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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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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派二賊剛到店裡,便由同黨向店夥口中探出大嫂孤身一人,就要起身。因眾鏢師也頗機密,雖因多年往來的客店,夥計都是老人,有的話還是不令聽去,以防走口。二賊只知大嫂與鏢師初次相識,無心出手,雖經苦留,仍要上路,別的全是猜想,並不全知。以為此是報仇洩恨的好機會,忙即分頭尋人,互一商計;均覺沈氏夫婦乃綠林中的大對頭,難得女的單人匹馬,孤身上路,不問生擒殺死都是一件最有體面的事情,何況日裡又被她殺了三人,無故為仇幫助鏢師作梗,如不乘機將其除去,非但未來大害,傳出去也太丟人。又聽夥計所說,業已答應鏢師出力相助,今明日必要回來。也許此去便是約人,如何可以放過? 當時想好毒計,把人分成兩起,由那坐地分贓的同黨帶了二十多個賊黨三面埋伏,先把人馬放過,等其入伏之後同時發難,三面包圍。以為竹林旁邊有一小溝,乃大嫂必由之路,上來先是前後夾攻。對方如真大強,便且戰且退,到了溝中,再由上面埋伏的數十個嘍囉連發亂箭,天大本領也非死不可。因知馬認主人,靈警忠義,外人無法騎上,索性一齊殺死,免得那馬亂踏亂咬,比人還凶,無法近身。另由三凶兩怪帶上幾個得力黨羽,掩往招商店殺人劫財,仗著陰雨黃昏,路斷行人,準備停當,立即分頭下手,大嫂一點還不知道。 「幸而那馬異種龍駒,耳目格外靈警,剛經過頭一起賊黨埋伏之處便自驚覺,前面伏得有人,連向主人急嘶警告,因賊党有心放過,再從後面掩來,不曾動手,走的又是小路捷徑,沿途均有樹林掩避,天又入夜,大嫂聞聲回顧,不見有人,只發現馬後追來兩條小黑影,其行如飛。那快馬竟被追上,心方驚奇。忽然聽出那馬怒嘶更急,仿佛前面有警,不是馬後,還未及查看明白,馬已看出前面伏有兩處敵人。雙方雖未對面,想是跟隨主人久經大敵,多年經驗,見這樣陰雨黃昏的天氣,那兩起人都伏在沿途樹石竹林之後,並有刀光火星隱現,一望而知懷有用意,地勢又是那等險惡,一面怒嘶告警,竟不等主人招呼,先就看好地勢,往道旁淺坡之上縱去。到了上面便要主人下來。 這類事大嫂已遇過不止一次,看出那馬已發暴性,料定賊黨必多,剛把兵器取出。賊黨知被看破,欺她人少,也就不再隱瞞,先是前側兩面二十來個賊黨相繼殺來,還未到達,便刀槍並舉,喊殺示威,四面搶上。那馬久經訓練,等主人把肚帶一緊,便連縱帶跳往坡側林中躥去。賊黨哪知厲害,以為馬已先逃,正在呐喊:『此是湯八的花雲豹,最是狡猾,莫要被它逃出求援,快些追上打死才好!』隨有三賊往林中追去。 「大嫂本來練有上乘劍術,後和我們同在武當,看出如意鎖心、輪的妙用,她也要學,大哥此時愛她如命,因三折鉤連槍和判官筆還好打造,如意鎖心輪本來只有一對,後因二弟要學,我們磨著湯八叔,費了許多事,才把數十斤精金寒鐵尋到,托一老前輩又打了一對。