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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取寶的人,如是法力真高的正派中人,還不妨事;如是左道旁門,法力再差一點,稍為疏忽,還要瞼出大禍造孽;又不能不嚴密封禁,想起寶是為難。奉告令叔,此寶情願奉迭,但有一事拜託——我與仇人康瑁,彼此勢不兩立,轉世以後更非其敵;到時務請令叔助我一臂,為世除害,免我又遭他的毒手,就感謝不盡了。」

  令賢道:「照此說法,你我真是同仇敵愾,怎不早說?你可知西洞庭與妖人鬥法的全是我們峨嵋派麼?」

  空曉大喜道:「我日前也曾聽人說起,有峨嵋派在內。但我在東洞庭與令五叔相遇時,見他法力雖高,行事神出鬼沒,但看不出一點峨嵋家法,所說的話也難於揣測。如非身上不帶邪氣,幾疑是個旁門中人。因他戲弄我兩次,心中憤恨,想不到竟是道友師長。我那仇人康瑁,外號三影神君;煉就身外化身,除他甚難,只有此寶可將元神消滅。」

  「我費盡心力煉成此寶,原為報仇。如在我手,事還難料;你們拿去,定必成功,這和代我報仇去害一樣,再好沒有。不過,我聞敵黨中頗有幾個能手,仇敵更是刁狡,一不小心,便被逃去,又留隱患。依我之見,最好由齊道友將此寶帶在身旁,先不出面,自往縹緲峰頂觀戰,再將貧僧歸元旛帶去防身。事前暗告臨場諸人,約定暗號,到時先往四面撤退;道友便用隱形法,在歸元旛護身之下,由高空分九面下攀,任他邪法多高,也難逃脫。」

  「聞趙矙黃沙也受有妖人之約,此人性情古怪,惟利是圖,從不輕幫人忙;只他不來,成功無疑,否則還望道友代我留意。如見對方有一美少年,手指兩股深黃、暗紫色的星光時隱時現,鬥法急時,身外也是這類光華色彩的,便是此人。」

  「那時不能再顧別的妖黨,務將這九九天星球朝這廝一人打去。神雷爆發前,必先現出一團七色彩氣將敵人圍住;此寶威力至大,雖有法寶防身,仍以避開為是。這時那幢彩氣必轉鮮明,往裡緊縮,一觸即發。本來在震圈十裡以內,任何生物均無幸理;貧僧惟恐造孽,待煉此歸元旛,非僅仗於防身,並具禦劫妙用。」

  「道友飛起以後,照我法訣,將旛擲向當空;自會將那氣團連仇敵一起攝向當空。這時神雷好似剛點燃的火炮,忽被強行制住,到了空中再行爆炸,雖更猛烈,左近生靈卻不致於受傷,此旛必同歸於盡。只茹黃沙是你們的勁敵,好在貴派能手甚多,想必知他來歷,早有準備。我想他為了旁人樹此強敵,不合算的事,未必肯幹;但盼他不來,省事多了。」

  隨將手一揚,身形忽隱。待不一會,空曉忽又出現,手裡拿著一個綠袋遞過。令賢接到手內,笑道:「方才未及奉告,你說那茹黃沙,非但不幫妖人,弄巧還助我們,道友只管放心。」

  空曉驚喜問故?令賢便將水宮鬥法經過說了。空曉越喜,聽說袋中共有六件法寶,除天星球、歸元旛只用一次,餘均奉贈,並傳用法。

  令賢笑答:「郝五叔所說,必指先說二寶。下餘四件定為保存,等道友轉世奉還便了。」

  空曉謝道:「我知道友至誠義俠,令人銘惑。這類旁門法寶,貧僧本來不以為重;如仗遭友之力,用貴派太清仙法煉過賜還,卻是感謝不盡。」

  寶玲見空曉只和令賢一人說話,當他懷恨,笑問道:「和尚你不理我,可知出家人最忌嗔念麼?」

  空曉聞言,改容謝道:「道友不須多心,貧僧實為大劫將臨,趁警兆未來以前,想拜託幾句;裳來便和齊道友問答,未及請教。休看方才爭鬥,乃是彼此把話說僵,騎虎難下;貧僧大夢初覺,行即兵解,焉有嗔念!道友幸勿介意。實不相瞞,二位道友飛劍雖然同是仙府奇珍,比較還是道友的劍最為神妙。只等正南方日影中現出黑點,便請道友賜救一劍,即可轉劫托生了。少時尚須借重,焉有懷恨之理?」

  寶玲人本天真,見對方轉劫如此艱難,早已心軟,立即應諾。空曉朝日光看了看,笑對二女道:「黃山歸途,曾在七裡山塘遇見二位女道友。貧僧看出她身旁劍氣,急切中本想引使動手,藉以兵解;也為了死後劫灰,不曾預告小徒埋葬,平白受傷,逃了回來。匆勿囑付完了小徒,二次趕去,人已不見。向左近人家訪問,方知所尋的人乃一帶發修行少婦,那庵就在虎邱旁邊。尋去一看,庵門緊鎖,空無一人。方悔錯過去兵解機會,二位道友恰被小徒接引了來,免此大劫,並還了我多年心願,真乃萬幸。道友事後便知那天劫厲害了。」

