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新傳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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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孫同康瞥見盜黨行兇,雖早看出老頭是個異人,到底不知所犯的病真假。适才打傷一人,身仍臥地未起;以此身不能動,只憑氣功禦敵,驟出不意,自可成功;第二次便被敵人看破,不由正面下手,人不能動,不死必傷。不由也著了急,一揚手中鞭,大喝一聲,趕縱過去。見為首的一個已將同黨喝住,便自停手注視,靜以觀變。眾盜黨見他持鞭縱起,也紛紛趕上前去。 為首兩人互看了一眼,向大眾使個眼色,說道:「好朋友能否賞臉,雖還難說,但我料他決不會走。你們這樣,倒顯我們小氣了。大家暫且一旁歇息,待我二人向這位朋友請教幾句。」 眾盜才知老頭必是高人,有心做作;惟恐倚仗人多,冒失上前,轉易吃人的虧。想單獨上前,給他叫破,盤詰來歷,看能將同黨救醒不能,再作相機應付。表面大方,令眾散開,實令暗中戒備;以防說翻動手時節,能勝固好,如不能勝,便各取暗器四外夾攻,多厲害的強敵,也便難於湊手。聞言各俱會意,忍氣退下。 金傑還想將倒地同黨捧向一旁,試行解救,被那背插雙拐的一個攔住說道:「金二弟,你今日行事怎也胡塗起來,這能動麼?」 金傑紅了臉退下。 為首二人便走向前去,對著老頭說道:「老朋友尊姓大名?因何至此,與小弟兄們為難?請起一談如何?」 老頭本已醒轉,瞇縫著一雙細長小眼,躺在地上。二人連說兩遍,全未理睬。內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紫面漢子,兩邊濃眉往上一斜,面帶怒容,朝老頭剛要答話;孫同康暗中留意,在側旁顴,瞥見那人右手中指上,戴著三個五角星形鐵環,業巳旋向中指尖上。知這兩人看出老頭身有絕技,又疑犯病是詐,意欲先禮後兵;及見對方不理,越知難惹,打算相機下手暗算。方想喝破,使老頭留心戒備,話未出口,老頭倏地把小眼一翻,已先向大漢發話道: 「你們這一群,不是狗熊,便是長蟲一類的東西,也配問我老人家的姓名來歷麼?本來不值我親自收拾你們,只因我老朋友有一個還未入門的記名徒弟,因昨晚打抱不平,又寡不敵眾,給你們賊頭捉去;後來有人助他盜馬逃走,被我遇見,幫了他一點小忙。走到此地,原想帶他去拜門的,誰知人到急時只顧救急,便做了沒品行的事。」 「當我逗狗玩時,他見我放的酒和包子,誤以為是追他的狗賊所留,竟自吃掉。我知他那未來師父,人最古板方正,最恨人品不端;我想不帶他去投師吧,話早說了...帶去投師吧,又怕他日後學了本事,背人為惡,丟我的人。一著急,犯了老病。總算他品性不佳,但心眼還好,將我背到此地。」 「我算計賊羔子要來,並且此人心已試出多半,不願再罰他受活罪,停了下來。就便看看他會什麼毛手毛腳,敢於一個人和一群畜生賊羔子相打。加上我口痰堵住咽喉,暫時還無人承受,我不吐這口痰,也起不來;只得躺在這裡,一半看熱鬧,一半等機會吐痰。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小賊羔子拿刀砍我,偏又軟弱得和紙紮一樣,我痰還沒顧得吐出,才一張口,他便跌倒,爬不起來。我看你長得這麼長大惡相,身大力不虧,想必承當得了,待我把這一口痰奉迭與你吧?」 這為首兩人,紫面大漢,名叫「飛天蜈蚣」秦標;那背插雙拐一刀的,名叫「賽李拐」羅明,都是本領高強、行事陰毒、久經大敵的有名巨盜。秦標雖然性情較暴,畢竟見多識廣,一見對方神色從容,始終躺在地上,一動未動,知非易與;今日一個不巧,不特人擒不回,還要丟人折將。雖想冷不防伺隙暗算,並未輕舉妄動。聞言反而住口靜聽,中間兩次想要發作,俱被羅明暗中禁止;知道對方深淺難測,旁邊還有一同黨被其制倒,好些顧忌,只得強捺怒火,靜聽下去。 後來秦標越聽越不象話,暗罵:「該死老狗,你雖像個會家,急切間摸不准你來歷深淺;又因有一弟兄,不知被你用何法點倒,我們沒鼠忌器,想拿話僵你,把人解救回生;或是探明點穴路數,自行解救還原,再行動手。