如照原有材料,本可打一對半,也是湯八叔說,這類兵器應該成雙,差一點的人又不能傳授,於是多加功夫,只打了一對,工料比原有的一對更好。彼時忘了大哥還要娶妻,那位老前輩不久坐化,無人再能打造。雖有兩個門人得到傳授,也沒有他老人家那樣耐心,不能煉到爐火純青地步,寒鐵更找不到,結果鬧得沈大哥和我哥哥都落了單。 二弟想和我配一對,便把舊的一柄要來,把新的送與我哥哥,因此沈大哥這柄比原有的更好,也更靈巧,煉的人更因煉好這一對時剛滿百歲,從此便要封爐洗手,把本領全數傳于門人,永不再煉。因是未一次收場的東西,材料又多,格外求工,除原有機關之外,又在輪心軸內添了七粒鋼丸,專打敵人穴道,靈巧非常。當初為了用的是單輪,另一手還拿一柄短劍,會劍術的人輪劍齊施,多高本領也休想占她上風。我們難得遇到敵手便由於此。 「大哥見大嫂愛極這件兵器,偏又無從打造,大嫂不肯要他的,彼時雙方尚未結婚,情愛業已深到極點。最後托我和兩位同門姊妹代向大嫂勸解,說大哥業已練成劍術,本來已有三件兵器,鎖心輪雖然有用,人只雙手,到底多餘,送你輪劍並用再好沒有。他有一槍一筆足可應付,不遇勁敵,連本門劍術都無須施展。你二人交深骨肉,何必這樣客氣?如不過意,可將師傳天黃珠送他一粒,以為防禦各種毒香毒氣之用,不更好麼?大嫂不知我們有心作合,她那天黃珠能禦百毒,帶在身上,多麼凶毒的蟲蛇聞風逃竄。因大哥吃過毒蟲的虧,本想送他一粒,恐用鎖心輪回敬,欲言又止已有兩次。經大家一勸,也就答應。等到雙方交換,我們才對她說,這兩件東西正是抄我夫妻的文章,算是男女兩家的聘禮,年輕姊妹難免取笑幾句,氣得她直要打我。隔了好幾年還說我刁。由此輪便帶在她的身旁。因為愛極這件兵器,遇敵時總是輪先出手。 「一見賊黨殺來,問知三凶兩怪不在其內,料是乘虛去往鎮上殺人劫財,想起受人之托,想隔路遠,惟恐不及往援,越發氣憤。賊黨見她年輕美貌,話再無理,恨到極處,便將全身本領施展出來。這時她身旁已有十多個賊黨包圍,內有幾個手還拿有火把,可笑這班狗賊明明早就知她威名,只為初次相見,看不出深淺,三凶兩怪又是專一取巧,欺軟怕硬,既想把那兩起鏢車全數搶走,又知大嫂不是好欺,故意推說鏢師人多,非親往下手不可,卻令群賊埋伏報仇,打算殺死商客鏢師,搶到鏢車,然後相機行事。賊党成功自然更好,否則鏢已到手再來接應,得勝可以誇功逞能,惟他獨尊,不勝也可相機進退。雖料他們人多,十九必勝,為了日裡尤沖嘗過味道,更防大嫂還有幫手,或是大哥趕來,存有戒心。這班無知賊黨哪知五凶賊嫌他等坐地分贓,專享現成,打算叫他等看看敵人厲害,反覺對方孤身女子好欺,大嫂人又溫柔天真,只管心中氣憤,動手以前還是那麼文靜,向無疾聲厲色,因此越發看輕。 「上來並不動手,先將人圍住,正在耀武揚威,喝令投降免死,不料內中兩賊話太難聽,對方早被激怒,還不覺得,耳聽一聲嬌叱,敵人只將手中兵器一揚,身還未動,罵人的二賊已先後倒地,這才知道厲害,一陣大亂,刀槍並舉,一擁齊上。就這雙方短兵相接之際,前面兩賊剛一倒地,先是林中接連兩聲慘嗥,入林追馬的三賊不知何故重傷了兩個,跟著便見那馬口中咬住一個死賊的腿縱將出來,一躍三四丈高遠,縱向賊党叢中,一路亂甩亂踢,晃眼便有兩賊被死屍打倒,被馬踢傷。賊黨前面本還設有一處埋伏,為首賊頭見這一人一馬這樣厲害,只一照面便傷亡了好幾個,急怒交加之下一面率眾迎敵,一面連打呼哨,想將前面埋伏的賊黨和山溝那面的噗呷全數喊來助戰。