著一面隨一面,轉風車也似,先照直向上飛起。康成一句話才說完,見飛鈸不朝人打,知有原因,正想運用佛手拐假作追趕,靜以制動,不料凶僧手法真個快到極點,竟不容人思索。康成這裡才一動念,凶僧已手起雙環,朝鈸上連擊,「錚錚錚」 接連三響,三面飛鈸便相次飛來。 雙方動作都是異常神速,難於描寫。當第一鈸飛來時,康成原本全神貫注敵人動作,見凶僧不用手發暗器,卻將暗器先往上飛,再使兵器外打,忽然悟出一個道理。那飛鈸釗輪電轉般飛來,又急又勁。先是直飛,臨快到時,忽然往側歪斜出兩三尺,仿佛力竭將要墜地,又似受風吹歪神氣,臨了仍是直的,照人頭上打到,而且越快到時勢子越急。如換常人,見它一歪,勢必不以為意,那就非被打中不可。 幸而康成因見凶僧雙環擊鈸聲帶錯音,悟出其中玄妙,知他厲害之處在此,不是尋常暗器可比,見鈸急旋著往側一歪,趕緊往側迎去,側讓了尺許。果然那鈸旋向直路,由身側飛過。方幸得計,哪知凶僧本領尚不止此,這頭一下只是試探深淺和觀察敵人的閃躲應付的地位方法,真正厲害手法全在後面。康成頭一鈸才得讓過,跟著二三兩鈸聯翩飛來。第二鈸改照直飛,第三鈸一出來就是歪歪斜斜,但那來勢卻迅疾無比。 康成見狀,知道凶僧聲東擊西,這次再躲,恐中道兒,忙將手中拐一提單臂用力迎去,意欲先將第二鈸打落,跟著再打第三鈸。不料第三鈸,凶僧用足真力變化巧妙,雖然後發,臨快到時,倏地一個歪斜超出前面,竟朝康成頭上砍到。康成只顧先敵第二鈸,沒想到凶僧暗器如此神妙,不禁大吃一驚,慌不迭把身子往下一矮,同時拐柄倒轉向上一挑,「錚」的一聲擊中鈸邊,一片寒風拂面而過,鈸從頭面近處帶著冷森森的耀眼寒輝被擊向上,朝身後斜飛出去。說時遲,那時快!擋第三鈸時,第二鈸跟蹤飛到。康成忙將拐頭佛手順來勢往外一擊。這鈸更是奇怪,來是直的,一碰就拐彎,只往側一歪又向直飛來。尚幸康成內功深純,使的是真力,鈸已側飛數尺以外,先後與前鈸一同旋落地上。康成覺出其力又勁又沉,暗自驚心,雖然未被擊中,情勢也是險極,幾乎鬧了個手忙腳亂。尤其超出前頭那第二面飛鈸,相去面門不過三寸,略緩一瞬便非被擊中不可,功候稍差一點,不死也必帶重傷。 康成這裡剛擋罷三鈸,忽見凶僧哈哈大笑道:「姓康的!果然不愧五老門下,居然躲過我三面飛鈸。你佛爺還有十面飛鈸,從來用它不著,除想尋找那放夭門釘的鼠輩一試外,還不曾全數用過。難得遇見對手,你既有本事,老佛爺就益發作成你開開眼吧。」 隨說,身子一縱,早又縱近丈許。 康成方欲答話,猛聽林內有人答道:「你這老賊禿要尋我麼?康賢弟,且讓愚兄一場,我老彭來也!」 跟著一股寒風帶起一條人影,由側面林內飛出,直落當場。同時凶僧把話說完,也將飛鈸放起。這次並未用一條環上月牙去挑,只身子一搖一抖,穿鈸的十字花離胸自解,順絨繩滑到兩臂上面。凶僧只將臂往上一揚,十面飛鈸高高低低先淩空起了四面。凶僧原意康成必定難逃毒手,一聽仇人上場,又驚又喜,更不怠慢,怒喝一聲:「姓彭的!佛爺尋你不是一年了。」 隨說,日月雙環起處,「錚錚」幾聲,四鈸相次飛出。 來人正是那化名淩風在破廟中隱居多年的彭謙,仍是一手持拐,一手持鏈子錘,頭上面具已然取下。康成知難而退,應了一聲,便自退向一旁觀戰。彭謙腳才沾地,凶僧第一面飛鈸已如疾風吹葉,斜旋著砍到。彭謙落處相隔凶僧約有丈許遠近。深知凶僧以內功真力錯用勁發出,不容人用兵刃抵擋,一擋便順敵人擋勁激旋起來,直砍面門要害等處。如若躲時,後面還有數面飛來,都是練就多年的巧功夫,發時覷准敵人躲的方向地位,看它直飛卻又側擊,上下左右無不由心所指,如針附磁,躲哪裡打哪裡,極少不中,端的虛實莫測,變化無方,躲也傷不躲也傷。暗器練到這等地步,已臻神化。康成與他初會,居然躲過前三鈸,已是難能,凶僧懷恨多年,復仇心切,必以全力拼命,非將這一面飛鈸給他破去不可!又恐康成失閃,累他盛名,一上場就打好主意,將手中兵刃舞動,迎著那鈸而來。 兩下動作都是快得和電一樣,連答話工夫都沒有,見鈸迎面飛來,也不躲也不擋,只將左手鋼拐朝來鈸右邊沿輕輕一點,「錚吱」一聲,那第一面鈸吃彭謙用順勢逆轉之力借勁使勁,徑由拐頭上往右肩側旋飛出去。第一面才得打空,後三面跟著品字形、精光閃閃、電一般飛來。彭謙會者不慌,看出來勢,知道一三兩面必定易前為後同時夾攻,第二面反倒要超出前面先到,三面中獨這面歪斜飛來,臨了卻照直打,非實擊不可。又因這四面鈸一破,那六鈸也跟著飛起,稍緩一瞬便難對付,忙將真氣運足。果然第二面鈸快到時,超出中左兩面,改彎為直,當頭打到。 彭謙右手錘早已抖直,恰好迎住,「當」的一聲,錘頭往上揚處,鈸被激起空中數十丈高,星馳電轉,精芒飛射,徑向斜刺裡樹林之內落去。錘才打中,另外兩面,一霎眼中已然迎面飛來。彭謙身子不動,把左手拐一橫,又是微微一挨。這次鈸離面門甚近,只「吱吱」兩聲,徑由彭謙肩側急旋而過,飛沒多遠往下一落,深深砍入草泥地裡,康成在旁暗暗喝采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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