誰還怕你不成?就算你本領高強,休說還有羅二哥在場,軟硬功夫全都到家,雙拐一刀更是神出鬼沒;便我秦標,這一身功夫,和這專破內家勁氣鐵星璟,由南到北縱橫了多少年,也未遇到過敵手,難道見不得你?」 他正越想越有氣,忽見金傑暗打手式,知道傷人已然無救,不禁怒火中燒,再按捺不下;恰在老頭說話將完之時發難,大喝道:「老鬼忒也手黑可惡!與他素無仇怨,卻用暗算,傷我們的弟兄。此仇不報,回去也無法交代。既不肯起,待我送他歸西罷了!」 秦標雖是兇暴,畢竟見過許多高人能手,有了經歷,口裡發話,一雙凶睛始終照定老頭,防其暴起,施展殺手;一面伸手去拔兵刃,一面暗將手力運足,準備發那專破內功的五星連珠鐵瑣。老頭卻始終瞇縫著一雙小眼,望箸秦、羅二人,面帶不屑之容。因此等秦標手中的刀已找出,向那老頭分心刺下,那老頭仍還未有動作。 孫同康見那刺法和那立處,便知內行,不是易與。老頭內功勁氣已被識破,一個不巧,便要吃虧。這一刀看去未使什麼力,實則敵人想試深淺,虛實相生,與前賊恃刀猛砍不同;並且另一手上的鐵環也在蓄勢侍發,必更厲害。心中一急,揚鞭一掃。 就在這雙方動手時機一瞬之間,猛瞥見老頭口張處,一團酒杯大小的白影,電也似疾噴將出來。當時只閃得一閃,誰也不曾看清。只聽叭嗆連響,大小十余點寒光、星飛四射中,又是當的一聲巨響過處;秦標手中一柄吹毛過刃、明光耀影的鋼刀,前半截已成粉碎,人也仰面翻身栽倒。孫同康鞭梢過處,敵人刀已粉裂,只帶起一片殘鐵,甩向天空;映著日光,隕星一般斜瀉下去。群賊立時又是一陣大亂,搶向前去一看,秦標胸前一洞血水激射,人已萬無生機。這一來,全部激怒,紛紛怒駡,一齊殺來。 羅明最是狡計凶毒,先覺老頭不可理喻;頭子和自己都有多年威望,照此說法,決無善了。因看不出對方深淺,早知秦標定被激怒,口中仍在不住攔勸,實則暗中準備,也是打著乘隙下手的主意。及見老頭人未起身,只張口噴出一小團白影,便將秦標打死,刀裂粉碎。這等驚人本領從來未見,不禁大驚!身為一行表率,勢已至此,說不上不算來。見眾盜黨同仇敵愾,刀槍並舉,紛紛上前;明知非吃大虧不可,但又無法禁止,並還不能袖手,坐觀成敗。心中叫苦不迭,無計可施;只得把雙拐取下,捫了捫腰間暗器,暗中加緊戒備,意欲相機而動,稍看出敵人一點破綻,立施殺手;只把老鬼除去,剩下孫同康這個嫩娃,還怕擒他不了? 起初以為同來盜党俱是亡命之徒,內有幾個秦標結盟兄弟;秦標一死,犯了眾怒,群起拚命,又均不是弱者,人多勢眾。老鬼如是傳說中的劍俠一流人物,自是白送;否則這許多能手,再加上自己,其勢也非可輕侮。對方既已決心破臉,必起迎敵無疑。 那知老頭仍臥原地,毫未移動,只口中急喊道:「賊羔子急了,我此時病未全好,不能起來,孫同康你這小鬼還不過來,騎在我身上,和賊羔子打;既保了我,又保了你。如不聽話,我運了半天氣,好不容易運出一口痰,打死了一個小賊頭;再叫我運氣,得多少時候?這許多狗賊,內中一個最厲害的滑賊,還在旁邊等我的空子,想下毒手。我要讓賊羔子殺死,你更活不成了。」 孫同康自從群賊一亂,早揮鞭槍向前去迎敵,將手中長鞭使了個風雨不透。老頭躺處,地勢又好,身後兩三尺便是一片高約丈許的石筍斷樁,群賊急切間攻不過來。孫同康也以為老頭連傷二賊,真相已露,必要起立,開言好生驚疑;暗忖此老行事難測,所說如假,怎從倒地起,並未見他動過?當此群賊夾攻緊要關頭,何以還不起立應戰;所說如真,自己心裡的話如何告人?豈非使敵壯膽,授人以隙?正自奇怪,忽聽老頭怒駡道:「沒出息的小鬼,叫你過來,將兩腳跨在我的身上再打,偏不肯聽,要我死麼?再不聽話,我不給你找師夫了。」 孫同康見他發怒,只得口中應話,稍退兩步;姑且依言,將雙足分立老頭的身側。那一雙瘦小枯乾的腿腳,便由孫同康胯下穿出,顯露再前。孫同康覺出這麼一來不特多出好些破綻阻礙,自己也不能隨意移動,諸多吃力。但料老頭必有用意,仗著武功高強,長於以靜制動、以少敵多,連全力迎禦,暫時還能應付。可是這等打法,時候久了,必吃大虧,即或本人還能勉強支持,稍一照顧不到,所保的人也非傷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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