緊跟著林中忽又縱出兩條小黑影,這時有些賊黨嘍囉看出敵人只得一個,不像要往溝裡逃來,均想討好,各自帶了火把馬燈趕來助威,照得當地一片亮光。 「大嫂因恐賊党乘黑逃走,專朝幾個本領較高、未拿燈火的賊進攻,剛打倒了三四個,忽見馬後兩黑衣人由林中縱出。先還疑是敵黨一面,還在戒備,及見來人身量都矮,一胖一瘦,一個還是和尚,空著左手,右手拿一把破芭蕉扇,由林中縱出,剛到便連笑帶罵朝群賊撲去。另一個又小又瘦,手中拿著一對形似佛手的練子抓,一縱老高,卻不開口,才一照面便各打倒了兩賊。燈光影裡認出這兩個正是昔年常往武當來訪我們,和二弟交情最深的那三個無名怪俠,一個小癩痢,一個小啞巴,還有一個人都稱他佟二哥的少年。這師兄弟三人都是前輩異人天寒老人棘荊和丐俠王鹿子重開山門所收高徒,本領高得出奇,休說眼前這夥賊黨,再多兩倍也非其敵。又見來人一別多年,還是那麼少年時的滑稽神氣。賊黨先後又趕來了好些,死傷不算,連後趕到的也有二十多人,他竟不使近身。 大嫂還未動手,這兩人已先縱上去,小癩痢邊打邊說瘋話,口中笑駡,隨手一抓人便被他甩出老遠。小啞巴的練子抓更是撞上就倒,不死必傷。群賊先沒看起這兩人,因其搶先出場,無論那面來人均被縱身攔住,又因先後傷亡數賊,激怒暴跳,刀槍暗器全數施為。不料小癩痢任憑敵人刀斫槍刺都不理會,偶然刺向臉上,吃他順手撈住,一拉一送,賊便脫手倒地,跟著便用敵人兵器回敬,當時打死,口中還罵:『蠢賊沒有本事殺人,卻將癩痢老爺的衣服斫破,不賠我不行,拿命來吧!』這句話只一出口,那賊便非死不可。晃眼之間倒了七八個。 「大嫂因癩痢直喊:『大嫂子,下面滿地水泥,你穿得乾乾淨淨,不犯著和狗強盜慪氣。我弟兄早已訪問出這夥狗強盜的來歷,他們作惡太多,一個也不能留。最好把你那匹馬喊回,看完熱鬧走你的路,給沈大哥代問個好吧。』大嫂早被他二人引逗笑得肚痛,坡下到處水泥,也實污穢,便依了他。忽見賊黨亂髮暗器,恐馬受傷,剛剛喊回,猛想起為首五賊已往鎮上殺人劫財,天雖剛黑不久,動手必在夜間,事情到底難料,忙向二俠詢問:『佟二哥如何未見,還有一起賊黨以三凶兩怪為首,現往殺人劫財,可曾遇上?』 癩痢答說:『我弟兄三人專為前面苦竹溝這夥惡賊而來,未經鎮上,先還不知此事。後見大嫂騎馬走過,本想追上談問幾句,忽然發現樹後有賊埋伏,忙往側面繞去。等將那幾賊打倒拷問,才知大概,匆匆問了幾句,只聽說這裡埋伏人多,恐你單人匹馬受賊暗算,忙和啞巴師弟趕來:我一向看那些鏢師不起,先覺他們雖不似狗強盜們殘殺善良,搶劫別人錢財,平日專和有錢人做鷹犬,也不是什好玩意。這夥賊黨又大可惡,早就預定除此一害,本沒想顧他們。因佟二弟說,鏢師勝敗雖不相干,去的這夥賊黨卻是不能放過,照他這樣明目張膽,在大鎮店中殺人劫財,也難免於誤傷好人。我說他不過,這才分頭行事。啞巴照例跟我一起,佟師弟只好一人先走,約定這裡事完我二人再去接應。你如願意,不妨先走一步,趕往相助。這班狗強盜交我二人,包他一個也逃不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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