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武當七女 | 上頁 下頁


  綠華回顧崔晴目注自己,面帶憂疑之容,想起前事,笑問:「晴哥,怎飛了這些時,還看不見仙都後山影子?莫非這片大霧把沿途的山嶺全遮住了麼?」

  崔晴此時更看出情勢危急,下面不說,頭頂和四外那片淡煙始終追隨身外,毫未減退,分明陷入對方陣內,始終是在禁網之中,不曾離開一步。一見綠華翦水雙眸憨憨地註定自己發問,全不知利害輕重,不禁又憐又愛,摟著綠華纖腰,悄答:「妹妹你莫多心。你見久飛不到,心中奇怪麼?你再留神細看一下,只恐我們還不曾離開鼎湖峰呢!否則兩地相去才得多遠,怎會飛了這多時候還未到家?腳底那一片又何嘗是霧呢!」

  綠華本就有些懷疑,聞言立時警覺。未及回答,忽聽有人接口道:「此話不差。你們乖乖地到我洞府中來,不要跑這冤枉路了。」

  綠華對於陰陽叟鬼祟神情早就痛恨,聞言想起敵人方才所說好些可惡的活,越發急怒,嬌叱道:「老鬼休要欺人太甚!我爹爹淩渾、母親崔五姑也不是好惹的,還有我的師祖……」

  底下話未說完,忽聽一聲哈哈,眼前一暗,跟著又是一花。定睛一看,一片五色煙光散處,人已落在一大間洞室之內,身外太清神光並未減退,四面皆是極堅厚的洞壁,並無門戶可以通行。綠華知已入網,憤極之下,也不問處境是好是壞,仍縱遁光朝前亂沖,所到之處,只見煙光雜遝,迸射如雨,休想衝動分毫。似這樣凍蠅鑽窗,上下四外全都沖到,並無用處。崔晴再三力勸說:「這位老人家並無惡意,無非見我二人情深義重,想借著七日夜的光陰,試驗我們道心定力,也許還是好意,何苦與之相抗,自尋煩惱?」

  一面連握綠華的手示意。綠華見無用處,也實力竭智窮,只得忿忿而止,氣道:「無論他說上天,我只有一條命,寧死不問左道旁門低頭。你無須拉我的手,我決不怕。」

  崔晴見綠華一反常態,任怎勸說,絲毫不聽。恐再說下去,話必難堪,激怒對方,更多阻礙。一面設詞敷衍,婉言勸慰;一面暗中祝告:「我這義妹為人極好,但她年幼天真,不知輕重,以致口出不遜,冒犯威嚴,還望老前輩恕其無知之罪,特加原有,感謝不盡。如有責罰,任何罪刑,甘以身代。只蒙格外開恩,加以寬免,無論有何吩咐,除卻一事,均可遵命。」

  綠華見崔晴時而強作笑容,婉言勸慰;時而低頭沉吟,嘴皮亂動,滿臉均是惶急之容。知其關心過切,恐自己得罪敵人,又不敢過於深勸,暗中向敵求告,兩頭為難,由不得心腸一軟,笑指道:「你怎沒出息?我不再開口如何?」

  崔晴心方一寬。再往四外一看,那間洞室本來又高又大,上來只覺陳設富麗,地勢甚寬。因綠華正在怒火頭上,一味運用大清神光,滿洞亂躥,洞壁上煙光四射,也無心情查看。中間綠華氣無可出,又因自己不肯盲從,與敵硬拼,便在太清神光防護之下,朝洞中那些陳設用具沖去,滿擬粉碎全洞物事,以圖洩憤。誰知遁光所到之處,竟是空的,一下也未撲中。及經勸止以後,再看洞室,竟比方才所見要小得多,共只三丈方圓一間。

  內中陳設卻似富貴人家閨閣,珠簾玉幕,錦茵繡褥,四壁嵌滿明鏡。所有陳設用品,不是富麗到了極點,便是香豔異常。當中一張小圓玉桌,上設美酒佳餚,並有花箋一張。洞頂懸著幾盞粉紅色的宮燈。左右兩旁排列著不少花架盆景,各種四時奇花香光浮泛,一片芳菲。另外琴笛笙蕭各種樂具,無不精美齊備。古色古香,陳設精雅,令人自生愛好。

  崔晴因知綠華滿腹悲憤愁急,無可勸慰,便指室中陳設笑道:「妹妹,你看這裡陳設用具全是真的,並非幻景。反正無事,看看何妨?也許主人只令我二人在此住上七日,就放走呢。」

  綠華接口道:「你做夢呢!老鬼決非善良,聽那口氣,非此不可,哪有這等輕鬆事情?他這裡佈置得如此華美講究,要沒有別的陰謀毒計,邪法害人,休說七天,再多些日何妨?早晚必有變化,你只留神便了。」

  說罷,一眼看到小圓桌上花箋上有字跡,走將過去,取在手中一看,大意是說:綠華年幼無知,又是所愛的人,雖然不願計較,但見崔晴情癡可憐,為此欲以法力,撮合成這段良姻。但人各有志,也不勉強。二人只要在這間紅香洞室之內挨過七日夜,在此期中,雙方如均能守定心志,以極堅強的毅力勘破欲關一念,自可安然走出,從此不再相擾;否則,他因情深愛重,不能克制情欲,成了夫婦,二人陰陽交合,真元已失,全都不能回去,最好拜在陰陽叟的門下,否則也不勉強,照樣脫身。至於室中陳設用具,既非幻景,飲食之物,尤為精美,不妨隨意取用,於人無害。並說此時二人已在他法力禁制之下,護身神光並無用處。如不相信,儘管全力施為,將其籠罩身外,再在室中隨意飲酒,吹唱為樂,以渡這七日痛快光陰。

  綠華起初認定對方不懷好意,太清神光一直未撤。滿擬有此防身,在神光未破以前,一任邪法多麼厲害,決可無事。誰知陰陽叟邪法神妙,得隙即入,看去雖只一間充滿香豔華美習氣的洞室,並無別的侵害,內中卻是滿布危機。綠華不看那張花箋,或者還可無事,這一伸手,邪法立即乘虛而入。此時二人已在邪法暗制之下,心情早被搖動,絲毫未覺。先疑室中所備酒食藏有邪毒,休說綠華根本厭惡,連崔晴也暗具戒心,不肯飲用。後因悶得無聊,又見室中別無異狀,漸漸對坐下來,始而互相勸勉,並未有什雜念。待有一日夜過去,二人覺著為時已久,除不能脫身而外,別無他害。在邪法漸漸發動之下,雙方情愛無形加深,由不得你憐我愛,互相溫存,越談越親熱。崔晴固是愛極綠華,綠華也覺崔晴對她情深義重,癡得可憐。互相又談論了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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