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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溫香微度,意猶未足,正待抱緊意意溫存,孫毓桐滿面含嗔道:「你瘋了吧!」

  隨說,伸手微推,人便離身而起。孫同康見她面色忽變,當是真怒,深悔太過,好生惶急道:「姊姊莫生氣,我下次下敢了。」

  孫毓桐嗔道:「這還有下次麼?這大人也不害羞。」

  說完,忍不住回眸一笑。

  孫同康見未真怒,心又一蕩。正想涎臉湊近前去,孫毓桐妙目微瞪道:「你如再鬧,莫怨我永遠不理你。青萍來了。明日便要起身,還不睡去?」

  孫同康剛諾諾連聲坐向榻上,隨見青萍持函走進,說道:「石二師伯,昨往成都訪友,遇見峨嵋派女仙申若蘭,恰值同行有人要回黃山,托其帶來一信,師父請看。」

  孫毓桐先前面有喜色,及將信接過,看完立轉愁容。吩咐青萍,速催紫燕將孫同康路上食用各物,提前準備停當,等天未明,便要起身。

  青萍領命去訖,孫毓桐不俟孫同康開口,便先說道:「申若籣乃我多年至交,适才來信,說巫山諸邪中有一個最厲害的,近煉「士二都天神煞」

  已將成就,令我留意。為此變計提前,算好時刻,乘著妖人煉法正在收功吃緊之際,暗中穿越過去,以免變生不測。只將兜率仙芝采得,便不怕他了。別的妖邪均非所計,只此一關難渡。再有兩個時辰便須上路,你速安臥養神要緊。」

  說罷,便往外走。

  孫同康那知厲害,正在回味适才快心之事,孫毓桐似已發覺,回身嗔道:「我知你睡不著,還須我為你行法催眠。也不知事有多大,我此時多忙呢,真個氣人!」

  孫同康聞言內愧,待要辯白,孫毓桐纖手已撫向頸上,同時口中塞進一粒丹藥,隱聞異香;方想就勢親她一下,覺著手沉身軟,心神微一迷忽,便自睡去。隔了些時醒轉,紫、青二女已將隨身衣包糧貪收拾定當,連忙起身洗嗽。孫毓桐已換了一身玄色緊身的勁裝,越顯得雙肩秀削,腰如約束,亭亭玉立,妙曼如仙。孫同康深悔昨夜不曾抱她一抱,二女已騎往前樓進食;吃完時已醜初,二人便同起身。

  孫毓桐路上說起:「神羊峰在巫山玉女峰西亂山之中,本系妖人陰陽叟的老巢。此人性素和易,采補也不傷人,與別的妖邪狂傲自大專害生靈不同;又喜幫助同道,左近多是妖人窟人,有的還曾得過他的好處。他在慈雲寺鬥劍,為峨嵋群仙所誅,死後有人發現他的遺書,曾有再來之言。

  「群邪與他原多交好,又怕他法力難惹;所遺老巢雖風景清麗,至今無人敢於入居。白龍澗便在他老巢之後,地勢既險,又恰在群邪環踞之中,任走何方,俱不免於相遇。因隔太連,飛行破空之聲,更易被其警覺。所幸仙芝產處隱秘,眾妖人為對陰陽叟示敬,相約不得動其一草一木,並代防護,嚴禁外人涉足;只能暗中到達,立可成功。

  「此去這一路,必須經過鐵鏡峽。當地住有一個妖人,名叫鳩道人,最是厲害。雖是左道妖邪,因為詭詐陰柔,當正邪各派互鬥正盛之時,他受了摩訶尊者司空湛指教。知峨嵋、青城兩派,雖以積善誅邪為務,並非不容異派存留;只要隱跡潛修,惡跡未著,決不無故欺人,再能改行向善,遇事反到得他助益。敵人勢盛之時,千萬不可招惹。

  「鳩道人由此驚惕,多少年來不曾出山一步,向的他出山的同道聲言:「不論何派,均是玄門一脈。我只在此獨自清修,為防受累生事,連門人也不收,但決不受欺淩。常人樵采無妨,來人如是素昧平生的道術之士,只一入我鐵鏡峽,便存敵意,任是來路多大,上須一拚」等語。