  二女知是王、李二叔伯母,方要詢問詳情,空曉忽又驚道:「二位道友留意,貧僧天劫將臨,不暇多談。來生再報大德,請往洞側相助。」

  談罷,身形忽隱。

  二女惟恐誤事,連忙趕到林內。見空曉元神已然複體,見二女隨後飛來,甚是感謝,說了句:「二位道友信義可感。」

  雙目往下一垂。跟著由洞旁閃出三個小和尚,滿面悲苦之容,同向二女下拜;跪伏洞側,相隔約有六七丈,似頗害怕神氣。

  二女曾聽師長說過,不是應劫的人,並無妨害;仰望日光已快交午,料知來勢猛烈,受人重托,不得不加仔細。各運慧目法眼,對準日光注視,待了不多一會,忽見一片密雲橫空冉冉而渡,眼看將日光遮沒。二女見雲行甚緩,當此緊急之時,日光忽被雲遮,萬一誤事,怎對得起人?其勢又不能先發,好生愁急。

  令賢側顧三僧徒見雲層已近日邊,嚇得面無人色,同聲哭喊:「仙姑留意,日中黑影現時,如看不見,我師父休矣!」

  令賢見狀,老大不忍,答聲無妨。方喝:「玲妹留意下面,我飛往雲上,你如見劍光,便是黑影出現,速即下手。」

  說時,雲頭已將日未光遮沒。

  令賢見狀情急,正縱遁光破空直上,忽聽清菬口音大喝:「令賢速退,來不及了。」

  聞聲方自驚顧,猛瞥見一道金光,由左邊崖上電一般直射空中,蔭日密雲立被沖散;仍是是一輪紅日,照耀天中。

  令賢方覺日光較先強烈,猛瞥見日中似有一點黑影出現,方喝:「玲妹仔細!」

  人也往旁飛墜。忽然聽得一陣輕雷之聲,自空飛降,甚是迅急。定眼一看,那黑影初現之時,只有米豆般大;就這驚惶卻顧,晃眼之間,黑點忽由深黑變成暗赤深紅,由小變大,最後轉成其亮如雷的銀輝,展布成畝許大小一片。來勢比電還快,真非常人目力所及。

  方代空曉害怕,未容轉念,令賢同時瞥見另一道金光在洞側閃了一閃;那大片銀輝,已帶著迅雷之聲往洞前罩去,雙方幾於同時先後飛起。聞得清菬警告,落向一旁,相隔較遠;匆迫間也沒看出彼先誰後,空曉是否脫險?兀自憂疑,飛身趕去,猛瞥見一幢青霞湧著一條人影,正是空曉,朝著下面不往頂禮膜拜,晃眼不見。再看下面,洞前飛落一男三女,寶玲飛劍並未放出。見是清菬夫婦同了王蘊華,另外還有一個比母親彭、孫二位叔母還美得多的淡裝少婦,連忙趕前拜見。

  藐華正指寶玲笑道:「你這姑娘,年輕未經歷過,那和尚也真冒失。這類天劫,何等厲害?他紫闕元關已早封閉,又想應此一劫,轉世修真;不合你先將元關斬破,以為日中黑影一現,上手正好。卻不料魔難重重,稍為疏忽,便無倖免。日光忽被雲遮,你二人又無透視雲霧之力,黑點初現,其細如米,怎看得出?如等令賢穿雲而上,形神已滅。」

  「總算他悔過心誠,五行有救;當此危機一發之間,你三嬸、三叔追趕這位三嬸娘,剛剛追上,強勸同回。路過此地,發現你二人站在洞外,你三叔看出就裡,剛剛準備定當,令賢已然飛起。忙一面行法開雲,一面飛劍將這和尚兵解,天火也自飛到。相差不過一霎眼的工夫。你往洞中一看,就知道多險了。」

  寶玲笑道:「天火來時,侄女只覺身上一陣熱風吹過;那銀光到了下面,和氣一樣,並不甚亮,彷佛朝和尚身上照了一下,便不再見。怎會如此厲害?我看看去。」

  說罷轉身,目光到處,見空曉仍然端坐洞中,只頭上命門為飛劍裂一個小口,也未見血。雙目垂簾,神態莊嚴,並無他異。方覺天火不過如此,連地下的草都未傷一根。

  忽聽少婦笑道:「二嫂你只顧令二位侄女看天火威力,這和尚原形也保不住了,七哥也不把好人做到底。」

  話才聽到頭一句,同時一陣風過,空曉肉體宛如一堆散沙,雪崩也似倒坍下來,那還成個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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