  「昔年峨嵋三英中李英瓊的師侄上官紅,往玉女峰采藥;誤走鐵鏡峽,給他阻住,鬥法兩日夜,未分勝負。歸報得知所用邪法甚是陰毒,本欲趕往除害,恰直師姊齊靈雲來訪,問知詳情。因妖道原是看中上官紅美貌,一對敵看出來歷,知已惹禍;就此收兵,平白丟人,對方還未必肯容。所幸平時陰沉,上來未以惡言戲悔。便說:「我在此清修多年,從未出山;峽中好些靈藥皆我種植,向例不容外人窺覬。我只不容人入內,也不傷你,一走便罷。你們倚仗人多勢盛,定要欺人,我也不怕。」

  答話甚巧。

  「齊靈雲最是寬厚持重,便行勸阻說:「此人從未見聞,不容人入峽,只是量小,所用邪法未全施為。紅兒走時並未追迫,所說也非無理。瓊妹近年誅邪甚眾,李伯父已有稍過之言。惡行未彰,便往誅戮,易為仇敵口實。紅兒說妖道邪法頗局,我們去了固是必勝;萬一真是悔禍潛修之士,本門與人為善,既不應啟此殺機;再如除他不得,因此逃走激變,忿而為惡,也是不好。」

  李英瓊因上官紅未吃虧,只得罷了。

  「妖道因此倖免。左近群邪本多散逃在外,得知對方不為己甚,也漸來歸。可是妖道想起愧忿心寒,早思祭煉邪法;恐被正派覺查,未敢下手。近聞峨嵋、青城兩代師徒,為助同道好友抵禦「道家四九天劫」,閉關煉法,方始暗中設壇祭煉。

  「此路雖然最險,我們去時,妖道正在煉法當兒,免卻阻撓,還可由他峽中通行過去。不過離峽五十裡,便須下來步行;未到以前,更須升高徐飛,將破空之聲減低。一切均已算計定當,到時我不開口,任見什希奇物事,只作不知便了。」

  孫同康由孫毓桐扶抱,同駕遁光禦空飛行,自是喜慰。一路說笑,不覺行抵三峽入口,天已破曉;回顧一輪紅日,剛剛升出地面,萬里晴空,殘霞散綺。峽外長江一帶,水碧山青,原野如繡。江上風帆片片,空中下視,宛如白鳥掠波,景物已極壯麗。等一飛過峽口,兩邊峰崖往裡一收,望下去直似一條深溝,內裡嵌著一條蜿蜒屈伸的銀蛇。腳底到處都是奇峰怪石,亂山危崖,綿恒不斷。

  孫同康首次初經,見此奇景,正在連聲叫絕,忽聽孫毓桐道:「傻子!你生前並非不曾見過世面,怎全忘記?如非福緣深厚,仙師垂憐,豈不墮入塵世?於此可見轉劫之難。前面霧影中高峰後面,便是鐵鏡峽,越過那條橫嶺,便須步行。以前路過曾見有一深谷,為時尚早,我們可往穀底下降,再行前進,雖然稍遠,卻較隱秘呢!」

  說時,已將橫嶺飛過,對面又是一片嶂崖,穀恰居中;便把遁光一按,往下飛落。到地一看,穀徑寬只盈丈,兩邊危崖削立千尋,直似由那橫嶺中間裂了一條深溝。崖那面山勢更高,過去又是亂山雜遝;人在穀中,如與世絕,端的幽奇隱僻。只是叢草怒生,高幾過人,藤樹糾結,步步阻礙;更有蛇虺潛伏,甚是難行。

  孫毓桐喜道:「由此步行繞去,鳩面妖道必不致于警覺了。」

  孫同康笑道:「姊姊你看!這穀又長又深,遍地荊棘,舉步都難。姊姊又未來過,怎知可與鐵鏡峽谷相通呢?」

  孫毓桐見他自從落地,便將袖口寵著鼻孔,一手緊握劍柄,意似厭聞草土生腥之氣,微嗔道:「你真是富家公子,一點辛苦也不能受。你只知神仙快活,可知未成道時,岩居野宿,時與猛獸毒蟲邪魔苦鬥,前半修為有多艱險困苦呢!你雖占了前兩世的便宜,一拜師便入居仙府,免受若干有無形的危害,那左元洞壁門入所居洞穴,離地數十百丈,僅可容身;有的只容半坐,不能起立,勢更外傾,稍一疏忽便即滑墮。終日在內苦煉,開頭時一樣夠受,當是容易的麼?」

  話未說完,忽聽呼的一聲,腥風撲面;一條五色斑斕、其粗如碗的毒蟒,突由右崖一株古樹之上,當頭竄到。蟒目如電,口似血盆,紅信吞吐遠射數尺;來勢又猛又急,獰惡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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